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大江大河

三人都去打听消息，才知道萍萍去预制品厂点货去了。

        张铭杰当即就开车去预制品厂，到时，天已接近擦黑，偌大的工厂里，灯已经明了起来。

        陈子衿找到宋运萍，见她还拿着单子点货，直接就从手里夺了出来，见她脸色苍白，满脸是汗，先扶着人坐下，又道：“萍萍姐，我是从市里过来的，雷东宝没事，正在和他们协商债务的问题，你别担心。”

        管他出事没出事，现下安好萍萍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英子，你过来看看。”陈子衿一面安慰，摸着她皮肤湿冷，不免担忧。

        英子上前，摸了摸脉，又看她脸色，问是否腹痛，严肃了神色道：“子衿，我看情况不好，最好马上送医院观察。”

        “那就赶紧去，”陈子衿扔了单子，英子见状，赶紧在旁手足无措的张铭杰去开车。

        招呼人把萍萍扶上了车，张铭杰稳稳开车，陈子衿催促：“直接去县医院，以卫生所的情况，根本没有条件手术。”

        英子坐在后座，拿出衣裳给萍萍保暖，轻轻摩挲着腹部，隔段时间就观察下脉搏心跳，又和萍萍说着话，使她意识保持清醒。

        陈子衿又开始咬指甲，催着张铭杰拿出最快车速，好不容易到了县医院，张司机赶紧把人抱了出来，往医院里跑。

        英子跟在后边，遇到医生，赶紧说明了情况。医生检查过后，面色凝重道：“产妇的情况现在很不好，有难产征兆，我们马上要准备剖腹产手术，你们谁是家属，马上去签字。”

        “我是，”陈子衿自觉举手，看也不看，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

        宋运萍意识已经渐渐模糊，陈子衿面色一冷，对俩人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打个电话。”

        她先打到了宋运辉的工厂，如实告诉了接电话人的实情，又嘱咐道：“你找个人送送小辉，别让他一个人过来，容易出事。”

        以前电视剧看多了，被通知到家属消息不好的人，常常会出事。接着又打到政府里，失去涵养和礼仪，道：“让雷东宝那个混蛋赶紧滚到县医院来，他妻子生产了。”

        说完，陈子衿就直接挂了电话，让萍萍姐一个孕妇担心他，大半夜的还给他工厂点钢筋，让她想起自己渣爹，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她回到手术室外边，英子安慰她，子衿脸色沉沉，还是道：“英子，铭杰，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你们忙了这么长时间，也累了。”

        “那好，我和英子先走了。”英子想留下来，张铭杰却拉走了她，“子衿现在需要的是安静。”

        张铭杰和英子走后没多久，雷东宝和他兄弟就来了，陈子衿看见他，直接想一巴掌呼他脸上，可还是没动手。

        她坐在长椅上，没好气道：“你知道吗？萍萍姐嫁你时，我很为她不值的，可后来通信，发现你这人是一个好丈夫。可是你为什么不能改改你冲动的臭毛病呢？你们全村的人去讨债，电线厂，队部里一个人都没有，她一个快临产的孕妇，在村里跑来跑去，挨市里领导的责骂，为你担忧，还挺着大肚子点钢筋，你还真行。”

        “最好萍萍姐没出事，不然……”

        陈子衿断了话，陷入长久地沉默。

        许久许久，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手套，隔着口罩道：“母子平安，不过孩子早产加难产，有些弱，产妇也要在医院观察几天。”

        雷东宝转悲为喜，喜不自胜，上前拉住医生的手道：“谢谢医生，太谢谢了。”

        医生道：“不用，这是应该的。不过也是病人送来的及时，再晚些，可都危险了。”

        医生说完，就离开了，手术室里后续处理完毕，把睡过去的萍萍推出去到病房。新生儿也裹上襁褓，抱了出来。

        雷东宝看了眼儿子，先高兴了下，就把注意力放到萍萍身上，捋捋她额上湿透的头发，眼里掉出泪来。

        陈子衿微微勾唇，这样看来，雷东宝很有可取之处，比她那重男轻女的渣爹好。

        母子平安，陈子衿松了口气，直接离开了医院。

        到旅馆里，通知了还没睡的英子和铭杰这好消息，两人都很高兴，特别是英子，作为一名医生，在拯救生命的过程中出了力，她很有成就感。

        张铭杰也笑，摸摸女朋友的头，对之加以称赞。

        “好了，别秀恩爱了。”陈子衿揉揉鼻子，英子道：“明天我们去医院看看萍萍姐。”

        三人各自回房睡了，第二天去百货商店买了奶粉、麦乳精和水果去探望病人，雷东宝在旁守着，眼下一片乌青，看样子是守了一夜。

        萍萍已经醒了，病床旁是孩子的摇篮，她看着吃奶后酣睡的孩子，满脸都是母性的慈爱。

        “子衿，你来了。”萍萍靠在病床头，见他过来，热情地笑。

        雷东宝见她过来，面上浮现感激之色，忙起身让出座来，又搬了凳子给铭杰和英子坐。

        陈子衿和萍萍姐寒暄了一两句，对他介绍道：“萍萍姐，这是我的两位同学，张铭杰和李英子，昨天幸亏他们一个开车，一个照顾你。”

