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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悲伤同爱皆存你我心中


前来火灾现场处理事务并做为指挥官的警察,我认识。

        ——是橘正人先生。

        正人先生是父亲的同事,如果说父亲刑事部搜查一课的人,橘正人先生则是刑事总务课里的头号顶梁柱。刑事总务课的人不常出外勤,喜欢坐在屋里搞分析。但我曾经被父亲带去警视厅的年会上参加晚宴,晚宴中父亲介绍过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橘正人先生是从生活安全部调来刑事部,在“少年事件课”攻克“少年心理学”的一把好手。说罢还热情的试图招待正人先生从我的动作表情里参透些什么。

        “看得出你女儿觉得你这个提议很蠢。”

        橘正人先生话语直率且不留情面,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但看到受他吐槽的父亲丝毫没有生气,我便又了解,他的计谋与才华,深受着父亲的信任。

        “这不是椎名家的女儿吗。”

        正人先生从警车上走下,冲其他警员吩咐几句后很快就发现了陷入茫然失措的我。

        “正人叔叔我说路过你信吗。”

        “我信,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从涩谷跑到代官山来。”

        他依然秉持着说话直白冷淡且毫不留情的口吻,这使我感到异常沮丧。虽然那两名受伤的少年都已被妥善安排在了救护车上,可我还是会为“乱晃”到事件现场且被老爹同事逮了个正着这件事感到羞耻。

        橘正人打量了打量了我,又指了指我身后的路灯处。

        “那是你朋友?”

        “朋友?”我呆滞地扭过身去,发现深街小巷灯火通明处,站着气喘呼呼看着消防车浇灭火势的少年,亦是三谷隆。我连忙跑了过去:“三谷,没事了,至少出来两个人呐,消防员还在搜救中,你还是带着妹妹先回家去吧。”

        “那就好”三谷隆被我这样的话语安抚到后,转而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条。“刚去报警时,我向别的大人借到了便签纸。我把我家的联系方式留给你,需要的话,或者不想做饭只想吃饭的时候,再来我家玩吧。”

        我接过便签,心中暖流涌动:“好,一言为定。”

        就这样,三谷隆带着妹妹也安然离开现场。我则回到正人先生身旁看他扶着眼镜框打起移动电话:“没错,嗯,她在我这里。应该是跟朋友走过来,目睹事件发生前来帮忙的。你跟慧子说一声她一切都好,但回去可能会晚点,我亲自送她回去。是吗,那你先查着,等会让记得派火灾搜查1系的人过来,好,好。明白了,你先忙吧,弘辉。”

        “诶,莫非您是在和父亲打电话吗?”听到父亲的名字,我方才反应过来正人先生在和谁通话。

        正人先生看了我一眼,将移动电话递给我:“他在事故现场,尽量保持一分钟结束。”

        “喂,父亲大人”大概因为目睹了一场熊熊烈火,我呼唤父亲的方式都变得颤抖且使用着敬语。“我一切安好,就,就是意外路过,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忙的”

        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听闻消息后的他平静且自然。“我还在事故现场,听正人说,你做的不错,有序引导大家救火,积极争取了救援时间,还安抚了在场的孩童。是吗?”

        “是”讲到这里,我方才惊觉自己的声线近乎泣然。

        “不必流泪,你做的很好。我会告诉你母亲的。今天回来晚点也没事,正人叔叔会送你回家,接下来要做的一切你应该熟知”

        父亲顿了顿,继续说道。

        “鹤,我为你打败了自己的胆怯,成着处理着突发事件而骄傲。那,我们回家见。”

        “好的,回家见。”我强忍着泪水将电话再次交还给橘正人,正人先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的移动电话。

        “真是的,弘辉还是不懂。这个时候想哭不必忍着。你去警车里待着吧,鹤。”

        我点了点头,以此回应正人先生的好意。接着,我欣然坐进了警车前排。正人先生与其他警察都在车外维持治安,消防员们则手拿消防水枪,试图扑灭这场将燃尽夏夜中一切的大火。直到我目睹消防员终于从黑烟中抱出那位名为“赤音”的少女时——

        我才察觉,我因参与这一切后开始止不住地流泪。

        我连忙扭开警车前座的电台。车上的对讲机都被取走,车载电台便未曾连接警员通讯线路而连接着普通的广播台,播音员配合着轻松的流行音乐调侃般说着“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而我,则在音乐的掩盖下,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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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椎名课长。被害人身上确实带着多处外伤,但初步判定死因依然是上吊导致的窒息自杀。”

        “是吗?”

