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夕何夕,见此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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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n可以接受暴躁、龟毛、阴晴不定的季先生,却没办法接受失恋的季先生。前天他好不容易从垃圾桶里找回了这根写着JJX的手链,乘坐下一班飞机到达伦敦把手链递给季先生,季先生随手就把手链丢进了垃圾桶。
敢情他特意跑一趟,就是让季先生再丢一次?
第二天,白小姐过来找季先生,Dean猜测两人复合的可能性比较大,毕竟季先生刚失恋,不过事实出乎了他的意料,白小姐在季先生那里丢了面子。
……
至于季东霆,他可一点也不承认自己失恋了。目前伦敦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处理,除了工作,这边几位好友也可以碰碰面叙叙旧。还有他养在布德庄园的几匹马,他都好久没有看到它们了。
它们都是他的好伙伴啊。
季东霆来到布德庄园,凑巧碰上一匹母马要待产。晚上他留在庄园用餐,庄园里的管家希望他能给刚生出来的小马驹取个名字。
季东霆去看了这只出生不久的小马驹,它父亲是北欧引进过来昂贵的阿克哈-塔克马,母亲是美国花马,所以这只小马驹是一匹混血的小汗马。
刚出生的小马驹不到半个小时就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它有一身黑棕色的毛,但脑袋有一簇白色棕毛,非常精神的模样。季东霆伸手摸了摸它的毛发,又滑又顺,仿佛缎子一样。而小马驹也很乖巧,睁着水亮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真是一只可爱的家伙。季东霆站起来,对管家说:“就叫许许吧。”
“xuxu?”管家是个墨西哥人,念了几遍季东霆取的名字,兴奋说,“What a nice name!”
从布德庄园回来,季东霆是自己开车的,路过一家熟悉的酒吧,打算下车喝了两杯。他刚从庄园回来,身上的穿着相当休闲简单,白色字母T恤衫搭配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没有平时身穿正装那样整齐,却多了一份随意和年轻,就像一个走在伦敦街头的handsome guy,非常吸引酒吧姑娘们的目光。
季东霆在吧台找了个位置,要了一瓶朗姆酒独自喝了起来,很快,就有一位漂亮的亚洲长相的女孩上来搭讪。
女孩是个韩国人,很奔放很大胆,将一言不发的季东霆当成了一个装酷的小年轻,语言挑逗。
眼前这个女孩太吵,另外韩国人说英语,真让人头疼!季东霆有点忍受不了,他眼尾轻轻抬了下,扫向这个瘦得不成形的女孩,呵了一声,先是指了指她的眼睛:“So small.”
随后是鼻子:“Too fake.”
最后停在女孩的胸上,更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连话也不想说了,转过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结果没过五分钟,有人拍季东霆的后背,他转过身,左脸就猝不及防就挨了一拳。
季东霆眯了下眼睛,原来是刚刚搭讪的女孩再次回来,身边还多了三个人高马大的男青年。季东霆觉得好笑,他还真很久没有打架过了。他从椅子上跳下来,随即就把刚刚的拳头还了回去……
Dean赶到时,季东霆以一敌三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然后又找了个角落继续喝着酒,连续好几瓶,季东霆真的有点醉了,躺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过了会,男人带着一丝虚笼的醉意叹了口气,轻轻念道:“小管家……”
真是一个饱受情伤的男人啊!Dean心里缠绕起百折千转的感慨。恰好台上的一位巴西女歌手清唱一首经典情歌Heart beats,他看向沙发上的季先生的眼神,更是满满的同情。
Dean俯下身,轻轻拍了下季东霆的肩膀,低声问道:“季先生,你现在感觉如何?”
季东霆很快恢复了清醒,迷离的眼睛眨了两下,立马清明了回来。他坐直身子,客客气气地询问Dean:“需要一起喝点吗?”
Dean摇摇头,对故作没事人的季东霆更是充满同情,一个从神坛跌落下来的男人,总比一般受伤的男人更有落差感。
季东霆喝了不少酒,所以回去是Dean开的车。夜里的伦敦街道没有S市那么喧哗,尤其是驶入伦敦著名富人区毕晓普路,道路两旁树影重重,更显得至宁至静。
季东霆下车之前,已经完全恢复了清醒,一路上Dean都有点欲言又止。他下车后询问Dean:“你到底想说什么?”
Dean豁出去了:“是关于姜管家的,上次我回酒店又遇上了她……她……”
季东霆看Dean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他要撒谎骗自己,心里更是窝火。什么时候他需要别人用撒谎的方式宽慰自己了。
“Dean,我想你肯定误会了一些事。我原本是想跟她试着交往看看,不过那天我发觉我和她并不合适。另外我还是老话,你真应该谈几个女朋友感受一下男女之情,它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复杂,合则来,不合则散……算了,跟你说那么多也没用,需要我帮你介绍女友吗?”
Dean:“……不用。”
季东霆怜悯地看着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的Dean,不再多说,转身走进了前面这幢花园型豪宅。
Dean望着季东霆笔挺的背影,撇了撇嘴,季先生从头到尾连那个女人名字都不敢提,居然还嘲笑他没有谈过恋爱。
Dean心里有气,等季东霆进了别墅,索性拨打了他的电话。
屋里的季东霆已经坐在宽敞客厅的沙发上,接听Dean电话的样子相当轻松:“是改变主意了吗?要我帮你介绍女孩子……”
“不是,季先生,我只是重复那天姜管家的话。那天我再回酒店遇上了姜管家,她跟我说,说你是她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Dean一说完,立马挂上了电话,笑着狂奔上了车,吹了个嘹亮的口哨:“GO!”
客厅里,季东霆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思:小管家在水晶花园那晚貌似也夸过他很有魅力,当时他以为只是那个女人的托词,但她为什么还要跟Dean再次强调他的魅力?
她是在暗示什么?
还是后悔了?
季东霆在心里冷笑,虚伪!
中午,姜几许从酒店餐厅吃饭回来,在自己办公桌上发现了两盒感冒药,药盒上还温馨地贴了一张便利贴,纸上写着让她要按时吃药。
姜几许离开办公室前,走到安美那里,诚挚地感谢:“谢谢你的感冒药。”
安美笑得大大咧咧:“最近感冒的人真多。我中午去药店买药时,还遇上了陆总,他也在里面买感冒药。”
姜几许“哦”了一声,但今天晨会上,陆续并不像感冒了的样子。
她刚结束谷雨和赵泞的婚礼,转而又进入了年底。酒店的工作永远像一只不会停歇的陀螺,转啊转,忙碌的工作永远没有尽头。
安美趁着办公室没有别人,开口问姜几许谷雨礼服丢失的事:“姜经理,我们酒店是一级保全系统,礼服怎么会那么容易丢掉?”
