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为了朋友你可以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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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间凛木,家属会见。”
狱警冷然的声音飘散后,紧接着厚重的铁门便被紧紧关闭。铁窗外半间修二阴沉着脸,铁窗内骨瘦嶙峋的男人却维持着谦卑而讨好的笑容。他们在同一瞬间拿起了电话,这种感觉久违且让人难以轻易接受。半间修二有时坚定地认为对面的人就是自己的未来,自己只不过是在慢慢向无可救药的方向潜行着。
“你还是来了。”
“……因为有人总在催我读信。”
男人沙哑的声音与记忆里那柔和的鼓励声完全不同,濒临垂危的死亡气息混合着监狱中潮湿的空气,让半间修二感觉到的只有能够产生逃避感的压抑。
“嗯?修二交到朋友了吗?”
“……算是吧。”
她总喜欢将朋友这个词挂在嘴边,一次又一次在危险之时绝不在逃离自己的身旁。半间修二甚至为此动摇了往后将会一人走下去的决心,如此才想要逃离上一代赋予自己的罪责之中。
杀人犯的儿子。这种事无论写在哪里都会被人嘲弄、欺压,没有人愿意将这样的父亲写在一份根本不存在的人生简历上。未来找工作来谋生的道路似乎也只被规划出了一条道路,那就是用拳头将阻碍在自己面前的家伙全部打碎。只有这样,才会有活下去的感觉。
“所以你才知道了我的事啊。”
那是一张康复中心的体检单。体检单显示的是面前这个男人日渐消瘦到皮包骨图,吞咽困难且吐血的原因终于被发现了。肝癌四期,已经扩散。
半间修二原本并不觉得自己必须来,甚至他都不是能很好了解肝癌四期的意义。只是在混混扎堆时偶尔听过,附近地盘上有个老大的妈也是因为这种事死了。打那以后,对方下手要果断更多。只不过最近没怎么动手,但最好不要靠近教会附近惹事。半间修二才知道,原来这个病是会死人的。
【死掉才好,死掉才好,赶快死掉才好……】
明明只是这样在心里暗暗诅咒着,但那散不去的悲哀却缠绕着心头。他最终还是踏入了探监的门,来看望那个为了高利贷将自己和母亲全部抛弃掉,最后还杀了讨债人的蠢男人。
愚蠢至极。自己怎么会是这种蠢货的孩子?那个曾经教导着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家伙其实只不过是个在赌场上头愿意倾家荡产,最后把妻儿都当做赌注的烂赌鬼。现在这副模样是他的报应,自作自受,是他这些年来干过所有蠢事的最好结局——
“多亏椎名警官,现在已经在尽力为我申请保外就医了,到最后的最后我还能去你母亲坟上祭拜,说不定可以跟你……”
“那家伙的小弟都还在等着你出来,房子也早都已经抵押还债,外面并没有你的容身之所。……等一下,你说的是椎名警官?”
半间修二的心停拍一秒:世间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嗯?确实是椎名警官。当时将我抓进来那位。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看病方面很多时候他都是抽自己时间来陪同,还跟我说过几次他女儿的事……说他女儿是个很倔强的孩子,跟别人比赛甚至被扭脱臼了胳膊但也没见她哭过一声。”
不对……不对……难道这一切的相识……
“你问过,他孩子的名字吗?”
“好像是叫,鹤?”
是有意为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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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所以你就那么直接了当地问他了?”
场地圭介那审视且八卦的眼神使我将脸埋进了臂弯中,发出了痛苦别扭的□□:“是啊怎么了吗……”
“不是,我单纯没想到你在这个时候还蛮没有安全感的。”场地圭介叼着钢笔一副看我吃瘪很爽的样子更使我无地自容,他紧追不舍地接着问道:“所以呢,draken怎么说?”
