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许苓茴在挣扎中想起午睡时做的噩梦。梦里她种了一盆玫瑰，外头天气晴朗，她把玫瑰拿出去晒太阳。

        过后不久，乌云聚来，狂风大作，她跑出去找玫瑰，却发现这么短的时间，玫瑰折了枝，花瓣凋零，一截掉在地上，一截还在土壤里。

        掉在地上的那半截，玫瑰花苞指向的方向，有一条吐着信子的黑蛇。它张大嘴，露出锋利牙齿，齿间还沾着暗青色的枝叶。

        她的玫瑰，是被它硬生生咬下的。

        倏尔，那条黑蛇朝她而去，她闪过身，翻滚着身体过去捡起玫瑰断枝，将锋利的断枝口直插进黑蛇的喉口。

        玫瑰已断，但玫瑰永不败。

        断枝穿透毒蛇的喉咙，溅出一股红色的血。

        梦境消失，红色的血晕开许晏清的脸。

        他的手已经贴在自己的胸膛，但他不敢用力，只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抚摸。

        许苓茴停住挣扎，不再乱动。

        许晏清感受到她的顺从，心情似乎变好，贴着她的耳朵轻笑出声，“苓茴真乖。”

        他的手来到后背，寻到暗扣。

        “苓茴，你今天不该来。微姨都对你这么狠了，你不该来。”

        许苓茴的呜咽声也止住了，平躺着没有一滴眼泪掉下来。她偏过脑袋去，露出一大片白嫩脖颈。

        许晏清心情大好，脸贴上去，沿着耳根和脖颈轻嗅，“苓茴，你忘了我没关系，你骂我恨我也没关系，只要能留住你，什么都好。”

        “苓茴，如果当初我妈没有带我回许家，如果时间停在8年前，该多好。”

        他好似陷在回忆里，动作变得愈加轻缓，钳制她的力道也略微小一些。

        许苓茴睁开眼，看见他眼睛闭着，她深吸了口气，鼓足劲用脑袋撞向他，额头剧烈的相撞让她太阳穴一阵晕。

        没理会这股眩晕和疼痛，她挣脱出一只手，攥成拳头朝他腹部连着攻击，见他还没反应过来，她拿掉嘴里的手套，大声喊“救命”。

        “苓茴！”

        许苓茴又猛地扇了他一巴掌，把他打偏过去，另一只手挣脱的同时，两手推着他的胸膛，把人推得后退。

        她眼疾手快，推开人便跑，边跑边喊救命，可跑出没几步，许晏清追上来，她被捂着嘴重新扔到稻草堆上，这回她的手脚都被绑起来了。

        许晏清再次压上来，恶狠狠地说：“苓茴，这是你逼我的！”

        他再次将手伸进她衣服里，直接挑开了暗扣。

        他的唇朝她的眼睛靠近，她拼命躲开，被捂在他手里的嘴艰难地哼着声。他的嘴唇贴上来了。

        许苓茴闭上眼，绝望地任眼泪掉落。

        突然，有重物碎裂声响起，她脸颊边被裂开的碎片划过。她睁开眼，见到白述年举着吉他，吉他面板裂开，面板碎片有些在许晏清背上。

        白述年铁青着脸，抓起许晏清的后领，将人提起，狠狠掼到墙上，震起一片墙灰。他挥拳相向，拳头在距他眼角几公分处被他拦住。他迅速抬起脚，膝盖用力顶上他的小腹，在他疼得弯腰的瞬间，手肘掷在他后背。

        “混蛋！”他啐了一口，见人瘫在地上，他又抬脚踢一下他的腰侧。

        白述年转身，朝许苓茴走去，边脱下自己的外套，走近之后将人裹在外套里，解开她手脚上的束缚，他紧紧抱住她。

        他轻抚着她散乱的头发，把发尾的结梳开，盛怒过后声音有些不自然，但他极力用温柔的语气开口：“没事了苓茴，没事了，我在，别怕。”

        许苓茴紧紧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柔软的针织料子，眼泪糊了他半个胸膛。

        白述年伸一只手进去，牵住她的手，牢牢攥住，“没事了，我们先离开这。”

        他把人拥在怀里扶起，余光瞥到许晏清已经站起来了。

        他揽着许苓茴的肩，想带着她跑，身后许晏清却拎起墙边一个空酒瓶，朝他们挥来。

        躲避不及，他侧身，将许苓茴整个护在怀里，用后背接住那个啤酒瓶，同时一个踢腿，踢在许晏清腹部。

        碎片跳开，雨滴般落下来。

        许苓茴哽着声音喊他：“白述年！”

        白述年忍痛回道：“没事。”

        他用力抱一下她，随即松开，轻推她一把，“你先走，快走。”

        “白述年。”

        “先走，我一定追上来。”

        话落，他后脖子挨了一拳。

        他转身，迎面有个东西飞来，有光反射进他眼睛里，眼睛条件反射地眯起，那个透明冰冷的东西擦着他的眼角，掉在他脚边。

        他恍惚一下，随即清醒过来，许晏清挥着拳头，正中他右眼。

        他倒在地上，有黏糊糊的液体自太阳穴流下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人出现重影。

        “多管闲事。”他看见他又拎起一个啤酒瓶。

        寂静的巷子突然传来喧闹声，去而折返的许苓茴带来帮忙的人。

        许晏清见状，丢下酒瓶，往巷子另一边跑。

        见人跑了，白述年松了口气，卸力般地躺在地上。他往脸上濡湿的地方摸，沾到一手血。

        找不到出血口，他伸手往上胡乱摸，突然被人攥住。

        “你乱摸什么？”

