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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白驹过隙


晏流和那只白狐相对无言,忽然,后者耳朵一抖,再次消失在了晏流眼前。

        “晏流,你醒了?”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晏流转过头看去,衍和尚苍老而慈祥的面孔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师父”晏流努力坐了起来,靠在床上。

        “感觉怎么样?”衍和尚坐到他身边,摸了摸对方的头,“烧是退了,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口渴”晏流道。

        弘川闻言,赶忙从一旁架子上的提起水壶,倒了杯水,然后把水杯递到了晏流面前。

        后者接过杯子,大口大口地喝尽了杯中的水,弘川又倒一杯给他喝了,后者才舒了一口气。

        “再就是感觉身上有些软,提不起劲。”晏流道。

        “你睡了九天,一直躺在这,身体自然还无法反应过来,下床动一动就好了。”衍和尚道。

        “说起来我为什么会睡这么久啊?”晏流道。

        “这得问你自己了。”释缘站在衍和尚背后,道,“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林子里的一条小溪边,整个人都昏过去了。”

        “”

        衍和尚看了一眼晏流,道:“你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我”

        晏流沉默了,他想起了黑夜中那个古怪的阵法,那些血色的图腾,那个巨大的黑影。

        以及那双盛开在黑夜中的猩红。

        “我睡不着,想去散散心的。”晏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本来只是在林子里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昏倒了我记不大清楚了。”他并没有说实话。

        衍和尚看了看他,一时没有言语。

        “可能是因为昨晚那场地震?”弘川道,“我觉得说不定和那场地震是有些关系的”

        “可是地震怎么会让晏流晕过去的?”释缘皱眉道,“讲不通啊。”

        衍和尚摆了摆手,道:“好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人没事就好。”

        他说着,站起身,对着晏流继续道:“你下床走走吧,慢一点,也许也就快好了。”

        晏流闻言,心想终于躲过了那盘问,他赶忙点了点头,慢慢地坐了起来,试着下床走去。

        衍和尚见其逐渐站稳了,并无什么大碍,然后便点了点头,道:“那你先自己走动走动,寺院里还有些事需要我处理。”

        “好的,师父你先去忙吧。”晏流道,“没事的!”

        衍和尚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带着释缘一同走了。

        而在其转身的瞬间,晏流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前者的目光里似乎掺杂了一些让他也说不清楚的东西。

        弘川拍了拍晏流的肩膀,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也先去练功了,结束了来找你!”

        晏流点了点头,道:“好!”

        弘川也离开了屋子。

        晏流在那里站了一会,转过头看向窗台,那只白狐却不在那里。

        兜兜转转了半晌,晏流最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自己砍柴的那个地方。

        他想起那只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狐,目光落在了静静躺在一旁的那只斧头身上。

        末了,他的眼睛中忽然生长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对世界的守望。

        以及成长所带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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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豸郡·重钟寺

        沉闷的碎裂声响中,干燥的木柴化作两半倒在了地上。

        劈柴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身干净的蓝白色棉布长衫,袖口被挽到了小臂以上。身子虽然算不上健壮,但也不算瘦弱,看上去倒是显得挺拔。

        少年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嫩,可是眉宇之间却是隐隐约约透出一股坚毅之色。

        此时,少年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吁了一口气,神色柔和地望了望天,道:“天色也差不多该开饭了。”

        转而目光望向不远处一间杂屋,不久,从那里钻出一只白茸茸的东西,顿了顿,便向着少年跑了过来。

        近了,他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色的狐狸。

        这少年即是晏流,如今八年过去他却已在岁月驱使下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

        八年的时光漫长却又弹指一间地从眼前划过,从八年前的那一天起,晏流坚持每一天从早上劈柴劈到下午,随着技术越来越熟练,他也变得越来越轻松。

        接着便是每天晚上到佛堂抄写佛经,尽管他知道这是姚木对他的整治,可是师父既然没有明说什么,他也就知道这是一场修行,所以他并无怨言,只是提笔一页页地抄了下去。

        长久以往中,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他的心性早已达到了一种同龄人未曾达到的境界。

        仿佛一泉活水,他安静地将一切涌来的东西都融进水中,最后却什么都未曾留下。

        举着饭碗,晏流坐在厨房后院的草垛边,脚边一只雪白的狐狸也是把头埋进一个比头还大的碗里吃着什么。

        天边的云彩被映的发红,脚踝边涌过清凉的细风,丝丝缕缕。

        晏流望着埋头苦吃的狐狸,露出温和的笑容,伸出一只手抚了抚狐狸的身子,道:“你说我把你养了这么久,你怎么就才长了那么一丁点啊?”