“……他说幸好他把车钥匙拔掉否则一脚油门就会踩进黑目川里去,那个时候就是两个人连带一辆车的事故。”
“靠、那小子完全没有正面回应不是吗?如果是喜欢的人就应该大大方方说出来才好!亏你还说过他那么多好话,那家伙到关键时刻反而却成为磨叽鬼了。”场地此刻显得有些愤愤不平,我连忙接话解释道:“如果呆住一分钟然后脸蛋红透是一种回馈的话。我想我或许也得到答案了。”
对方紧急趴在车头前屏住呼吸的样子确实十分好笑,少年金色的头发在斑斓烟花的照射下泛着暖色调,与那满脸通红,仪态尽失的模样相符相衬。老实说,只是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就获得了肯定的答案。唯独人总是奢求而贪心的动物……不会轻易得到满足。直到对方用着僵硬口吻提醒着我下次不要再这样“突然袭击”时,我才反应过来竟然是自己抢先开口问出了如此直白的问题。继而只好将发烫的脸埋上他的肩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般开口说了:“今夜的烟花,真是好看。”之类的话语缓和气氛。
气氛如弥漫着带有水蜜桃甜滋滋的迷雾般,我与龙宫寺坚在归家的路上话都很少。唯独互相告别时,他才开口郑重其事说了一句——
“你今天穿和服,比烟花更好看。”
我想他应该不多读什么文学书的,如果是个文绉绉的家伙肯定会学着夏目漱石先生回应我说:“今晚月色很美。”但那种不着边际的语句都不如我确定着龙宫寺坚眼中,一直有着我的身影一事,更使我眼晕目眩。仿佛飘飘然让自己的心荡漾在云朵之间。
国小高年级时自然要为孩子的未来着想,场地的母亲几次打电话来托我给圭介补习一事,我自然不敢懈怠。无非时这个炎炎夏日为场地圭介补习的过程中,场地偶尔提起draken已经与他和万次郎碰过头的经历。
一旦提起对方就想起了那夜的场景,我难免显得有些支支吾吾。在场地圭介好奇地追问下,我才将秘密心事全盘托出。将一切讲述完后,难为情的感觉冲昏了头脑,而场地圭介则开始为我打抱不平:“那算什么男子汉嘛,听到女孩子都这么认真说了却不给回应——!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会说很喜欢鹤的!”
“诶?诶诶诶??圭介怎么突然这么说……”我被对方大义凛然超高声调的口吻吓到,理智在一条紧绷线上险些断掉。而场地圭介却咧开了那张镶着小虎牙的嘴巴笑得自豪:“当然啦,你是我遇到最称心如意的女生朋友。打架不弱,心底也不差的同伴我当然喜欢。”
看他理直气壮到快要拍着胸脯自证起来,我才长吁一声彻底放下心来确认对方是个情感笨蛋。确实,这个年纪有时来不及考虑青梅竹马之类的别样情感,酸涩而甜美的暧昧气息,更像是女生天然用来为难自己的心理臆想。与真正默契的伙伴做朋友,无论性别,都比不过彼此间的契合与信任。以及在不解时依然能尽力做到彼此尊重。面前的这个家伙……大概是以为我在害怕吧。
“是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很乐意大大方方说圭介……”
话还未说完,场地圭介随身携带的便携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有些愁眉苦脸地翻盖看着屏幕:“是老妈……嗯?是不认识的号码诶?喂……啊,一虎?你怎么突然打给我?现在?现在刚好和椎名在四小旁边的美式家庭餐馆来着。嗯,嗯……啧!什么啊。好突然就挂掉。”
“怎么了?”我见他眉头紧皱,连忙关切询问道。场地圭介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一虎的电话,那小子,支支吾吾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里呢。问到后又立马挂断了。”
“啊……说起来,我的手机刚才也有未接。一心只给你讲填空题的出处缘由,完全没听到呢。”翻开电话,来电人让我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头。随即给对方重播了过去:“喂,修二。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
对面是风席卷而过的声音与一片死寂。对方沉默许久才用那低沉且独特的嗓音道了一句:“你在和draken在一起?”
“诶?没,完全没有……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
“等着,我立马到。”
利落将电话挂断,我连自己身处何方都未曾来得及告诉他,只好张了张嘴陷入一片茫然。桌子对面已经开始吸着冰可乐的场地圭介则满脸无辜:“你呢?又在给谁打电话?”
