第五十二章 梦里浮沉

太乙山·太乙观·乾阳峰

        蔡武睁开眼，感到口渴，嗓子像是被烧着一样干涸。

        “水。”他感到自己是如此虚弱，想睁开眼仔细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很费力。

        “师兄，他醒了，蔡武醒了，你快去通知师父！”耳旁传来这样一个声音，这种欢呼雀跃的情绪很熟悉。

        蔡武感到嘴里忽然多了一个小杆，接着就有水从那里面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大口大口吞咽，却没想呛了口水，剧烈的咳嗽起来。

        “蔡武，你没事吧？”说着这话的人的确是楚婉，蔡武喝过水后感到好多了，他完全睁开了眼，楚婉那美艳不可方物的面孔进入了眼眶，感受到楚婉正用什么擦着自己的嘴角，他感到有点难堪，想自己抬手来擦，却感到右臂不知道为什么使不上力，正想低头去看，门外却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样？他醒了吗？”

        进门的正是游鸿钧，他看着睁开眼的蔡武，点了点头，道：“看来恢复得还不错，好好躺着吧。”

        蔡武刚想开口，却见游鸿钧背后出现了一个人，楚婉见到来人，忙站起身走了过去，对那人笑着说了句什么，蔡武面色一僵，垂下头去。

        游鸿钧见他面色有异，只当他久不进食，身体虚弱，并未多想，便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蔡武强笑了一下，道：“还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胳膊使不上力气。”听到这话，却是游鸿钧脸上僵住了。

        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微妙起来，连一旁的辰云和楚婉脸上也收了笑意。

        蔡武体会到了气氛出现的变化，面孔上的笑意也微微收敛。

        “蔡武啊”游鸿钧轻叹了口气，“有件事得告诉你。”

        蔡武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强迫自己声音平稳道：“师父但说无妨。”

        游鸿钧看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你的右手今后恐怕是用不成了。”

        蔡武仿佛被雷电击中一般愣在当场，他缓缓下移目光，终于看到了那一团被白纱布包裹起来的地方，原本修长右手停留的地方，此时却已空空如也。

        “不不可能！”蔡武颤声道，“我的手我的手”

        游鸿钧眼神闪动，轻声道：“蔡武”

        蔡武出声打断道：“师父，不好意思，我想自己呆一会。”说着，喉结滚动了几下。

        游鸿钧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蔡武”楚婉在一旁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毕竟蔡武这条胳膊和她是无论如何也托不了干系的。

        蔡武却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游鸿钧拍了拍楚婉的肩膀，道：“走吧，让蔡武一个人呆会，晚点再来看他。”

        楚婉又望了一眼坐在那里看不清表情的蔡武，才转身跟着游鸿钧走了出去。

        “师父”忽然，蔡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哎”游鸿钧转过去。

        “分山考试还有几天？”

        游鸿钧闻言，身子一滞，半晌才又重新舒展下来。

        而接下来他所说出的这句话，却让蔡武一下子犹如被一柄巨锤打进了谷底。

        “明天，就是分山考试了。”

        楚婉看着蔡武的神情，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对方的话语制止了。

        “我知道了。”

        游鸿钧看了他一眼，收回目光，拉着楚婉出了屋子。

        蔡武坐在那里，静静坐了许久。然后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狠狠地向床上砸了下去，可是他像是一点力也用不上，手臂软绵绵地掉落在了床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感到绝望的原因似乎并不是自己不能分山比试中为师父争一口气，也不是马上就想到以后可能是废人一个这样的原因。

        而只是，只是怕被楚婉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想起方才辰云进门时和楚婉的对视和笑容，蔡武感觉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就仿佛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心脏，使劲地向里捏去。这让他几乎要淌下泪来。

        他抬起头。

        黄昏下的最后一丝光晕，也消失在了屋里。

        太乙观·锁妖峰

        游鸿钧面无表情地走进一座山前，他左手牵着一根绳索，所以只得伸出右手来，将一块原本像是岩块的八卦牌左转三圈，定入牌外的符号，然后将八卦中心的阴阳鱼向内一按。

        随即，那八卦墙的后面便传来“咔咔咔”的声响。游鸿钧绕过墙去，墙后却是一条通向地下的通道，依稀间有亮光从里面透出来。

        “你这人族的混蛋，要杀便杀，到底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

        定睛细看，原来游鸿钧左手牵着的绳索另一端，连着的正是方前那只袭击了楚婉和蔡武的豹妖。

        游鸿钧道：“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太乙观。”

        豹妖撇嘴冷笑道：“要我出卖同伴，想都别想，我们妖族可跟你们人类不一样，实力不堪，却只会使些奸计！”

        游鸿钧闻言，道：“你在妖族中，大概是属‘坤元’一部吧。”

        豹妖道：“是有如何？”

        游鸿钧冷笑道：“不知你部族长尤骸，这些年恢复得如何了？”

        豹妖双眼一瞪，道：“你怎么知道”

        游鸿钧冷哼一声，不再多言，忽的，他右手疾出，仿佛一只铁爪般死死扼住了豹妖的喉咙。

        “我告诉你，现在留你一条命，只是为了你的价值。你似乎还不是很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我可是随时都可能杀了你。”

        他说完这句话，死死盯着那只豹妖的眼睛，直到对方因为窒息和另一些原因从眼神中泌出一种恐惧，他才松开了在其脖子上的那只手。

        他脚步未再多做停留，扯着那豹妖径直走了下去。

        在他们身影消失之后，地上显露的那个入口也渐渐消失，恢复成了原样。

        顺着往下十几步，就到了平地上，沿路的墙面上挂着一些灯罩，而那灯罩里的却并非灯火，而是一些恍若在流动的绿色荧光。

        游鸿钧脚步不停，一直向前走出许久，一路上都是那些绿色荧光发出不算明亮也不算暗淡的光线，让他的脸一次次从绿光进入黑暗，又再一次从黑暗进入绿光。

        豹妖想问这是哪，可是游鸿钧一次次的拉扯让它的喉颈生疼。

        走了小一会，游鸿钧停下了脚步，却见前方是一排排牢笼般的阁子，每一个阁子前都是由不知何种金属所铸的护栏，像是怕有什么东西逃跑一般。随着游鸿钧渐渐往前，每个阁子里都亮起一双双的眼睛，黄色的、绿色的、幽蓝色的而无论是哪种颜色，它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野兽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分外可怖。

        “怎么这次来的是个毛头小子？空劼那老鬼呢？”

        “小白脸可别靠太近，小心老子吃的你毛都不剩，哈哈哈！”

        “快，快去，把空劼那老鬼叫来，让他陪老子辩辩，人与妖到底谁轻谁贵。”

        “咦，又领了来个新的？小朋友，我眼睛不大好使了，你是哪个部族的呀？”

        豹妖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那些牢笼里的大妖，耳旁只听见游鸿钧的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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