安美说的这个问题,姜几许都想过。想来想去一定是酒店里的人做的,昨天她试探了下陆续,发现他并不想处理这事。
至于原因是什么?她没办法再想下去。既然陆续都不想查这事,她就算知道是谁,也不可能提起这事了。职场,有时候根本就没有真相。
姜几许拍了下安美的肩膀,“我相信时间会说出一切,有些事总会水落而出的。”
安美明白姜几许的话,叹叹气,只能算吃了个闷亏。
“亲爱的,猜猜我在哪里?”张薇薇在电话里笑嘻嘻问她。
姜几许趿着拖鞋去开门,对外面的好友张薇薇说:“怎么过来了?”
张薇薇有点抓狂:“一点也不好玩,你怎么会知道的!”
姜几许摊摊手,脸上笑容是平常不多见的得意洋洋:“每次都这样,傻子也知道。”
张薇薇是来S市出差的,但没多少差事。晚上,两个老朋友躺在床上一起做面膜。张薇薇拿着手机找老同学的号码,一边找一边数落姜几许:“你这人真不念旧情,我们班好多同学都在S市,都不见得你联系一下。”
姜几许拍了拍脸上的面膜水,面对张薇薇的指责,一声不吭。
“做什么事就怕欠人情,有困难永远想不到我们。”张薇薇继续数落。
“我上回不是找你借钱了吗。”姜几许说。
“靠,你还敢提,如果不是被我发现你活得那么困难,你是不是就要卖肾去了?”
姜几许拉了拉越说越夸张的张薇薇,软声细语道:“好了,咱们不提了。”
张薇薇哼哼唧唧,给老同学赵越拨了号。一边拨打一边说:“据说他混得不错,我们明天去宰他。”
张薇薇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前班里的组织委员,性格活泼得跟姜几许完全两类人。
很快,赵越那边接听了电话。张薇薇按了免提,赵越声音从手机传了出来,殷勤得像是跟佛爷说话似的。
“……绝对没问题,明天保准给你安排个难忘的旅行。告诉我,你要热闹的?刺激的?还是带你到处胡吃海喝?”赵越问。
“你当我幼稚园小朋友啊。”张薇薇说,“我别没的要求,你联系下咱们班在S市的同学,一块儿聚聚呗!”
张越夸下海口:“就这要求啊,分分钟搞定!”随后又问张薇薇,“你住哪儿呢,需要我安排下吗?”
张薇薇看了眼身旁的姜几许:“哪敢劳烦你啊,我住小许家呢。”
“姜几许?”
“不然你以为许志伟啊!”许志伟是以前班里最惹女孩子烦的男生,没想到张薇薇现在还会提到他。
“哈哈。”赵越笑得厉害,“明天让小许一起过来啊。”
“这可不行。”张薇薇上来掀被子,“姜几许,都是老同学你怕什么!”
S市一场雪后,气温就开始回升了。赵越一共召集了六位老同学,几乎把在S市工作的同学都聚集在一起。
野外露营地点是在S市的三明山。赵越开了一辆三厢的越野车,英菲尼迪的经典款。他坐上车就开始说了:“这辆车还是我一个小女朋友要求买的,我每次去接她,她就说,爸比,我们去哪儿啊……”
赵越学着小女友说话,车里的人都笑了。尤其是张薇薇笑得夸张:“那今天怎么不见你小女朋友过来啊?”
“别说了,早分了,”赵越无所谓道,“太黏人了,受不了。”
张薇薇啧啧了两声:“你们这些男人啊。”
赵越接了个电话:“行,那就山脚会合吧。”赵越挂上手机,对姜几许眨眨眼睛说:“姜小许,等会要来的人你也认识,你猜下?”
“无聊!”张薇薇对赵越打了一拳,“沈珩有什么好猜的。”
姜几许笑笑:“他也过来吗?”
赵越油嘴滑舌:“如果小许你不想他来了,小的立马不让他过来。”
姜几许轻松地抿抿唇:“好啊。”
赵越头笑哈哈:“要不还是让他过来,晚上我们一起把那个坏蛋抛尸荒野如何?”
车子很快到达三明山脚,赵越把车停稳时,对前方一辆保时捷按了下喇叭,很快保时捷的车主按下车窗,探出头:“你可真慢。”是沈珩。
赵越笑得得意,贫嘴道:“我车里藏着三大美女呢,当然要慢着开。不然晃着她们可咋办?”
沈珩转过头,视线看向赵越的车,落在姜几许身上。
这次野外露营,加上沈珩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从山脚到山顶这段路,大家一路聊天说话,倒也不缺热闹。途中,姜几许走在中间,沈珩慢悠悠走在最后面,两人是最没交流的,直至上了山顶搭帐篷时,才说了第一句话。
沈珩问她:“你今天休假了?”
姜几许点点头,然后走到张薇薇跟前:“我们去洗水果吧。”
男同胞开始搭帐篷了。姜几许洗水果回来,他们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她不好意思站着不做事,就到赵越那边递递零件之类的。
沈珩在搭另一个帐篷,他速度比赵越要快点,望向赵越说:“比比谁快。”
赵越嬉皮笑脸:“我可不跟你比,我要跟我的小许慢慢搭。搭出情趣,搭出格调!”
“呵呵……”沈珩嗤笑一声,拍拍手走过来,立在姜几许身边。
地面多出来的人影,姜几许感觉非常不自在,沈珩的影子仿佛大山一样向她压过来。或许她还需要点时间转变心态。
傍晚大家一块儿烤火、煮东西吃,煮东西用的是赵越带来的户外煤气罐。赵越是一个登山族,什么东西都准备得很充足。
撘帐篷是男同胞的活,晚饭基本是三个女同胞完成的。食材很简单,大家也变不出什么花样,不过依旧吃了个精光。
……
入夜了,山顶的夜格外黑,除了帐篷外烤的火,四周都黑得看不见五指。姜几许怕黑,即使一帮人围坐在一起,她手里还拿着蓄电手电筒。
但不可否认,这样的山头没有城市五光十色灯光的点缀,星星漂亮得震撼人心。原来真有那么黑的夜空,那么多明亮的星星。
纯粹又温柔。
夜越来越深,大山似乎也跟着夜色安静下来。沉睡下来,偶有风声吹过,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树影晃动,时而稀稀疏疏,时而又密密实实。
姜几许穿着一件长款羽绒服,搭配着大帽子和长围巾,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张薇薇他们聊天,随后大家回帐篷打牌。
打牌时,男女全挤在一个大帐篷里,帐篷挂着一盏十五瓦的蓄电灯,光线浅浅。
人多牌不好打,牌技参差不齐,玩了一会儿就有人说无聊。过了会,张薇薇提议输了的人要接受大冒险,大家的热情才起来。任何加上赌注的游戏,总会格外精彩和刺激,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倒霉鬼会是谁。
姜几许牌技真不好,第一场艰难地打完了。很幸运,垫底的是帐篷里另一个女生君敏,之前的语文课代表,现在在S市一家房地产公司做文案编辑。
君敏的惩罚是到外面走一圈。很简单,君敏很快完成了。
接着重新发牌,姜几许拿到手中牌后,整个人都绝望了。沈珩没有玩,坐在她左边看牌,他看到她一手差牌时也笑出了声。
沈珩凑过身:“要不我帮你?”