“……上回那个你见过的。和巴西帮站在街头对峙的家伙。”
许是那日的场景印象深刻,场地圭介砸了砸嘴迅速了解了情况。“你说那次啊,我还以为要带着三途打一架呢。没想到你根本没让我们上场,自己却大胆到上去谈判就结束了整场僵持。不过老实说……你基本没思考什么本能就挤了上去吧。”
“挤上去后就后悔呢。后悔为什么没想到对方可能有枪之类的事……手上带着东西,看起来也都人高马大。完全没有能让你们功成身退的资本,不知道为什么却对mikey跟你还有我的朋友很有信心。”我苦笑着自嘲道。“说到底,那也是自负过头了。我们的年纪就算再强也没有办法跟枪啊或者玩阴招的家伙对上。”
“……我本来想反驳你。可鹤这种能冷静下来看清本质的头脑确实是我没有的东西啊。我顶多是靠直觉。直觉觉得谁投性、谁不行,你果然是好学生,聪明的家伙就是不一样!”场地圭介的目光中闪烁着真诚,而如此夸奖却让我有愧接受。
“明明是我的判断没有达到最完美的地步就直接上头了。圭介还这么说……”
“没办法,那家伙是你的朋友吧!遇到强大过头,不知底细的危险,我赞同比起让朋友涉险不如让自己先去尝试一下的办法!那么……要不你帮我把这张试卷……”
“想都别想,阿姨拜托过我的事我必须做到。”关于监督场地做练习这件事,我惊恐地发现国小三年级教过的日文汉字他都顺利忘光光。场地母亲满面笑容将她儿子的试卷丢给我,并表示如果不在假期里上上心的话这个喜欢跑毛的家伙很有可能国立中学都不愿意收他。继而只能落得拖堂、不及格,留级的下场,倘若学业跟不上进入死循环。未来怕是连体育特长生的名额都占不上。
“阿姨原来是体育老师啊……”
想起阿姨英姿飒爽一身运动装,并抽着烟站在我面前嘱托我时。我总算了解到,场地圭介直来直去的脾气是师承母亲。场地圭介曾不止一次提到在家里会和母亲偶尔来几趟拳脚锻炼身体。我本以为对方是在吹牛,mikey在一旁倒是笑而不语。直到见到阿姨的“职业装”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孩子确实说起实话时从来不加掩饰……
“诶——好狠心。比起我你更听我妈的话这件事真的有点奇怪……”场地圭介认命般继续翻起字典。就在此刻,餐馆的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木质门和墙壁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使我们两人都被牵扯了注意力。而如此潇洒登门拜访的顾客我还刚好认识。
“修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他就是draken?”半间修二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先是将目光抛向坐在我对面的场地圭介。场地见来者不善,声音中也混杂了不耐烦。“哈?你的眼睛长着是为了呼吸空气的?draken根本不是我。我是……”
“闭嘴。本来就没有你这个小鬼说话的份。我来,只是为了问她一个问题。小鹤~☆”半间修二嘴角上挑,露出似是痴狂的笑容,这种笑意陌生且让我背脊一凉。我恍恍惚惚想间起了曾经也面对过这种笑容,那是与灰谷兰初见时,暗藏杀意的相似危机。
“……你说吧。”
“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因为半间凛木的事。”
啊啊。在他提出这个问题的同一刻,我终于尝到了自己曾经因怜悯而种下“多管闲事的”恶果。半间修二,这个少年从未将他当做耻辱的父亲名字在我面前提起一次。在相见的最初,他甚至告诉我的是“他的父母都已经死了”。直到我目睹对方收到了来自监狱的信件,整个如纸般脆弱的谎言才被唐突戳破。修二永远将父亲这个字眼都以一个模棱两可的代号将对方模糊化。为了尊重对方的想法,我从未多嘴过问。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并非不知情……不知情他的软肋为何。同时也故作不知情他那难以控制的情绪,和遭人白眼的日子是因为什么。
“我没有……修二。你听我解释!”
我慌慌张张撑起桌子站起来想和对方再说下去。但很显然,我的失措暴露了我的心虚。半间修二那双琥珀色的眸眼里染上的是显而易见的失望以及刺骨的哀伤。但他依然维持着笑意,仿佛在说些与自己无关的话:“是椎名弘辉指使的吗?”
“父亲并没有指使我做任何事!”
