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神探狄仁杰

阿苏现在身为人的嗅觉，比当狐狸时不知差了多少倍，但是比一般人要强。或者说，不是嗅觉，而是野兽对于危险天生的直觉。

        虺文忠眼里闪过一抹晦暗，对上她认真的神色，叹气道：“你说的对，我不是好人。”

        “哦，”阿苏敷衍地点点头，继续漫天说地，“咱俩是有血缘关系的，说不准，你是我堂兄弟、堂叔伯，或者说我是你堂姊妹、堂姑。”

        “文忠，这个名字好啊。”阿苏评价，“是个好谥号……”她本想举例子，却沉默了。

        最后再一次点点头：“口误，好名字啊。可见你父母对你还是寄托着多么大的期望啊，文者经天纬地，学富五车……”

        阿苏反正也没事干，就在这里和他瞎扯，如果他真的没猫腻，缠着说说话，联络感情也很好，如果有猫腻，正好看住他。

        阿苏就这么扯天扯地，等千牛卫处理完蛇灵，知道肖清芳死了，就立刻启程回洛阳了。

        虺文忠、鲁成、小梅都被安置在狄府内，阿苏也不搭理元芳了，整日里就缠着虺文忠。

        至于原因，我们都姓李，她喜欢虺文忠，把他当作哥哥。

        虺文忠很无奈，近日阿苏老缠着他，白天近乎一整日与他呆在一起，晚上他出了个门，就会发现一道纤弱身影在他门外的廊下。

        问她做什么，就是悠哉地回答：“看月亮。你看，夜半风清，太……月亮多圆多亮。你想不想吃月饼？”

        话越说越离谱，只得闭门回去。

        阿苏坐了片刻，知晓他今晚不会再出来了，就起身悠悠往回走。路上遇到元芳，端着茶，还穿着那件宝石蓝的锦袍。

        她疑惑了下，不由问道：“元芳，你这件衣裳不该洗了么？”

        李元芳扫了一眼自己的衣裳，颇无语道：“这衣裳早洗过，已经干了。”

        “哦，”阿苏长长地发声，点头的速度也随着声音拉长了。

        元芳见她行事怪异，老围绕着虺文忠，就不由问：“文舒，是不是虺文忠怎么了？”

        阿苏慢慢地摇了两下头，面不改色心不跳，“没有啊。如燕姐姐和小梅关系正好，如胶似漆的，我不好过去打扰，你和大人忙着查太子宫的荷花池，我只好去打搅文忠哥哥了。”

        文忠哥哥，听见这亲密的称呼，元芳心里塞了一下，也不知为什么。

        阿苏却从他的沉默看出端倪来，故意声音娇软地唤道：“元芳哥哥，夜深了，你这么还不歇息？”

        狐狸天生魅惑，一声娇软的称呼，登时让李元芳从口舌到手脚，愣在当场。但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找回了口舌，“我先走了。”

        然后，带着浑身燥热，落荒而逃。

        虺文忠被阿苏喋喋不休说了几日，面上还是病苦的神色，只是心里，有什么在悄然滋长，眼里也呈现出别样的光亮。

        夜深时分，他走入了狄公的房间，等门闭之后，往下一跪，“狄公，文忠有话对您言明。”

        七月十九日夜，阿苏、元芳与如燕合计，拿下了血灵之一的小凤。

        揭下她的面罩后，如燕看到与小梅一模一样的面容，心底一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破灭。

        如燕目光掠过她的脸，落在阿苏身上，奇道：“文舒，你们怎么知道小梅是内奸的？”

        阿苏一笑，“是大人发现的。首先小梅的死而复活就很奇怪，我和大人到了青阳客栈，正好发生了命案，而且是蛇灵逆党的成员，这个巧合太偶然了。大人又去搜查客栈老板的房间，在他的衣柜里发现了蛇形标记，蛇灵一向擅长销毁证据，为什么留着这个？发生了命案为什么不逃跑？可不就是等着我和大人找上门，发现他们嘛。”

        如燕听了道：“我真是服了，你和大人早就发现小梅的卧底身份，居然还这么沉着。”

        “都赖大人指挥有方。”阿苏过去，搂住了她，“如燕姐姐，假扮血灵这个光荣而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好。”如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一拍胸脯，表情傲然地保证道：“一切都交给我了。血灵，既然敢骗我，就得付出代价。”

        漂亮的脸上浮现冰冷的神色，这在她进入狄府后就很少见到。不是如此，都让人险些忘了她是蛇灵前杀手苏显儿。

        她一对上阿苏，脸上的神色就又变了，温柔美丽。阿苏伸出胳膊，搭在她的肩上，调侃道：“如燕姐姐，你这变脸速度之快，真是不愧‘变灵’之名啊。”

        如燕一听就恼了，故作生气道：“好呀，你这个小丫头，也知道来捉弄我了。”

        伸出手来拧她的脸蛋，阿苏躲开，笑如银铃，“我没有，说的是实话嘛。”

        “咳咳，”元芳还拿着小凤，见两人无所顾忌地玩笑起来，不由提醒道：“两位大小姐，咱们这儿还有正事要办，就不要先玩笑了好不？”