姜几许摇摇头:“不用。”
结果,当然是惨烈的,她输了个底朝天。
大赢家是张薇薇,她笑眯眯地看着姜几许,一把拿过她的手机:“小许,我也不为难你了,我随便找个电话号码,你跟号码主人说句晚安就可以了。”
“太轻松了。”有人说。
姜几许对张薇薇说:“薇薇,我手机里面都是客户的电话。”
“没事,客户也行啊,只是晚安而已。”张薇薇终于翻到一个满意的号码,“哇,这里居然有个伦敦区域的号码,谁的?”
伦敦区域号?姜几许几乎弹坐起来:“这个不行!”这个号,是Dean回去之前存在她手机里,他说季先生回伦敦后可能需要她帮忙买特产。
张薇薇笑眯眯。帐篷里的人看姜几许那么紧张,更感觉到里面肯定有猫腻,纷纷鼓动张薇薇快点拨打。
张薇薇挑眉,很快就拨打了过去。
这个电话真不能打!姜几许急了,紧张地要去夺张薇薇手上的手机。不料出师不利,还没有夺回自己的手机,脚先被什么绊住,整个人跌落到身边男人的怀里。她要爬起来,一双手已经将她一捞。她仰着头,就对上了沈珩眼眸,男人细细长长的眼睛,满满都是笑意。
几声嘟嘟声结束,手机那边真接通了。过了会,一道低沉干燥的男声从听筒传过来:“Who is speaking?”
“谁?”
男人平静的声线再次顺着听筒传来,明明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依旧能听出男人略烦躁的语气。姜几许眼前立马浮现出季东霆横眉冷对的样子,一心只想夺回手机,几乎忘了自己还在沈珩怀里。
“Oh,this is Xuxu.”张薇薇一脸促狭,对着手机说。
姜几许头疼地闭上眼睛。
张薇薇话音落下,男人礼貌又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I'm sorry. I'm afraid you've got the wrong number.”
“Er…Er…”张薇薇支支吾吾了半天,“姜几许您认识吗?”
听筒出现了片刻的停顿,过了会,男人用纯正的普通话说:“认识,请问你是谁?”
张薇薇欢呼一声,立马把手机放在姜几许耳边。帐篷里的人也配合地安静下来,一时只剩下姜几许面红耳赤地对着手机呼气又吸气,过了会,她硬着头皮道:“季先生……”
张薇薇张了张嘴,用嘴型让她快点说“晚安”。
这个时候伦敦还正中午呢,她说哪门子晚安,但如果她一直不说话,指不定季东霆怎么想的。她硬着头皮道:“季先生……晚安……”
“呵……”
一道意料之中的呵笑声从手机里传来,随即男人略愉快的嗓音再次响起:“姜小姐,我正在喝下午茶……其实应该是我对你说声晚安才对。”
姜几许反应很快:“午安。”
手机又陷入了片刻暂息,然后男人醇醇的声音再次飘来:“晚安。”
好了,现在可以挂断了吗?姜几许看向张薇薇,张薇薇也不再为难,正要对季先生说明刚刚只是大冒险游戏,赵越略高的嗓音在帐篷响起:“沈珩,你耍流氓,现在还抱着咱们的小许做什么?”
刚刚沉默的沈珩笑了下,松开自己的手扶姜几许起来,克制有礼。
另一边手机已经传来了“嘟嘟”声,伦敦的季东霆已挂断了。
岂有此理!
季东霆已经找不到词形容此时的心情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女人,居然可以躺在别家男人怀里跟他说晚安。
真真正正的蛇蝎女人也不过如此啊,真是蛇蝎心肠啊!季东霆呷了一口秘书送来的手磨咖啡。他咻咻生着气,半口咖啡卡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拿出手帕擦了擦呛出来的咖啡,然后将手帕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意难平啊!季东霆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沉沉地拨打了Dean的号码:“你给我进来!”
刚拨了Dean的电话,手机嘀嘀响了两声,季东霆修长的手指在屏幕划了一下,只见一条短信进来——“季先生,对不起。刚刚冒犯您了,我们在玩大冒险游戏——姜几许。”
季东霆收到短信后,心中火没有消,反而更大了。他握着手机在小桌狠狠拍了下,吓得刚进来的Dean吓了一跳,胆战心惊地把送过来的文件放在季东霆的咖啡杯旁。
季东霆平静一下体内熊熊燃烧的怒火,冷着脸转头问Dean:“什么是大冒险游戏?”
Dean眨了眨眼睛:“您等会儿,我去帮你查。”
“我肯定是吃坏东西了。”张薇薇苦着脸说。
“我车里有药。”赵越立马说,然后对沈珩和姜几许说,“要不两位帮忙去拿下。”
车停在山脚,沿着几百的石阶一级级下去就可以到达山脚,这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张薇薇生怕姜几许不会去,可怜兮兮地拉着她的手:“小许,你不会不帮我拿,对吧?”
姜几许点点头:“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姜几许和沈珩一块儿出了帐篷,夜里山顶的气温还有点低,姜几许穿着长款羽绒衣,依旧感觉露在脸冷冰冰的。她去自己的帐篷拿出口罩戴在了脸上,然后转身对沈珩说:“我们走吧。”
“好。”沈珩说。相比她的臃肿,沈珩只穿着一件尖翻式的领片的深色大衣,里面是一件高领羊绒衫,气质异常冷然。
从山顶到山脚,一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真走下去,还需要点时间。姜几许拿着手电筒走在前面,身后跟着脚步沉稳的沈珩。刚刚张薇薇和赵越都是故意演戏,她都看得明白,沈珩不可能不明白。
“沈珩,我并不知道张薇薇还想着撮合我们……如果知道,我不会过来的。”姜几许一边走一边说,她戴着口罩,发音有点含糊。但沈珩听得很清楚,迈着长腿一级级下来台阶时,夜里的凉风灌进他的大衣里,他却感觉不到怎么冷。
“呵呵。”沈珩笑了两声,“他们不了解情况吧,一群人闲来无事瞎操心!”