        椎名弘辉观察着这个叛逆的未成年凄惨死亡的房间,内心想着刚才给自己打来电话的男人,禁不住叹了口气。

        “唉,要是正人在就好了。”

        “什么意思?”

        现场搜查科的警员身处事外,因不知正人究竟是谁而满脸疑惑。

        “不,没有什么意思。以防万一,调查受害者生前做过的事接触过的人,还有受害者家庭被闯空门事件,以及受害者街区周边的情报和监控。那么,开始工作吧。”

        墙壁上,红色颜料涂写着几个刺目夺眼的大字。

        【我必将以死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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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孩怎么样?”

        我站在医院的icu病房外透着玻璃窗望向里面的情况,女孩身上绑满了绷带让我根本看不清她的正脸。走廊里传来青宗母亲凄厉的哭声,听说乾先生正在赶来交治疗费的路上。万幸的是他们家的成年人都不在家,这个家还有继续过下去的希望。不幸的仅是名为“赤音”的少女一人而已。

        “啊,还算救治的及时,暂时有着生存的希望。”

        橘正人的回答含糊不清,我用余光便能看得出叔叔那可见的心虚。

        “日向没有说过,正人叔叔你很不会说谎吗?”

        “啧,她说过”

        “我想她这么说是有理由的。毕竟我可是警察的孩子,对待在icu里的病人抱有的只是冷静无情的祈愿而已。”我用手捂上心口,如此强硬地说道。

        “唉,我本想说自己很懂犯罪心理,但你跟日向这样的女孩,我还是琢磨的不够透彻。”橘正人叹了口气与我对视,我冲他露出了我自认为足以堪称毕生坚定的眼神。“请告诉我实情。”

        “你这么说的话,是因为看到她的伤情了吧。”

        我浑身一颤。

        我从没见过她的容貌,只是不经意看到了她的脚底。在消防员们抬出来的担架上,被烧到焦黑的脚底。

        “那我反而应该说清楚些,鹤。她的烧伤有百分之八十,至少两个星期内都是危险期,而就算后续活下来却依然需要百分之五十以上程度的植皮手术。但你的出现确实提高了她的存活率,否则在那样的大火里她有可能直接死去或者是百分之九十的烧伤,也就是在昏迷中都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折磨。”橘正人不再以敷衍的口吻与我对话,更多是冷静的称述事实。叔叔他估计是发现了我无法释怀对自己内心的纠结。关怀的语句,便融合在我强力要求澄清的事实当中。

        “那乾青宗呢?”

        “他面部的烧伤是必然留存的,但应急处理妥当,对视力不会有任何损伤。呼吸道的伤害也并不严重。所以鹤。你做的足够多了。”

        家属的哭喊与名为九井一的少年崩溃场面在我脑海中不停回旋。此刻,橘正人先生握紧了我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有力量,帮我共同维持住了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

        “你必须要比受害者更早的明白。有些事,发生了就注定无法改变,能够改变和选择的只有存活下去的方式。”

        “方式?”

        我重复着正人先生话语中的用词。

        “任何人流泪都不是为了解决问题。”

        我昂首再次看向icu里躺在病床上的少女,与坐在病床旁满脸隐忍的黑发少年。被称作可可的男孩仿佛察觉到了我的眼神,他与我对视的眸眼里泛着水光又带着股坚韧而不可触及的昏暗。随后,他只是对我做了一个口型。

        【谢谢你。】

        “适当,恰好的流泪,能够释放内心的压力。所以每个人都有哭泣的权利。”

        “是吗那我可真想做哭泣特权大使了。”我低声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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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是认为受害人是自杀。”

        “那么他为什么要写这么大的‘以死谢罪’?”椎名弘辉双手抱胸前示意着现场的最大疑点。“这是给别人看的。那,对方究竟是谁呢?”

        “受害人是附近暴走族‘南街’的大哥。有没有可能他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因为是未知的秘密,所以才需要我们出面。不能唐突以自杀来结案。”椎名弘辉继续嘱咐道。“文书鉴定科的人没来吗,至少得查明这个笔迹是不是他本人的。否则,我们对受害者的家属也不好交代”

        “有没有可能是不良之间的相互寻仇?”搜查一课小组成员当场提出新的设想。“可以调查周边的学校与这个孩子的人际关系,如果做了很多霸凌事件也有可能被受欺凌的学生报复也说不定。”

        椎名弘辉点头称是:“是个突破点。那么,周围邻居有没有说出附近还有什么出名的孩子王?”

