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伪装者

夜深，每个人都找了树休息，明台摩挲着武器，明意过去寻他，“口袋里有糖吗？”明台没手，嘴上就说：“在右边口袋里，自己拿吧。”

        明意摸了摸，先摸出一个镯子出来。

        “这不是我的镯子吗？”明意纳闷，对着月亮一看，摸了摸上边的纹路，说：“这就是我上回在银楼定做的，怎么到了你的手里？”

        明台纳闷：“这是大姐要阿诚哥给我的，说是给锦云的见面礼。”

        她想起上回的银镯子，“哦”了一声，“估计是店员放错了盒子，或是阿诚哥拿错了吧，我的归我，大姐买的礼物，回去自己拿。”说着就揣到了自己兜里。

        明台无语，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心想：这回是没办法程小姐礼物了。

        天渐渐亮了，远远地观察了敌情后，明台开始给大家布置任务，有多年游击经验的黎叔频频点头，最后才做了些许调整。

        明意曼丽一组，与明台形成左右夹击，郭骑云、黎叔带人负责机动作战，至于程锦云，做明台的观察手。一切，以明台的枪声为号令。

        布置完毕，众人对表后，都去伏击点，静候敌人的到来。

        眼看敌人越逼越近，明意却迟迟没有听见枪声的信号，她静默了片刻，暗骂一声，“混蛋！”也不知明台在做什么，居然拖延至此。

        她对曼丽说：“再过一分钟，没有声，你就开枪。”

        当然，明意并不是不会狙击，而是时隔数年，她已经无法确定她的命中率了，为大局计，自然是曼丽开枪为好。

        于曼丽望了望明台那边，沉默了一瞬，说：“明白。”

        敌人忽然中途停了下来，扯出来一个半大的少年，正准备对他痛下杀手，枪声响了，对准的却不是领队的大佐。敌人立刻警醒，明意喊：“曼丽。”

        不待话音落，耳边枪声一响，曼丽的子弹射出，把一直处在她枪口下的大佐当场击毙。死了一个兵和一个官，失去领头羊的敌人一下子慌乱起来，虽然举枪戒备，四处搜寻敌人，但没有指挥官，也只是瞎打而已。

        黎叔、郭骑云的战斗也打响，依靠茂密的树林，单点发射，而那些俘虏，也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将士，训练有素，立刻一个或合伙干掉身边的敌人，捡起他们的武器，内外夹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战况比自己预料的好了很多，明意他们且战且退，分散了敌人，拉大了他们的包围圈，以便那些士兵可以迅速逃出，到约定的地点。

        正打着呢，曼丽看见一个向相反方向逃跑的身影，立刻起身追了过去，没两步，追上了。

        明意瞄了眼，是国军的，曼丽和他说了句话，就直接一枪毙了。明意不禁对她大为敬佩，没想到，于曼丽这么机灵果断，连她都没有发现这个叛徒。

        解决了人后，于曼丽过来朝她露出一个艳丽又得意的笑：“明意，解决了。”她点头，看了看还在地毯式搜索的敌人，报之一笑：“我们走。”

        到了集合地点，至少八成的人都在，营救计划成功。明意的目光在人群里转悠，当她发现那位常副官时，明台和郭骑云问过情况后，下令：“清点人数，马上撤离。”

        程锦云不知从哪儿跳了出来，大喊：“等一下，不能走。”跑过来喘口气才道：“满崽跑丢了，我们得去找他。”

        “不走，是要带着这些人等围剿吗？！”明意冷嘲热讽，而后转头道：“黎叔，你带我们的人走。”黎叔冲她点了下头，很快就带着新四军战士撤离了，于曼丽看着明台，等候他的指示，

        明台跟她讲道理，说现在还不安全，离撤离点还有距离，程锦云还在顽固，说答应了满崽，最后道：“你们先撤，我去找满崽，一定能找到他。”话音刚落就跑了，明台叹息一声，让于曼丽先撤后，上了子弹后，就追了上去。

        “我的天，”明意头疼地捂下脑袋，她也不知道程锦云哪里来的自信。但明台跑了，她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她不能弃明台于不顾，别说两人从小长大的手足兄妹之情，就明台母亲救大姐大哥的恩情，她也必然要去。

        从于曼丽肩上拿了一支冲锋枪，明意就立刻追了上去，丛林茂密，程锦云也是在瞎跑。不知道那小孩是生是死，身在何处就贸然行动，真是没脑子。

        忽的听到一声呼救声，三人立刻有了目标方向，可跑了没几步远，声音就消失了，隔了会儿，远远的，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明意心里不安，虽然继续往前跑，但手指已摸上了扳机，远远的，就看到被五花大绑的小孩躺在地上。程锦云还在一股脑地向满崽跑，也不看前边有敌人。

        明意抓住了她：“不要上前了，有埋伏。”