“对啊,回去咱们仔细说清楚,真挺无聊的。”姜几许也笑,快要走到山脚了,她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两步地往下走,走得非常轻松,最后一步几乎是跳下来的。等她走到赵越的车旁,转过身看沈珩,却发现沈珩还站在原地,姿态挺拔地玉立在灌木郁郁的小道上。
沈珩正在接听电话,山区公路有路灯,但光线不好,她仰着头看沈珩,他的身影虚虚笼笼的,一张脸更是模糊不清。
但她可以感觉到他好像有点着急。
姜几许向前走了两步,沈珩也边打电话边走下来,语气真有点急:“……我等会儿就过来……”
姜几许立在沈珩身边,直至他放下手机,对她说:“出了点事。我可能要回去了。”
姜几许愣了愣:“那你先把药给我。”
沈珩真的很着急,匆匆按了手中的车遥控,胡乱从车厢拿出一袋子药递给她,快速交代了句:“这个给你,我等会儿打电话给赵越,让他来接你。”
姜几许接过沈珩递过来的一袋药:“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上去。”
“几许……”沈珩似乎在犹豫,望了望前方漆黑一团的石阶小道,“我先送你上去吧。”
姜几许扬了扬手中的电筒:“你有急事先走吧,我没关系,有电筒呢。”
“行。”沈珩点了下头,随后就上了停在路边的保时捷。调头,然后扬长而去。
姜几许望着消失在浓浓的黑夜里的车尾灯,深吸一口气,打开手电筒走上了石阶小道。她从小就怕黑,不过这些年明白了一个道理:“心若强大,无惧无畏。”
石阶路两旁树影绰绰,偶有虫鸣叫声,姜几许因为害怕心跳不停加快,总感觉身后有什么跟着自己,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哼唱起歌来,从欢快童歌唱到了影视金曲,终于唱回童歌时,她遇到了下来接她的赵越。
“好兴致啊,小许。”赵越说。
姜几许实诚道:“让你笑话了,我这人有点害怕就爱唱歌。”
赵越笑了下,然后愧疚地说:“小许,对不起,今天我跟张薇薇本想撮合你跟沈珩的,对不起。”
事情已经过去了,姜几许无所谓了,不过还是说:“别有下次就行了。”
“我们当然不敢了。”赵越笑,“其实我也搞不清沈珩的想法,不过既然你和沈珩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我们也不做讨人嫌的事了。”
姜几许轻轻点了点头。
赵越继续说:“小许,你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
“需要我帮你介绍么,我认识几个男青年真不错,一点也不像我,真特靠谱,长得又帅……”赵越继续找话题说着,像是担心姜几许会因为沈珩丢下她而难过,故意找话题安慰她。
姜几许笑了笑,转过头:“赵越,你不用安慰我,我真没事,我跟沈珩早过去了,我现在问你,你还会想念你的前女友吗?”
赵越想了想:“会想,但不会想念。”
姜几许说:“我跟你一样,我跟沈珩是在一起过,有些事自然会想起,所以我遇上他还会尴尬会不好意思,那是因为我们不常在一起的缘故;但我不会去想念他,因为我们之前早已经没有感情……我想他应该跟我一样的想法。”
赵越了然一笑,“懂了。”
……
如果说这次坑爹的野外露营有什么好处,那就是年底赵越帮她拉了一个国际旅行团的客人。姜几许算了算这个团带来的回扣,她给赵越打了个电话道谢,然后寄了一份年货给他。当天赵越要请她吃饭,她找了个理由回绝了。
赵越是个蛮好的朋友,但跟沈珩是一个圈子的,她是说要沈珩以朋友相处,不代表要走进他的圈子,所谓朋友,只需要见了面不尴尬就行了。
这件事,张薇薇又说她傻了:“那些圈子别人是想进但进不去,你是被请却不去,姜几许,你就不能给自己打算打算吗?”
姜几许对张薇薇发了脾气,两人第一次在通话中,双双不愉快挂了电话。
年二十五到年三十,北海盛庭的年夜饭业务开始了,客房部跟着其他部门一块儿忙了起来,上上下下,忙不停歇。
年三十,姜几许给A市的外婆打了电话,外婆依旧老样子,耳背,脑筋糊涂。姜几许又给舅舅和表弟打了电话,并把年会那台领取来的手机寄给了表弟。
舅舅在电话里让她照顾自己,中间吞吞吐吐问她:“你爸爸真一点消息也没有?”
姜几许老实回答:“没有。”
舅舅有点不相信她的话,又问了几遍,然后数落起她的父亲来……挂断舅舅的电话,姜几许立在酒店长廊外的露台,心情低落。
晚上,她安排了从清镇来S市过节的一家子,儿子在S市发了财,特意在北海盛庭安排了一桌丰收的年夜饭,点了一条两万多的野生鱼。男人的爷爷也过来了,一位80多岁的老人,她给这位老爷子安排房间时,老爷子拉着她的手,一直慈祥地询问她,“闺女,怎么不回家过年啊?”
姜几许想到了父亲,其实她也想知道,他到底躲哪儿了。难道一个人没有了昔日的辉煌,连普普通通的日子就不要过了吗?
晚上,姜几许忙到夜里十点多才下班,原本打算睡酒店宿舍的,结果在电梯遇上了陆续,就坐他的车一起回去了,当然车里还有其他两位蹭车的同事。
车内有人问陆续:“陆总,你年三十那么忙,嫂子不会怨你吗?”
陆续只是笑笑。
陆续一个个把车里的员工送回家,最后才开到姜几许所住的老城区,到的时候已经凌晨了。S市也就年三十允许放炮,刚刚一路过来,烟花将整个城市的天空变了颜色,路边也是火树银花,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姜几许下车,小区也不少人在放烟火,她仰着头看了眼,然后发觉陆续跟她下了车,立在黑色的凯美瑞旁,抿着唇对她说:“新春快乐。”
姜几许笑容灿烂:“陆总,您也新春快乐。”
“总之……我不同意……离婚……”王宜乐哭哭啼啼擦着眼泪。她一直是个胆小懦弱的女人,就连这个时候也不敢大声说话。
陆续慢悠悠地走向客厅,里面一旁人也齐齐看向他,其中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男人,终于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指向陆续:“人家年三十回家陪老婆,你倒好,闹离婚,还有没有样子!”