        “好的。”阿苏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虺文忠，点了下头。之后如燕就把小凤带了下去，剥了她的衣裳换上，戴上人皮面具，往太子宫去了。

        这件事，自始至终就是一个阴谋。

        小梅发现蛇形标记后，受大姐肖清芳指令，佯装叛变，留下“闪寒”的线索，引狄公把目标转向寒光寺。同为内奸的将军桓斌发现无头尸体，请来狄公，又把小梅藏于护卫之中，这才有了虺文忠救驾的那一幕。

        杀手的目的不是武则天，而是为了让她心生疑虑，转走地牢中的老主人袁天罡。在内卫提人后，桓斌派出副将杀人劫囚。

        小梅正得意时，李元芳和虺文忠齐齐出现，护在了大人面前。阿苏脸上贴了一张假面，穿紫衣，披紫袍，混在了蛇灵当中，跟着护卫鲁成的“小凤”走了进来。

        元芳看见他过来，竟是大惊，然后被虺文忠一点穴位，就倒在了地上。

        鲁成撕下假面，露出一张老了不少的脸，看见狄公脸上震惊的神色，面上自是得意洋洋。

        他就是袁天罡，死在总坛里，是忠于他的老仆鲁成。

        多年已前，袁天罡得到了两本上古历书，由此可以推出洛河的洪水泛滥，是受日食或月食影响产生的暗涌，其力可撕裂两侧堤岸，冲毁民房。

        知道这事后，袁天罡就策划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先炮制洛河献碑，引武则天迁都洛阳，再挖掘隧道，引暗涌到麟德殿下，将朝会的皇帝和众臣统统埋葬。

        不过暗涌的具体日期他还不知道，因此在被关押这十年时，都在推算日期，以及如何用力学之理引暗涌之力到麟德殿下。

        阿苏听见，勾了勾唇。这人真是可惜了，如此本事不用来干正事。

        他计划得倒好，只是十年以来，肖清芳权力欲极速膨胀，救他不过是为了知道日期。无奈之下，才命小梅引狄公来灭了蛇灵。

        不过，也正是骄傲自大使他露出了破绽。“鲁成”在与狄公交谈时，居然说起了洛河献碑之事，这可是皇帝与袁天罡之间的秘密，且他说起的语气是那么轻松、随意，后命狄春暗中监视，发现了纸的灰烬。

        至于虺文忠，中毒受重伤之时被元芳、如燕两人救出，把脉时竟然脉象平实，懂医之人一看就是假中毒。

        他们得意之下，把日期说了出来，正是明日辰时三刻。

        听见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动地，袁天罡恼怒变色，狄公则冷笑一声道：“这是王孝杰率军攻破太子宫的声音。”

        袁天罡要拿下太子，狄公一声“动手”，如燕就把小梅穿了个透心凉，撕下假面冷声道：“怎么样？被欺骗的滋味好受吗？”

        虺文忠又要动手，“躺尸”半天的元芳弹越而起，和他从殿内，杀到殿外。

        阿苏也撕下紫袍，加入了混战之中，王孝杰率人杀了进来，一刀砍死了桓斌，命人拿下袁天罡后，对狄公他们三人过去行礼：“大帅、太子，如燕姑娘，你们受惊了。”

        阿苏把剑回鞘，过去笑道：“孝杰将军。”对方回道：“郡主。”

        彼此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多时，元芳回来，阿苏问他：“死了吗？”

        元芳点头：“死了。”

        阿苏深呼出一口气，露出个轻快的笑。

        逆党闪灵伏诛，虺文忠应该可以好好活着了。也是他记着大唐江山，李家社稷。又想通武氏年事已高，朝中又有大批拥唐的大臣，等她宾天，李唐神器可以光复。但若是冲毁了麟德殿，让袁天罡阴谋得逞，文臣武将纷纷惨死，还不知李家的天下如何。到时，外敌入侵，大唐江山恐怕又要回到隋末乱世。

        及时迷途知返，不然，今天就是真死了。

        麟德殿塌了日的当夜，一杯鸩酒送了袁天罡上路。至此，蛇灵二十二堂，两千余名逆党尽皆伏诛，蛇灵案彻底告破。

        知晓皇帝太多的秘密也不是好事，能直能屈，该退就退的狄公上表乞骸骨，归田养老。

        洛阳城外，十里长亭。

        太子、张柬之、王孝杰等一众臣子，都来相送，亭外杨柳依依，众人惜别不舍。

        王孝杰与狄公说了，对他俩道：“元芳，文舒，此去关山万里，如果大帅和你们有什么需要，只要鸿雁托书，孝杰万死不辞。”

        如此深情厚谊，无言以对，况他们之间，不必多言，只有一拱手表达感谢。

        依依话别，四人踏上归程。

        只是往并州还没走多远，皇帝的圣旨就追了上来，说择了一处休养之所，江州，并让狄公以原职致仕，一切所需由国库供给，元芳封检校千牛卫大将军，仍然护卫狄公。

        到江州后，又下了一道密旨：多听、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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