        “有。名字好像叫什么柴大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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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完笔录后的我被橘正人先生亲自送回家。而家中依然只有母亲一人在等待,想必,父亲又是在解决什么难办的案件吧。我交给她早已凉透的食盒,便自顾自回房一个人待着去了。

        那一夜极难入眠,我自顾自反锁着门不曾应答在门外搭话的母亲。最后,我用收音机调试着各类不同电台,伴随着电台声一口气阅读了好几本书。困倦和疲惫催使着我还是沉沉睡去。第二日,母亲破天荒没有叫我早起,醒来时,我踏出房门,餐桌上摆着母亲准备的早饭和留言条。

        “正人先生说,你最需要的是放松,多找同龄孩子玩玩。重要的是,阳光再次升起的时候,一切还得正常过。”

        没错,需要恢复正常才好。

        我因而打起了精神来一如既往维持着往常的作息,母亲与父亲归家后并没有向我多询问火灾现场是什么样的,我也没有太主动提起。我们只是安稳地探讨着一些消防常识和应急处理方案。与其说是想要求得什么表扬,当他们摸着我的头,我就感到心满意足。

        几日后,我的情绪终于达到正常,恰巧当日清晨电话响起。

        “喂,啊啊,是小鹤吗?我是真一郎。万次郎那家伙解除紧闭了,要不要来道馆坐坐,我顺便骑着摩托领着你两去兜风?”

        “真的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这回我可给他准备了秘密武器呢。来吧,你会有新的见识。”

        ——所谓的秘密武器,乃是踏板车。

        与其说我学到这种存在被称为“踏板车”,我到觉得这种更像是矮小版给孩子玩的电动车。万次郎相当自豪称呼这家伙为“鹰丸”,我则在一旁搓着手询问真一郎:“这种莫非,也是摩托车吗?”

        “吃油的东西肯定是摩托吧,只不过是轻型摩托,专业名词会叫踏板车。万次郎,上去试试看。”

        万次郎顶着那头杂乱的浅金发戴好了安全帽,他对着酒红色的摩托车爱不释手,这摸一摸那摸一摸地冲我炫耀:“这可是本田产的cb250t、50毫升型!鹤妞,看看这漆面涂层美妙的质感!”

        “不,该怎么说呢既然是摩托车,根据交通法来说需要驾照的吧。摩托车驾照哪怕是50的都应该有才对——?”

        我的发言让两人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他们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在寻找什么“真正需要驾照存在的那位”似的。片刻,真一郎用指尖搔着下巴开嘀咕着:“那个呐,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以前是暴走族来着。”

        “暴走族诶,诶??真一郎是暴走族?”

        看着面前满脸无辜甚至带着纯良气息的佐野家长男,我被这个词暴击了神经。暴走族不都是些、狂野且失了礼数甚至容易骚扰普通居民那样类型的人吗?不不不、椎名鹤,别自己也沦落到以貌取人的境地中去了…!

        “她呆住了哦,大哥。喂鹤妞——鹤妞——”万次郎在我面前拼命晃了晃手,随后沉着状对着真一郎问道:“真的没问题?”

        “哎呀,哈哈哈,第一次见小鹤的时候小鹤就说自己的父亲是警察什么的这种身份确实不太好暴露啦。不过现在已经完全的——完美的退役了!是金盆洗手的摩托车店主中!”

        佐野真一郎冲我扬起近乎完美的灿烂笑颜,说罢还从摩托的座椅下摸出了一本看起来保存完好十分崭新的“驾驶证”。“要说驾照这种东西我考过的太多了。不然客人来时也会对我的职业素养存疑吧?至于我弟弟的话——”

        “不被警察抓到就好了。”万次郎冷静地冲我竖起大拇指比了个手势。

        “嗯?嗯——?!好像没什么毛病。”

        我的大脑在短路中逐渐回神,确实如此,初见佐野兄弟时他两对黑□道的存在近乎不报任何恐怖情绪。嘴里好像还嘀咕过有关“黑龙”的什么事。再配上相当洒脱干练的摩托,佐野家的大哥以前是暴走族之类的身份根本不过分,至少从教育自己弟弟的方法中就能窥出深得“暴走族男儿”真经——

        “那,那好吧”我仍自知这属于危险的举动,依然决定强调一二。“但是万次郎绝对不能开上高速什么的,那是完全不允许的!如果是初次试车的话在居民区周围转转就好了!”