陆续笑眯眯坐下来:“没想到宜乐把你们都叫过来了,既然大家都在,那就一起谈谈吧。”
陆续一直不认为喜新厌旧是个贬义词,甚至从社会发展角度分析,喜新厌旧是让这个世界完成突飞猛进变化的一个契机。
但在男女事上,喜新厌旧不是个好词,它代表着负心薄幸,甚至在某层意义上,这样的行为会受到道德的谴责。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爱过王宜乐。离婚这事,他对不起王宜乐;但这样过下去,他对不起自己。
男人离婚通常有很多理由,但像他这种的,归根到底是自己太贪心。他的确可以选择跟王宜乐过一辈子,生个孩子,平淡地过一辈子。但他不甘心,不想守着一段枯燥乏味的婚姻继续埋葬自己的人生。
如果一个男人真不想和一个女人过下去,是连孩子都不想与她生。按照之前的计划,这两年他和王宜乐准备要孩子了,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一点也不期待自己和王宜乐的孩子。
刚结婚那阵子,他没考虑那么多,王宜乐因为一场感冒流了一个小孩,当时他觉得可惜,现在只觉得庆幸。
看,他都替自己感到陌生了。但人的欲望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他从村庄走向乡镇,从乡镇来到这座国际城市S市,他前面所有没见过的新事物,对他来说都像美妙的海市蜃楼,驱使他一步步往上爬。一直以来,他目标都很明确,就是要在这个城市得到一席之地。
他本以为爱情是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一样。姜几许的出现,打开了他对爱情的渴望,连带他对婚姻都有了重新的认识。
他厌恶了自己的妻子和婚姻。他需要一个跟自己有一样信念的女人,两人脚步一致,风雨同舟,最重要的是读懂彼此心里所想,有共同的热爱和兴趣。
……
王宜乐的父亲第一个站起来训斥后,沙发上的一群人就开了锅,有的骂有的劝,你一言我一句,整个场景就跟外面响不停的烟花爆竹一样,噼里啪啦。
陆续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客客气气地安抚王宜乐一家人。其实离婚这事,他并不想放在今天说,没想到王宜乐发现了他拟定好的离婚协议书,立马把她的娘家人都叫了过来。
关于王家人,陆续真觉得他们没有一个是会办事。王宜乐的父亲外强中干;母亲更是典型的农村妇人,眼皮子浅得要命;另外几个哥哥弟弟,每年除了从他这里如何多捞钱,还能做什么。
盖房子要他出钱,娶媳妇要他接济,一口一个姐夫帮帮忙,是不是以后生孩子也要他帮忙?陆续从沙发上站起来,让还没有回家过年的保姆煮了茶过来,然后一一给两位长辈倒了茶水,诚恳说道:“爸妈,离婚这事,本就是我跟宜乐两个人的事,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好聚好散,大过年的,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谈个屁啊!”王爸爸站了起来,气得脸红脖子粗,“当初我们宜乐嫁给你,你还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光蛋,现在你发达就不要我们宜乐了,忘恩负义的东西!”
“忘恩负义?”陆续抿着唇,顿了下,“我们陆家应该从来没有从你们王家拿一份恩情,哪来的忘恩负义,当初我说要创业跟你们借三万,你们不也没舍得?”
……
陆续并不喜欢做口舌之争的事,但是这个年三十,他几乎与王宜乐的家人上演了一场激烈的争辩赛,以一敌十,最后连家里的保姆也过来参战。
保姆不知道是不是看陆续人寡,解开围裙上来替陆续说话:“按我说,其实早应该离婚了,哪有女人像你这样不做正事天天打麻将的,你们一家子每次过来找陆先生,不是借钱就是让他托关系办事,就跟吸血虫一样。”
王宜乐震惊地看着保姆,哪知道一个保姆敢数落自己,气得砸了家里的一盆仙人掌:“陆续,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有女人,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那个女人想取代我的位子,没门!”
一样外强中干的女人!陆续抬抬眸,直接离开了这套复式公寓,驱车回到北海盛庭,他车慢慢地开,开到已经正好早上五点,值班的经理看到他,十分惊讶:“陆总,您真早!”
怎么会不同意呢?陆续想,按照他拟定的协议书,他把家里的房产和现金都留给了王宜乐,名义上他只带走一辆车子。包括现在住的复式公寓,一共是三套房,其他两套分别120平方和70平方,都处于地铁沿线附近广场好地段。
现金不多,只有十八万,但这的确是他们夫妻共同账户上的全部金额了。
陆续笑,王家人不可能不会接受那么优渥的离婚条件。在他们眼里,他几乎净身出户。但他的身价比王家人想得要高点,他持有北海盛庭11%的股份,另外他早已经把这些年投资赚的钱投入到了南越的项目。
他和季东霆一样,一样是股东,小股东和大股东的区别。
南越这家即将动工的白金六星级度假酒店,季东霆持股34.5%,他持股6.4%,其余的就是北海实业和一些小股东。
陆续早早回到了自己十九楼的办公室,闲来无事,沉下心想了想自己十多年的婚姻,浮生如梦。
他与王宜乐是同村人,他和她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高中他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学校,但王宜乐只进了一家卫校。王宜乐毕业后就在乡镇的诊所上班,而他以全县第一名进了全国最好的学府,但大学毕业被年迈的爷爷叫回了村里,老封建的思想,必须让他先成婚再立业。
他的婚事全是家里人安排的,而他也是在结婚的前三天,才知道要娶进门的王宜乐曾是自己的同学。虽然是同学,他和王宜乐上学时期说的话加起来也没有十句。结婚了,王宜乐跟他来了S市,时间总在忙碌中过得飞快,一转眼就十年去了。
陆续背靠椅背,又陷入了思考,当时他怎么会与王宜乐结婚呢?
如果当初结婚就是个错误的选择,他唯一后悔的是那么晚才结束这场婚姻。
其实酒店的小道消息一直传播很迅速,姜几许会知道是安美告诉她的,安美是小可告诉的,小可是从西点厨师那里知道的,而西点厨师又是从保安里听来的。
保安神秘兮兮地说:“陆总最近都住酒店呢,即使出酒店也不往他家的方向开;另外你看陆总手指上的婚戒,是不是已经摘了?”
“陆总根本没有戴过婚戒!”酒店司机说。
……
这两天私底下讨论最多的,就是陆续是不是真的离婚了。办公室里的人不敢光明正大讨论,但私底下几个人,总能抓到点蛛丝马迹,然后胡乱猜测。
下午安美在茶水间狠狠吐槽了何云:“我真看不顺眼何云那样,仿佛明天就要成为陆太太似的,臭不要脸的小三!”
姜几许无奈地看了安美一眼:“别乱说,你看到何云做小三了吗?”
安美吐吐舌头:“大家都这样说。”
流言蜚语,人云亦云。
大家都说陆续离婚了,但是谁也没办法肯定陆续真的离婚了。大家说何云是小三,但也只是个胡乱猜测。而处在流言中心的陆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依旧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的生活和工作好像并没有被打扰到。
快要下班,姜几许去陆续那里交工作报表。她来到办公室的时候,陆续正在打电话,貌似在找房子。姜几许假装什么也没听到,放下报表就要离去,不过还没转过身,陆续就叫住了她,看着她问:“这几天,酒店是不是议论翻了?”
议论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面对陆续这个问题,姜几许为难了,这事又不能实话实说。她转过身说:“我也不是很清楚。”
陆续抬眸扫了她一眼,一副知道她在撒谎的样子,他从纯黑的老板椅站起来,淡淡开口:“我的确离婚了。”
姜几许老痛苦了,一时间不敢发表什么意见。男人离婚不是什么丧事,也不是喜事,她一不能说“节哀”,二不能说恭喜……难道要祝福他早日找到第二春?