        “谢谢你们，”萍萍真诚道谢，张铭杰微笑，英子却热情道：“这都是应该的，幸亏帮到了萍萍姐，我虽然在医院呆过，可是心里没底，幸好萍萍姐你平安无事。”

        说了会儿话，张铭杰和英子就先离去了，毕竟两人与雷东宝夫妻还是不太熟。

        雷东宝当着她与媳妇儿的面，既是反思，又是感激，陈子衿昨日的气急已经不见，只道：“昨天是我一时恼了，说话有些重，雷大哥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一笑，带着些骄傲道：“如果不是萍萍姐，我都不认识你，谁肯对你说那些话。”

        调皮的语气，让昨日的尴尬消融，雷东宝道：“你说得对，以后我吸取教训，改正错误，一定加倍对萍萍和儿子好。”

        陈子衿微微一笑，算是相信了他。三人刚坐着，宋运辉进门来，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看姐姐平安无事，立刻松了口气。

        一夜没睡，宋运辉从金州赶来，亲眼看到姐姐面色尚好，笑盈盈的样子，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姐弟俩有话要说，陈子衿就借打热水出了门去，顺便到食堂给宋运辉打了饭菜回去。

        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们家人的私密话说完了，宋运辉在边吃陈子衿打的饭，子衿则和萍萍姐说起话来。

        “这次来，主要是因为铭杰，他是经济学专业的，要写篇论文，需要现实中的经典案例作为支撑。我觉得小雷家发展是农村改革的典型，才带他来，英子是他女朋友，这不放暑假了，正好和他一块过来，也当旅游了。”陈子衿说明情况，很庆幸及时遇到了这情况。

        雷东宝拍胸脯，道：“参观考察，热烈欢迎，他们是萍萍母子的救命恩人，有什么活，尽管说。”

        陈子衿点头，目光看到婴儿身上，笑问：“起名字了吗？”

        宋运萍抚摸着婴儿的额头，满脸慈爱，看向弟弟：“小名叫小宝，大名还没定呢，不过我想了几个，想让小辉挑挑。”

        宋运辉三两下扒拉了饭，擦擦嘴坐回来道：“哪几个，我看看。”他看后，思量会儿道：“姐，我觉得晨光就很好。”

        姐弟俩把目光转向陈子衿，她只有点头：“嗯，挺好的。”

        雷东宝也同意，何况当初都说好了，小名他起，大名交给妻子萍萍起。

        商议后，名字算是正式定下了。之后两天，宋家姐弟的父母，村里的人依次来祝贺，陈子衿功成身退，和铭杰、英子在县里转了几天，又在图书馆查了些资料，过了大概十多天，才正式到小雷家大队调查。

        他们三到时，小雷家大队就列队欢迎，还放鞭炮，让没见过这些场面的张铭杰和英子都有些脸红，陈子衿却是自如，上辈子大场面见多了，这些都是小意思。

        张铭杰要考察，雷东宝很快叫人散了，在这过程中，三人常常吸引村里男男女女好奇的想要探究隐秘的目光，英子热情大方，圆脸姑娘，很受村里小孩子的欢迎。

        张铭杰虽然书生气，但毕竟是个男人，喝个酒，关系就上去了。而大队四宝这些人，对陈子衿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意思，毕竟那天在医院疾言厉色地训斥雷东宝，不少人都见到了。

        可相处久了，他们也发现子衿虽然精明干练，气势不凡，可给人的观感，非常之好。就是那种觉得虽然她出身与他们不同，也是能打成一片的。

        考察完后，已是又过了五六天，此时小雷家大队的工厂发展已遇到了阻碍，欠款收不回来，砖厂也面临着别村的竞争。

        他求教态度诚恳，几人合伙给他出主意，如果确认电线厂无力偿还欠款，可以选择固定资产抵债。

        雷东宝脑子也灵活，一提就转开了，找了外县市的技术人员确认不亏本后，决心拿了电线厂的设备自己办厂，而不是转手出让。

        张铭杰感叹：“雷东宝真的很有魄力，像他这样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却敢闯敢干，怪不得带领小雷家打下这片天下。”

        陈子衿亦颔首赞同，英子对经济学不太感兴趣，就常与萍萍姐呆在一起，也是自得其乐。

        临走前，张铭杰与陈子衿两人诚恳地给予他意见，对于读书这件事，雷东宝不以为然，反正他觉得有萍萍这个大学生在，再说，电线厂的成功兴办，让他志得意满。

        离开小雷家后，张铭杰与英子直接坐火车回了首都，陈子衿却绕道回了一趟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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