        三人在丛林中蹲了下来，观察前面的动静，前面至少还有十个人，两三句讨论后，明台明意正面吸引火力，程锦云从侧面突破营救。

        明意看了下表，告诉程锦云：“你只有五分钟，再慢，不说这一小撮，没有子弹的我们就会陷入敌人的包围圈中。”

        她点了点头，明意和明台在正面分散开来，吸引火力，对面的日軍果然丢开了满崽，向他们这边包围过来。所幸早早击毙了那个大佐，这些兵之间战斗，就缺少了调度和章法。

        但战术再怎么烂，也弥补不了武器之间的鸿沟，他们一发一发的手榴弹丢过来，明意被炸得灰头土脸，十分狼狈，还好没伤到什么要害，只是背部火辣辣的疼，估计被弹片炸到了。

        明意看了看表，这才过了不到一半时间，可已是度日如年，可只有战斗，战斗，直到弹药耗尽，明意丢了冲锋枪，拔出手枪，准备等敌人走近了，精准射击。

        现在，想撤退也不能了。

        手枪里只有三发子弹了，明意心底的恐惧蔓延，像黑暗一样，慢慢蚕食着她。她深重地呼吸一下，使自己想起一些美好来快乐的事情，大姐、大哥、阿诚哥、明心、沈从安，一张张脸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还有明台。

        她要怎样，是自杀，还是束手就擒。

        想起自己美好的年纪，漂亮的身体就这样埋尸荒野，明意眼圈渐渐红了。尽管她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可真正面临这一刻时，却是无法想象的。

        想到自己受过的教育和训练，明意深呼一口气，把所有的东西都压在了心底，一如往常，从容镇定。

        她保持微笑的同时，机关枪的声音忽然响起，犹如救星一般。明意的眼睛燃起了光亮，探出头去望，是明诚，带着四五个人。

        明意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活下来了。明诚带着人把日軍团灭后，过来迎他们，见他俩安然无恙，这才放心，明台打了招呼，就去找程锦云。

        “阿诚哥！”看到熟悉的身影和面容，明意的眼泪夺眶而出。虽然她管明台叫哥，可两人几乎是同龄人，玩在一起的性子，甚至把他当作弟弟保护。

        看到阿诚，明意才能全无芥蒂地放下一切戒备。她几乎是小跑着到他怀里，阿诚迎着，看到忽然大哭的明意，不免惊讶，一时间竟是手足无措，只能接住了她。

        “阿诚哥，你终于来了，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没了……”明意抽泣着说，阿诚帮她擦了擦眼泪，说：“我这不是来了嘛，敌人很快就过来了，我们先走。”

        明意一边点头，一边动作，和明台、带着满崽的程锦云会合后，前往撤退点。满崽只伤了一条腿，程锦云做了紧急止血，只要及时手术，命就能保住。

        到了临时的撤离点，程锦云给满崽做手术。阿诚则要了镊子纱布和消毒液来，过来给明意处理伤口，脱了外套，剪破后背的衬衫，露出一块灼伤的皮肉来。

        “明意，你忍着点。”阿诚拿镊子夹出大大小小的弹片，有一块直接戳进了肉里，只好过来让于曼丽按着她，手快地把弹片抽了出来。

        阿诚又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

        明意比划了下伤口的大小，想到不知道什么才愈合，就有些犯愁，还有，这留下的疤，最好不要让大姐看到，不然也没办法解释。

        趁着一行人在此修整补充体力时，明意偷偷找到了常副官，向他出示了青鸟给她的陈将军的信物，要他之后跟自己走。常副官却摇了摇头，说：“不，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

        “你们的上级腐败无比，这批黄金在他们手里，也不过是挥霍了。与其如此，还不如让它们烂在那里。”提起中统，常副官很是不屑，如果不是他们上层内部的斗争，陈将军也不至于孤立无援，战死沙场。

        “好，”明意点头，她也不勉强，只是对顾长宁道：“常副官，你可以跟黎叔他们走，我见过这些红色战士饥寒交迫，缺医少药，背着简陋的武器，却仍然拼死搏斗。他们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们才是真正需要它的人。”

        常副官看了她眼，疑惑道：“你明明是……”

        “这只是我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肺腑之言而已，无关党派政治，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说完，明意就走开了。

        半个小时后，满崽的手术结束，大家也各分东西。常副官，选择了跟着黎叔走，不管怎样，陈将军已战死，他没有再可追随的人了。

        回去时，阿诚和明意坐在一起，两个人相对无言。明意只觉得，这辈子，她不能没有阿诚哥了。

        路途颠簸，明意靠在阿诚的肩上睡着了。阿诚一动不动，见天黑转凉了，把之前脱下来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摸了摸明意可怜又可爱的脸蛋，不由笑了。

        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笑得如此温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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