陆续见姜几许沉默,走到办公室里资料柜前:“性格不合适两个人,怎么也走不到一起。”
“也是。”姜几许扯扯嘴,直接说:“陆总,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
“出去吧。”陆续说,等姜几许离去后,从资料柜里拿出昨天刚拿到的离婚证,手指摩挲这本离婚证,现在的他有资格追求她了吗?
小可在办公室发表了一大堆婚姻感言,滔滔不绝的样子就跟情感专家似的,才二十出头的女孩就已经把男女婚姻研究得透彻明白。
姜几许漠不关心地听着,心里却想着三月份北海盛庭的股东大会,随后就是北海盛庭酒店两年举办一次的工作成效考核,到时候升职的升职,加薪的加薪。
三月份,何云肯定会从客房部调走,如果没有意外,她会直接顶上何云的位置,或者还会更好。她心里算过自己的考核分,她是全酒店最高的一个。
晚上,姜几许坐在床上写自己的职业规划,嘴角忍不住翘起来。她一直坚信努力付出是可以换来成功的,哪怕所谓的成功只是她在人生道路前进了小小的一步。
姜几许想到自己读书时代,明明只是当了个语文小组长,回到家开心得手舞足蹈,然后在日记上表决心:“我一定会努力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每个月出好语文报,准时上交同学的作业,帮助语文不好的同学……”
姜几许现在拿出以前的日志,还能笑上半天了,仔细想想以前的自己,貌似她有些地方依旧没有变化。
写好了职业规划,姜几许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她拿出床头的计算器算了算明年工资奖金分红可能达到的收益率,心情变得好美妙。因为睡不着,她索性继续工作,开始核对下个季度的工作内容。
有奔头的人生,永远不会累。除非,所有的努力,恰似一腔春水,付诸东流。姜几许万万没想到,自己三年努力,会被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全部毁坏。
陆续前妻身旁站着两位男青年,看起来有点凶,在她从楼梯下来的时候一直瞪着她,他们叫王宜乐阿姐,说:“阿姐,她下来了。”
姜几许不知道王宜乐在等自己,扬着笑脸走了上去:“您好,请问有事吗?”
……
词典上有个词叫无妄之灾,意思指人活在世,可能会受到一些意想不到、平白无故的灾祸和损害。
姜几许这次出门真没看黄历,硬生生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到底谁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收起,左脸已经挨了一巴掌。
说起来王宜乐能发现勾引陆续的女人是酒店的员工,还是一个好心人告诉她的。一直以来,她都很讨厌北海盛庭那些身穿漂亮工作服的女人,个个盘靓条顺,气质大方。她讨厌这些女人看自己丈夫的眼神,个个恨不得爬上他的床。
知道了狐狸精是谁,她很快打探出了狐狸窝。她爹给她出主意,让她去酒店闹事,怎么也让狐狸精丢了工作和面子。但她还是没有去酒店,一来她害怕陆续;二来夫妻那么多年,她并不想陆续难做人。
但这不代表自己不能来教训这只狐狸精。所以大清早,她就带着自己两个弟弟守株待兔了……
姜几许在同栋楼的租客的帮助下,才得以从王宜乐两个弟弟的手里脱救,但她一张脸几乎被划破,她拿出手机要报警。
王宜乐指着她鼻子骂:“臭不要脸的,你还有脸报警。”
姜几许浑身颤抖难得疾言厉色起来:“我有没有脸报警,等到了警局就知道了!”
……
如果说好事成双,祸不单行。姜几许最近真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从警局出来,她本以为这个误会也就解决了,另外虽然自己被打了,也不追究王宜乐责任,只是气呼呼提醒她,没有下一次了。
王宜乐果然没下一次了,因为网上的帖子很快出来了,一个叫《扒一扒北海盛庭五星级大酒店里的潜规则和女员工上位》的帖子出来,她真正的倒霉才刚开始。
有些事真神奇,一夜之间,什么都可以改变。网上不相干的人骂她是小三,现实里相干的人偷偷议论她,一个毫无根据的帖子,他们就真相信是她破坏了陆续和王宜乐的婚姻?
陆续打了电话给她。他向她道歉,另外让她暂时不用回酒店上班,他安排了一个长长的假期给她,带薪休假。
姜几许从工作到现在还没享受过那么长的假期,只是没想到休息原因是这样子的。
连续一个星期,姜几许都没有去北海盛庭上班,一直待在自己公寓里过着山顶洞人的生活,最大的活动就是出门买个菜。
中间沈珩、赵越、张薇薇都给她打过电话,沈珩还到她这里找过他,她一律不见人。
网上的扒贴依旧一个又一个,好像有组织似的,上面放了好几张照片,照片是陆续上她家那次被偷拍的。其中有一张拍得超级暧昧,她把陆续领上了楼,陆续跟在她身后,仿佛从后面拥着她一样。
照片出来,加上“知情人”精彩生动的文字,已经没有人相信她不是小三了。
晚上,姜几许给自己烧了一顿饭,但对着一桌子饭菜,难受得一口也吃不下。她想自己可能真要完蛋了。
北海盛庭员工考核评价开始了,她依旧没有去酒店,一直以来她那么期盼这一天,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下午她接到了安美的电话,安美告诉她,何云一跃从北海盛庭的中层变成高层,成为北海盛庭唯一的女副总。而按照原本的拟定,她会成为何云的位置,但很不幸,她依旧是副经理,头顶上司是一位北海实业调过来的员工。
这一次,她输得一塌糊涂。
“姜经理,汪可可那个贱人果然是叛徒,何云变成了副总后,立马调了她去当秘书……”安美在电话里冷笑。很奇怪,姜几许感觉不出什么滋味了,一朝之患,翻天覆地,什么都变了样子。
但就在前不久,她还兴致勃勃写她的职业规划,结果呢?
“小姜经理……那个关于你和陆总的事,即使是真的,我们依旧挺你到底!”电话里,安美犹犹豫豫,似乎在想措辞。
姜几许立在窗户边,眨了眨灼烫干涩的眼睛:“安美,你相信我吗?”
手机陷入片刻的沉默后,安美的脆脆的声音传了过来:“姜经理,我相信你,我相信是何云陷害了你,我们一直是相信你的。”
安美的我们,包括杜俊生、黄稻等她带出来的人。
此时,已经没有比一句“我信你”更让她动容了。
“安美,谢谢你们,另外我可能要离开北海盛庭一段时间,你们好好加油,等我回来。”姜几许擦了擦眼角溢出来的泪水,说话嗓音带点轻微的沙哑,“谢谢你们……”
半个月后。姜几许坐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以客房部经理的身份,参加北海酒店提供的三个月的酒店管理培训。
她失去了职场晋升的机会,却得到了三个月培训。陆续的意思她多少有点明白,他让她暂时躲避风头。
登机前,姜几许收到了何云的发来的微信,内容是一张宽阔办公室的照片。哦,她忘了,何云已经是北海盛庭的副总了。
她回了一个“恭喜”。
飞机翱翔在蓝天上,姜几许望向机窗,白云悠悠,自由自在。三个月的培训机会很难得,但三个月后,她能卷土重来吗?