我本能地怒吼出来,随即便意识到这个人肯定是去探监过了。他有足够多的了解是正因为探监后,半间才了解我父亲的名字。没错,扭送他视作人生污点的杀人犯父亲进大牢的人,正是我的父亲。而与他的再见,本身就是年幼时的自己在一次巧合下许下了想要救赎这个少年的心愿而已。父亲说过,杀人事件亦如癌症,会折磨着所有的相关者。我本以为,让父子二人再见面前的少年,或许会和自己略有和解。
但我忘了。
在歌舞伎町那条霓虹交错的无尽道路上,在淤泥且不受条理管制的生活中,一切的一切,从来没有抹平“歌舞伎町死神”的孤独。
“回去转告你的父亲,不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让他死在牢里就好了。让那个无可救药的家伙病死在牢房里就好,不要让他再用什么‘保外就医’的借口出来玷污我的眼睛——我不需要多余的同情,更不需要你们父女两任何的可怜。椎名鹤。我的小鹤啊。从今天开始,让这段关系到此为止吧!你,也根本不用再出现我的眼前了。”
语言如同利刃,即便,我明知道对方说的是气头上的话语,在听到这一字一顿的几乎是在宣誓“绝交”的发言时,我再也忍不住地浑身发抖。我勉强用双手撑在桌边想要稳定自己的站姿,大脑里紧急组装着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词句。想着如何概括虽然一切的初始虽是因为斑目狮音的张狂,但在近些年与他的相见甚至养成了我的一种习惯。对于被成年人们描述鱼龙混杂的歌舞伎町,因为有半间修二的存在,我甚至有了种理所当然的亲切感。
“…………为什么还在哭呢,我的小鹤。”
半间修二的口气放轻了许多,而我才意识到自己唇边的咸味原来是自己止不住的眼泪。啊啊,这愚蠢的情感总是在关键时刻压过理智,没错,我才是最大的蠢货。我再也无法忍住委屈,自顾自抽噎着冲对方连连摇头。渴望自己的眼神能传递自己的真心。
半间修二注视着我的眼睛。他一如既往用独特的称呼叫着我的名字,让我隐约有着一切尚有挽回之机的期望。可紧接着,他发出的声调却更像是一种讥讽:“因为我说中了,是吧?你那无趣、自顾自以为高尚的愿望,其实只是利用着我杀人犯儿子的身份来让你获得高高在上的满足……”
【不是的,不是的啊笨蛋!!】
我想要大叫,而在对方说出“杀人犯之子”的同时,我甚至感觉到整个餐馆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顾客们屏息凝神后的窃窃私语,老板与客人们那议论的眼神,我近乎崩溃到想要当场逃离这个受所有人指指点点的地方。原来……他平日里一直受着这样的白眼活下去。为了不再受这样的质问、不解,歧视,才创造了一个让人胆寒且难以接触的死神形象吗?我想要开口质问半间修二的同时。我才察觉自己竟然已经泣不成声,连连喘着粗气:“你没有必要……这样说……受到伤害的,不止是我……”
我瘫坐在沙发座椅中,用手背恶狠狠摩擦着自己的眼睛。当泪水挤满眼帘控制不住地哭了个畅快时。在眼前一片模糊的瞬间,我看见得景象则是场地圭介猛地跳起来,直接给了半间修二一记从下到上的上勾拳,精准的砸中了对方的下颚。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吃惊的同时,就听场地圭介干脆利落地骂出声:“你妈的,我可没听说鹤还有喜欢惹她哭的朋友啊。”
紧接着便是毫不犹豫的第二连击,在如此急躁突袭的惊吓中,我哽咽住了哭泣。场地圭介迅速转换身形,以熟悉的高抬腿侧踢猛地踹向半间修二的肩膀。半间修二阻挡不及时向后连退几步,直接狼狈不堪地跌坐在了地上。
“第一,老子叫场地圭介。跟draken什么的半毛钱关系没有。别用你那张恶毒的臭嘴称呼我为小鬼。”
场地圭介挽起袖子,也回以半间修二灿烂而狠棘的笑容。他伸出手向对方挑衅式地勾了勾指尖:“第二,不管你老爹是杀人犯还是什么玩意。这是你自己不受管教,欺负到老子好友的头上。你就应该好好受到惩罚。”
半间修二反应极快地在低处侧过头躲过了圭介的再次袭击,场地的扫腿从他的头发丝上扫了过去。场地圭介吐了口吐沫,直接回过身来抓住了我的手。
“借用一下。”
“诶?”