        狐狸抬起头,舌头舔了舔沾着绿色菜汁的嘴巴,目光忽然透出人性化的无视,柔软蓬松的毛茸茸尾巴轻轻打开晏流的手,然后又埋下头吃了起来。

        晏流又笑了笑,道:“快吃吧,吃完还得去佛堂抄写佛经呢,可不要拖得太晚了。”说着端起碗大口大口吞咽起来。

        脚下的狐狸耳朵忽然颤抖了一下,静静埋在碗里的嘴巴却是不再张开了。

        风依旧轻柔地划过它的身边,可是隐隐约约感受到的弥漫在未来的巨大恐惧,它脑子一遍遍转动即使它不想去想的东西。

        一只狐狸,对未来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夜色很快就如漫无边际的黑色大雪降了下来,佛寺中阑珊的灯火不知不觉间消逝了一片又一片。

        佛寺中最为神圣的佛堂在虫鸣声不断的此时,依旧从窗户缝隙内透出一缕缕熙熙攘攘的昏黄灯光,从远处看去,仿佛是一只静静栖息在光明尽失的黑暗深渊中悄无声息的萤火虫,光华虽然微弱,但却用双肩坚定地挺住了那片黑暗的埋压。

        晏流的双眼一动不动仔细地注视着身前桌上的佛经,一边用手里握着的细长毛笔抄到另一张浅黄的纸上。

        身边一只毛茸茸雪白的狐狸匍匐在他的身边,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然后又耷拉着厚大的尾巴半眯上了眼睛。

        “小白,”晏流将刚刚写满的一篇纸放到桌上摞好的一堆写好的佛经上,目光在空气中怔了半晌,忽然偏过头望向那只雪白的小兽,“你说,四大皆空真的就是指抛却了一切欲望么,那样也就不会悲伤,不会因物而感到悲喜。可是那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可言呢?却还不如生在这红尘世间,如书中写的那样因寄所托。小白,你是怎么想的啊?”

        显然狐狸还没接受晏流自己自主给它取的名字,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发,便又埋着头躺在木地板上。

        晏流显然也早已料到了结果,心中也不大在意,反正这只狐狸除了吃的时候会像只小狗一样对自己摇摇尾巴,其他时候要是不开心了几乎是正眼都不给一个。他望着桌上今天已经抄完了的佛经,思量了一会,背靠在身后的墙上,从怀中取出一本书。

        是那本随着那只狐狸一起,陪伴了晏流八年时光的书,《妖王传》。这八年来,晏流不知道已经把这本书翻了多少遍,可他就是丝毫未感觉有过厌倦的时候。他一遍又一遍地看,每一次都会有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新的感受。其中有些感受几乎浓郁的像是一滴酒,让他即使未曾有过那样的经历却仍旧感同身受。

        书页轻轻泛起了书角。

        “奇怪,释缘师兄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晏流合上书本,把它放在桌子上,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处,望着漆黑的小院尽头,眉头轻轻皱了起来。

        “可能又被师父差去做什么事了吧。”弘川从屋内走了出来,边走边换着一身麻制长袍,“诶,晏流,你看我这一身怎么样?上午那对客商过的时候,非要送我这么一条,穿着倒还舒服。”

        可晏流并未回答他的话,他的目光紧锁在屋外浓墨一般的黑夜中,心中没由来的烦躁却愈发多了起来。

        弘川有些疑惑地走到他的身边,也向外面望去,像是想要看看,晏流到底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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