这家人在伦敦真的非常普通,父亲William是一位木工,母亲叫Mary,是一家面包房的糕点师,跟他们一起居住的小女儿Fiona还是一个小学生,非常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她有一头金色卷发。但有点小肥胖,因为这个原因,她在学校里常常被人嘲笑。这两天,正跟父母严肃地声明自己要努力减肥。
Fiona最近多了一个兴趣,她喜欢上了中国文化。所以姜几许就与她说了一些中国古典故事,还跟她讲了唐代的杨贵妃,告诉Fiona,在中国有个非常胖的女人,但是杨贵妃是中国的四大美女之一。
Fiona听得眼睛发亮,满眼期待地问姜几许:“如果我去你们那里,我是不是也是大美女一个。”
姜几许笑了笑,不好意思告诉Fiona中国现在也是以瘦为美,但也点了点头,告诉Fiona她一直是个非常可爱漂亮的女孩,等她长大些,还会更加漂亮。
Fiona欢呼:“真希望快点长大!”
姜几许这次培训的伦敦的酒店管理学院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学院,相当国内S市的成人培训学院一样,但不得不说里面环境很好,有很好的绿化和建筑。
北海盛庭酒店一直以来与国外的酒店管理培训机构都有合作,比如美国、瑞士几所著名的酒店管理机构。而这次的伦敦的培训学院是前不久才与北海盛庭达成的合作项目,刚得到的机会,阴差阳错让她过来了。
姜几许大学本科专业是海洋经济学,当初她为了跟沈珩在同一个学校,选择了专业调剂。结果调到这样的专业,每天学习海水的温度、盐度,乏味无聊,但偶尔研究海里动植物,她还是非常喜欢的。
不过海洋经济学专业工作是不好找,毕业后她已经没办法靠父亲关系找份研究所工作,之后误打误撞进了北海盛庭,从事了三年的酒店管理。
她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的酒店管理培训,所以她在伦敦这所不出名的管理学院,倒真学习到了不少的内容。
每天的学习内容包括最基础的客人服务、营销技巧、客人心理,以及酒店运营管理,内容涉及面非常广,另外学院隔几天还会请比较知名的酒店CEO过来开讲座。虽然这些CEO她都不认识,除了下个月来自中国北海盛庭的陆续。
连续几天的细雨绵绵过去后,伦敦的天空终于开晴了,学院里的黄绿色的山茱萸也伸出枝头,花骨朵小小的、可爱的、带着点雨过天晴的小清新。
姜几许每天除了在学院接受酒店培训,下午课程结束后就开始逛整个伦敦,她把这次的伦敦之行当作抽奖得来的超级豪华三月游。如果心境恢复平静,不去想在北海盛庭这三年的得与失,也不去想沈珩、父亲,还有舅舅那边的糟心事,这次伦敦之行并不糟糕,仿佛回到了上学时代,日子简单又别有滋味。
当然,以她的经济能力,只能穷逛伦敦。什么是穷游呢,逛街shopping基本是绝缘了,所以她打算每天逛一个名胜古迹,什么英国标志的大本钟、收藏着古罗马遗址的大英博物馆、具有千年历史的伦敦塔都在她的安排里面。
Fiona看了姜几许的行程安排,非常诚恳地建议她要去参观伦敦的塔桥,尤其是遇上这样的好天气。Fiona说,傍晚时候的塔桥格外漂亮,而游人也可以随意在塔桥步行参观,最重要的是不收费,如果乘坐游船游览泰晤士河两岸建筑和景致风光,船费还不到10英镑。
姜几许被Fiona说得很心动,恨不得立马出门,她出门前按照Fiona的建议换了一身英伦风的浅米色风衣,随后将头发对着镜子松松挽起,露在外面的脖子系上一条从S市带来的丝绸丝巾……
她准备出门时,Fiona看着她说:“我还是希望自己能瘦点。”
姜几许抱抱这个可爱的英国小女孩:“那明天早上我陪你跑步好吗?”
Fiona又苦恼了:“那还是算了吧。”
姜几许的这身打扮,Fiona人小鬼大地说非常有女人味,然后祝她能在塔桥上遇上一个Handsome guy,然后共游泰晤士河,谱写浪漫的英国之旅。
姜几许也满怀期待地扬扬眉:“I hope so.”
最近他很清楚地认识到,他正被一个叫姜几许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难以接受的事实。
那个女人,不管她是欲拒还迎,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她不仅影响了他的心情,还间接挫伤了他的骄傲。
所以他打算,他去S市参加股东大会的时候,即使他再遇那个女人,他一定不能先与她打招呼,如果她主动问候他,他假装看不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不需要对一个玩弄感情的女人假装绅士。
结果季东霆根本没有遇上那个女人,北海实业的股东大会比季东霆想象得更加乏味。第二天,他立马飞回了伦敦。
另外他还听到了让人不愉快的绯闻。
北海盛庭的副经理姜几许是靠总裁陆续上位。季东霆听到这个消息时都差点笑出声了,传播绯闻的人永远不会思考,姜几许那种笨女人,怎么会潜规则,他给她机会,她都潜不来,何况去潜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男人。
除非她脑袋被门夹了。
迎面凉风扑来,季东霆却越看越火,还没怎么思考,就打电话给Dean处理论坛这件事,然后他还觉得不够,快速注册了一个ID,非常生气指责了网上这群恶意中伤的人,最后觉得力度不够,犹豫了两分钟,写道:“你们这种恶意捏造并散布虚构的事实,足以贬损他人人格,破坏他人名誉,情节严重的行为,我完全可以将你们起诉到法庭。”
很快,季东霆被攻击了。
有人问他:“你是谁啊?”
季东霆冷冷嗤笑一声,回道:“一个有能力把你送上法庭的男人。”
毫无疑问,季东霆再次被攻击了,大家嘲笑他装13。季东霆查了查装13的意思,“啪”的一声,合上了橡木桌上的商务笔记本,怒不可遏。
季东霆很生气,他想自己生气的原因,除了自己被人嘲笑外,更多的是看到了那么多朝姜几许泼脏水的人。
那么一个努力向上的女人,却被恶意扭曲诋毁,想想总让人有点愤愤不平。
关于网上帖子的事,季东霆交给了Dean处理,Dean原本想学着中国商人那套,找关系,用人脉人情封锁帖子,很明显,这套不顶用。然后他索性找了一个顶级的黑客,一夜之间,黑了好几个论坛。
Dean很满意,反正他服务器在伦敦,有本事来抓他呀!他得意洋洋来找季东霆,还给他带去了一个好消息:“季先生,你猜猜谁也来伦敦了?”