他将我手腕上本用来绑头发的黑色皮筋取了下来,三下五除二用利落的方式扎起了他那略有长度的黑发。会扫到眉梢及耳畔的碎发,都被他都结结实实扎成了低马尾的样式。他一边扎着头发一边碎碎念道:“好了,别哭了。我根本看不下去。不就是这个家伙吗——让我跟他玩玩就好了。彻底地玩玩。”
我刚想用没事之类的词语劝阻对方。可却见半间修二的眉目里也闪出了火光。如不屑且又带着哀叹般讥讽开口:“扎了小辫又能怎么样,你的拳头不照样软弱无力?不过是趁人之危。是想当什么护花使者吗。是觉得自己站在她身旁能够保护她吗。小心点,椎名只是在利用你……”
“你的这张嘴怎么这么欠?”比对方要矮一些的场地圭介暴走起来的气场完全不输体型瘦高的半间修二,他抬手直接以力量取胜,攥住了半间修二的衣领狠狠将对方扯到他自己近前。场地圭介微微昂头,眼神中满带不屑:“我说你的眼睛是负责吸气的还是高估你了。很显然,你的眼睛不会用来自己评判是非。我不知道你跟鹤认识多久了——但很显然她曾经本能地袒护着你这个朋友。可惜的是,你的眼睛和嘴怕是都被狗吃了。你根本察觉不到这份心意的重量还在公共场合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最重要的是,你把在她身边的我当场空气了。”
闲言少叙,场地圭介拖着对方的衣领将人拉出了店外:“别在店里捣乱了,我至少还没有想要上家庭餐馆黑名单的意思。”
彩色玻璃折射着夏日的光,只被吃了一半的汉堡肉孤零零冷在了盘子中央。我将场地与自己的书包收拾好后,调整状态向老板与食客们深鞠一躬。打包了喝剩的可乐,想了想又用纸袋将场地的汉堡肉包好拿在手里选择追上他们的身影。店长见我因为哭泣的余韵抽泣着的同时又塞给我了一包纸巾,并忧心忡忡地开口问我:“要报警吗?”
“不用的,多谢您的关心。打扰大家了。十分不好意思。”
我深知,如果是普通的学生大概只需要转身走人就好。将一切撇的干干净净只要将自己设立为受害者的形象,没有人会怀疑争分是始于一个在假期中都带着书本的“书呆子”身上。但是啊……曾经的我鼓励着半间修二用自己的手掌握自己的未来,这条道路,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选择的局面才对。
如我所料,电话听筒中的风声无比熟悉。半间修二是骑着他的机车赶到餐馆门口的。离他崭新的摩托不远处,我第一次目睹有胆将大人的车放火烧掉的场地圭介真正打架单挑时的模样。虽因怒火席卷头脑,却砸出了沉稳带着力量感的拳头。该怎么说呢……?他的神智清明,下手也并不至于死穴,从不小偷小摸做假动作。反而就是正大光明地,以暴风雨般的拳头砸向半间修二的头与身上。他的腿法比我初见他时凌厉且快得更多。半间修二闪躲敏捷的节奏渐渐跟不上他那热血朝天的猛攻,很明显脸上多了几道青紫。但半间修二的身法是借身高优势进行迅速的快攻,场地圭介则为追求力量毫不防备地去挨着对方的的掌击。
“够了。”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场面。我宁可动手的人不是场地圭介,而是自己亲手解决。我硬生生用两臂挡住二人的攻击范围,两人见到我皆识时务地停手收了力道。将二者拉开一定距离后,我把打包好的食物与书包都一股脑交给了场地圭介,自己便回身转向气喘吁吁的半间修二。眼见对方的汗珠从发间划到了那被场地揍得青紫的眉角与脸颊,心底的委屈劲似乎借着场地对自己直率的偏袒,毫无顾忌地发泄完了。此刻,我只有三件事想要个清楚。
“首先,我给你的答案是。没错。在我遇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半间凛木的儿子。只是你不说,我不问。我与半间修二的情谊,与任何人都无关。和你的父亲,更不可能和我的父亲有关。我的父亲在工作时想做什么事,更不是我能管的了的。他的工作充满了保密和危险性,说不定有一天被人随便杀掉了也说不准——”
“…………”
“其次。我只是想问问你,修二。你还记得我们在六本木那天,曾经许下的约定是什么吗?”