        “哇啊,小鹤真是比我这个做亲哥的要求还更加严格呢。”真一郎举着双手做投降,眉梢眼角里没有显示他有任何的反驳。我认认真真打量着他的表情,最终还是选择偏向袒护曾经帮助我的佐野兄弟。如此,我便一本正经伸出手去:“请给我头盔!”

        就这样,我也被扣上了一个崭新的头盔。在真一郎的车座上就位时,我因第一次坐上行驶中的摩托而相当不习惯用力揽住对方的腰。

        “很害怕吗——?”

        真一郎的声音在风里飘荡。

        “才不害怕!”

        我嘴硬地回答着,却依然没有睁开我紧闭的眼睛。

        “睁开眼睛——明明很慢啦。而且我的技术是完美的。小鹤。感受风浪推着你向前走,哪怕逆风而行,你的身体也会在风中保持着因有的平衡。”

        在他的催促中,我小心翼翼睁开了双眼。

        夏季将近要过去,再过几日,绿树成荫的天地就会染上秋季降临的澄黄色。可此时此刻,映在我双目中,闻在我鼻腔里的,是风里传来的各式气息。我初次只是凭嗅觉就能尝出夏天的味道。

        “怎么样?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吧?”

        “话虽如此……真一郎、万次郎这不是不见了吗?!”

        我撇过头望向背后,虽说只是在人行道上,万次郎那家伙的摩托也只是呈现着小红点的状态而已。真一郎似乎在座前忍俊不禁。

        “不用管他!他自己会跟上来的!毕竟只有50呢。凭排量速度也不会超过我的直管摩托。这正是自己练车的好时机啊。”

        果不其然,这世界上也是会有这种亲哥的。

        我暗自为万次郎报以默哀的心态:“那,我们去哪儿?”

        “去惠比寿那边转转吧——不过,我刚好有件事想问你,小鹤。”

        惠比寿大道旁是传说中的俄式红砖尖顶式建筑,赤朽色的地街构成了典雅不同于烈火般内敛的色泽美感。佐野真一郎将摩托暂停在了位置恰当的路口,他熄灭了摩托的火,偏了脑袋看了我一眼后倚着摩托站好。

        “停在这个地方不会交罚金。”

        “我也不是只会注意交警的人。”

        我理直气壮地反击着。

        “哈哈,明明本来是你最在意这件事的啊。我想问你的问题不止是这个……小鹤,听圭介说,你们有一次好像一起帮助了个姓‘黑川’的小鬼?”

        “那是前阵子的事。确实有个叫黑川伊佐那的人被我们送去医院了。”对方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我感到有些诧异。“怎么,他明明在横滨的福利院住,真一郎君认识他?”

        “嗨呀,该怎么来形容我们的关系呢……”真一郎显得有少些尴尬且不自然起来。“要我说,我认为他也是我的弟弟,你会不会觉得有点不相信?”

        “我不会说什么不信,我只会说,真一郎你弟弟真多。”我翻了个白眼,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他。

        佐野真一郎就是这样的人。看起来沉着温和,实际上随性且不拘小节。我未曾见过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特地嘱咐我“不必使用敬语”。如果说三谷隆是任劳任怨的好兄长,佐野真一郎则是有点随性过头,但目光却关照着他身边的每个人。

        或许,年龄摆在那里,他懂的总会比我们多?真一郎会用实际行动履行着属于他的承诺:有些事仅凭自己内心选择,内心真正愿意担负责任,关照他人的才能成为主事者。

        正因为是这样的存在。

        我才会一如既往铭记着他托付于我的话语。

        “总之,替我留意那个孩子,如果出了什么事,及时告诉我。”

        “他会做出什么事吗?”

        “这我就难猜了。毕竟我的弟弟们总会出乎我的意料。顺便,记得对万次郎保密。”

        我抬眸方发现佐野万次郎已经追了上来,他甚至还在风里高声嚷嚷着:“大哥你们凭什么不等等我”这样的话语。就见真一郎仿佛变魔术般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棒棒糖,一根打开塞我嘴里,一根丢向佐野万次郎。万次郎反应迅速,伸手直接抓过,心满意足叼在嘴上冲我们笑了起来。

        “别墨迹了,我们走吧!给你两好好展示下鹰丸真实实力、和超酷的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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