        许苓茴跪在他身旁，哭腔很重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右眼被血糊住，只得费劲睁大左眼去看她。

        “你没事吧？”

        许苓茴用力摇头，摘下围巾，卷成几层按上他的伤口，“白述年，你眼睛受伤了。”

        白述年抬手握住她的手，手中的血沾染她洁白的指缝，“我知道，没事。”

        许苓茴哭得一颤一颤，仰头去向围观的人求助：“麻烦你们，帮我叫救护车好不好？麻烦你们。”

        人群中有人立马掏出手机。

        白述年握紧她微颤的手，“我没事，你不用担心，但是”他闭了闭眼睛，轻笑，“想哭就哭吧。”

        “白述年，对不起，对不起。”她哭得厉害，眼泪掉在白述年平放在小腹上的手。

        白述年抬手擦去她的眼泪，但他手上沾了尘土，他往上伸，用手腕去擦，“不是你的错。”

        许苓茴说不出话，只稍用力按着他的伤口止血。

        白述年伤了眼，但意识还很清醒，单眼见到许苓茴双膝跪在地上，小巷的路有许多尖锐的小石头，他摇摇她的手，说：“别跪着，不然膝盖该淤青了。”

        许苓茴听话地起来，转蹲着，“白述年，你不要顾着我了，你闭上眼睛，救护车马上来了。”

        白述年见她满脸眼泪，头发像炸毛的狗，没有半点平日端着的样子，却觉得此刻的她美极了，比他第一次透过柱子缝瞧见的许苓茴，还要美。

        “这样多好。”他揩掉她眼角新掉出来的泪，“高兴就笑，生气就骂人，害怕就哭，这才是真正的许苓茴。”

        不用压抑自己，不用事事做到完美，一个平凡，普通的许苓茴。

        许苓茴和他对视着，透过氤氲的水雾，她看见一个狼狈，但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的白述年。

        他说真正的许苓茴，可她自己都忘了，真正的许苓茴是什么样子的。

        救护车的鸣笛声自远而近，许苓茴一个人抬不动白述年。人群中有中年大叔过来帮忙，许苓茴和他道谢，两人撑着白述年走出小巷。

        快到出口，许苓茴突然停住，让男人先扶上车，她重新跑回小巷，手上沾的血她擦在自己衣服上，到地方，她把碎成几块的吉他捡起来，抱在怀中。

        鸣笛声远去，小巷重归宁静。

        喻初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急救室外只有许苓茴。

        她跑过去蹲在她面前，轻声喊她：“苓茴。”

        许苓茴抬头，双眸无神，见着喻初，眼泪又冒出来，“喻初。”

        喻初一把抱住她，“我在，我在，没事了，没事了。”

        她衣服上有很多枯草，喻初靠在她肩膀上，闻到尘土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她没急着问，等人情绪稳定了，她才松开她，小心翼翼地问：“苓茴，发生什么事了？小白为什么会在医院？”

        许苓茴伸手给她看，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粘成一块一块暗红色，“白述年被弄伤了眼。”

        “谁干的。”

        许苓茴满腹恨意在这时尤为明显，“许、晏、清。”

        喻初惊讶，正疑惑许晏清怎么会和白述年有交集，眼睛瞥到许苓茴里面被解掉的三颗衬衣扣子，还有透出来的，松开的内衣。

        “许晏清又去找你对不对？他对你做了什么是不是？”

        许苓茴点头，“他把我骗去一条没人的巷子，后来白述年来了，和他打起来，被他用啤酒瓶扎伤眼。”

        喻初腾地站起，气得抬脚往椅子上踢，“许晏清他妈的还是不是人，几次三番这样对你，他真以为我们拿他没办法吗？”

        她又蹲回去，握住许苓茴的肩膀，“苓茴，我们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这次幸好有小白，可他也受伤了。万一下次，我们都不在你身边怎么办？你要怎么办？”

        许苓茴擦干眼泪，一脸坚决地说：“我不会放过他的。”

        “喻初，把你手机借我。”

        喻初拿给她。

        她解开锁，还没按键，腿上有东西震动，从白述年外套里传来的。

        她放下手机，找到衣服内的震源，是徐念打来的电话。

        “谁？”喻初问。

        “白述年的妈妈。”

        许苓茴吸吸鼻子，深呼吸几次，接起电话，“喂，阿姨，是我，苓茴。”

        “白述年，他，他去帮我买东西了。”

        “要，我们要回去吃饭。”

        “很快，阿姨，您要是饿了，就先吃点。”

        “好，我会带他回去的，好，您放心。”

        挂了电话，许苓茴紧紧攥住手机，死死抵着唇，啜泣声从指缝中溜出。

        喻初搂紧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急救室的灯还没暗，里面没一个人出来。

        重新解了锁，她在通话键页面内输入三个数字。

        电话接通，许苓茴说：“你好，我要报警。”

        “时代集团董事长儿子，许晏清，涉嫌猥亵、故意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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