与灰谷兄弟相逢的那日,站在我身旁的人正是半间修二。替我挡住灰谷兰第一次攻击的人也是他。我至少不希望……让他以为自己身边,他是随便就可以替换的家伙。我曾与这个人约定在国小毕业时一起去看六本木建成的商厦,在商厦里挑选毕业时要穿的正装。这件事……他是否记得,我竟已没有自信揣测了。
“啊……那种事啊。当然早就忘记了。”
半间修二悠悠然笑着,细长的双眼垂了下来,如同不知疼痛般用双手遮挡着他脸颊受伤处,将那双眼睛的神采也遮盖得严严实实。
“为什么不敢看着我说?”
沉默,仿佛能让呼吸停滞的沉默。
“……这不是很好嘛,椎名鹤。你身边的这个家伙,很可靠。无论是不是你经常嘴上提到的draken好吧。当然他刚做完自我介绍。或许这确实是个误会。但他的能力已经很出色了,就算你在回家路上遇到什么也完全可以帮上你的忙……”
“我可没问那些话题,别跑偏了。修二。别以为叫了我的全名我就会让你逃避这个问题。我现在只想告诉你的是——那个约定对我而言一直有效。根本不存在任何外物压力或者有策划性的预谋。就算你身上贴满了‘歌舞伎町死神’之类的标签,这跟我选择你做我的好友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实在无法接受我是椎名弘辉的女儿一事。我们当然可以直接断掉这份关系。从初见之后,我并不想给你看见虚假且只图于装饰表面的自己。没错,是我向你隐瞒了我是警察先生的女儿。但我们一直都是平等的,不是吗?”
这个少年的父亲恐怕命不久矣。他获得了法律惩罚的同时,也将赔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即便我从来没有认真查过半间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人,他在我的印象更多像是一种新闻,一种遥远的数据。只有今日,我们将彼此原生家庭坦白且公开放在明面上自揭伤疤时,我方才意识到,世界所赠予普通人的苦难比想象中多得多。
“小鹤。你……何必非要这样固执呢?”
“半间修二,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固执有多么可怕。我不会忘怀过去。所以,你最好也别给我忘。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你最后一件事。你对羽宫一虎……做了什么?”
提起羽宫一虎这个名字,半间修二放下手来先是一怔,紧接着便抬起了乐呵呵的笑脸:“不会吧。就算是现在,你还是相信我说的话?还是你在害怕我对比我小的虎君做什么?”
“……只要你说了,我就会信。”
除此之外,半间修二绝对不可能会了解到我与场地的所在地。毕竟我对父母都没说起过。而面前的对方大约只跟我许久未见的s62的那些人有联系。他的手下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么快查到我和场地的所在位置,只有不算熟悉的羽宫一虎,突然给场地圭介打电话问起我是最为蹊跷的事,
“既然你还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那我就好心提醒一句吧。你们的这位朋友,最近好像正被一些人教着怎么玩老虎机呢。”
“老虎机?”我有些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词,一旁的场地圭介则绷紧了神经目光认真。“你是说,一虎在玩弹子球?”
“哦,还是有很上道的家伙在不是吗。”半间修二甩了甩手留给我们一个潇洒的背影,跨上了他的摩托车。“他们在一番街附近的柏青哥店输光了钱后耍一些小偷小摸的聪明,被我们的人逮到了,趁这个机会就知道他认识你们了。那么,再见了。希望再也不会见。两位。但如果你们非要来那边找人的话……我会选择性无视的。”
说完,他骑上摩托车绝尘而去。只留我和场地圭介面面相觑。还在原地回味着半间修二告诫我们的事。羽宫一虎……他莫非陷入了一场骗局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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