季东霆不用猜也知道:“姜几许。”
Dean很奇怪,疑惑不解地问:“那你怎么不去见她?她大老远过来,我们怎么也要请她吃顿饭吧。”
“又不熟,请什么。”季东霆淡淡道,看着并不多想谈论这个问题。
Dean有点遗憾:“那我自己请她吧,我在S市时,她还蛮照顾我的。”
季东霆猛地抬头:“她怎么照顾你?”
Dean:“告诉我那里的小吃最好吃呀,另外她还帮我买了很多礼物特产,我送给妈妈的苏绣旗袍和手帕都是她帮我挑选的。”
季东霆不以为然地继续看电脑里的股市情况,下了逐客令:“Dean,你可以走了。”
季东霆是真的不想见姜几许,他很清楚自己的性格,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他小时候有个讨厌的堂哥,有一次都骑着一匹肌腱发达的阿哈尔捷金马在他眼前耀武扬威,当时他特别想要一匹阿哈尔捷金马……
现在他有了一个马场,对所谓的阿哈尔捷金,也已经彻底失去了兴趣。
姜几许那样的女人,如果他现在也没办法保证能一生一世都爱她,就此罢手也不错的。不然等她深深爱上了自己,而他又做了伤她心的事,那她将会多伤心啊!
都说烈马难驯,这匹混血小马驹,是难得一匹乖乖马。季东霆很喜欢它,下午就在布德庄园骑着xuxu的父亲享受伦敦金子般的阳光,而xuxu乖乖地跟着自己父亲在后面跑,一副兴高采烈的傻样儿。
傍晚季东霆没有留在布德庄园吃饭,因为还有一个蛮重要的宴会需要他出席。这几天华尔街的股市不稳定,他的心情也跟着各种原因波荡着,所以今天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周末,傍晚他从布德庄园出来,还特意绕路去了塔桥。
然后他在那里遇上了姜几许。
如果说男人对一个女人心动产生在一个意乱情迷的瞬间,那么他爱上一个女人,可能是因为一场美轮美奂的邂逅。一场感动他自己的邂逅,仿佛是上帝的特意安排,而他早已经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为这场命中主动的安排,季东霆相信了“缘分”这个词。
如果他没有绕路路过塔桥,如果他路过塔桥时他的车没有被前方开来的一辆德国车划伤,如果他没有下车协商,如果他没有被塔桥上空瑰丽似锦的晚霞吸引……他就不会走上塔桥,然后与一个身穿浅米色风衣的女人擦肩而过。
可惜这个女人的眼力一直那么糟糕,居然没有看到一个那么英俊的男人从她身边走过。
季东霆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她居然还没有发现自己!
再走两步,回头,女人还倚靠在围栏上看江面的一艘艘轮渡,悠然自得看着江面风光,根本没有转头的意思。
季东霆双手插着长长的黑色风衣口袋,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淡然地继续走了两步后,快速把口袋里的钱包丢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昂贵的黑色的牛皮钱包丢落了地上。
“Sir,please stay!”立马有人喊,“your wallet.”
季东霆继续走着,仿佛听不到,直至几乎桥上的热心人士都在喊他:“Sir,hold your pace!”
塔桥上突然变得吵了,姜几许转过身,原来一个男人的钱包掉了,好多外国人让他停下脚步,但不知道男人耳背还是听不懂英语,喊了好几声还没转身。
难道是中国人?姜几许跑上前捡起钱包,朝黑色背影喊:“先生,你钱包丢了!”
Wonderful!!季东霆终于停下脚步,收起嘴角扬起的弧度,慢慢转过身,对距离自己好几米外的女人道:“哦,什么钱包?”
姜几许整个人愣在塔桥中间,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黑色钱包,立马打开钱包的暗扣,黑色牛皮钱包里除了有几张英镑、几张美钞,几张人民币,以及各种颜色的卡外,还有一张类似“全家福”一样的小小照片。在照片的最左边,立着一个仪神隽秀男人,个子高高的,虽然看着还是一副稚嫩的学生样子,但男学生目光倨傲又矜持,但不用想也知道就是季东霆了。
所以这个钱包真的是季东霆的?
这也太巧了吧!她在异国他乡居然还能捡到这个男人掉落的钱包?
季东霆照旧立在原地,看着是不打算主动走过来领取了,而且眼尾轻抬,男人轻佻的眼神仿佛在说,“快点个给小爷送过来!”
姜几许迟疑了下,还是向季东霆小跑去,跑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挺傻的,她热忱啥呢!所以最后几步又换成了走路,一步步朝季东霆走去。
说起来,她再次遇到这个男人,依旧觉得很紧张,但以这种“凑巧”的方式遇到他,她紧张之余又有点兴奋,可能就是所谓的他乡遇故知吧。
她走到了季东霆跟前,对他笑了下。几乎一个月没有见,季先生还是老样子啊,高贵又自信的模样,就像一只神气十足又满不在乎的孔雀。刚刚明明那么多人喊他钱包丢了,这男人硬是没有回头捡,他是掐准会有人给他送过去?还是对他来说丢个钱包就像丢个钢镚一样?
“嗨,季先生,这是您的钱包。”姜几许把手中的钱包递给季东霆,她习惯性对他用尊称,但现在不在酒店,她口吻也有点随意,少去了一份小心翼翼的谦卑,只留下大大方方的尊重。
“哦,这还真是我掉的钱包。”季东霆从她手中接过自己的钱包,微笑,“真是好巧啊,姜管家。”
“是啊,真是太巧了,季先生。”姜几许真心感到一丝异国相遇熟人的美妙,感慨出声,“季先生,你刚刚也太不小心了。钱丢了是小事,卡和证遗失很麻烦的。”
“是很麻烦,所以真的很感谢姜小姐。”季东霆接过姜几许的话,随口已经将“姜管家”变成了“姜小姐”。
姜几许扬扬唇角:“对了……”
季东霆弯弯嘴角:“对了。”
姜几许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季先生,您先说。”
季东霆点了下头,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看着女人的眼睛,顿了下问:“怎么来伦敦了?”
“哦,是这样子的……我获得了我们酒店提供的三个月培训的机会,培训地点就在伦敦的酒店管理学院。”姜几许对季东霆解释起自己为什么会来伦敦。语气轻松,眉眼还闪着细细碎碎的笑意,仿佛这次伦敦培训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中间丝毫不提起在S市的糟糕。
季东霆善意地倾听着,一直以来,他最欣赏的就是姜几许身上那份不怨天尤人的坚强乐观。等姜几许说完后,他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表示对她的肯定,接着开口赞扬道:“一般来说,像这样的培训机会都是给特别优秀员工的。姜小姐,你很了不起。”
姜几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正巧一道凉风从泰晤士河迎面扑来,将她随意挽着的头发都吹散下来,她赶紧拢住自己的头发,脸上笑容更腼腆了,就像一个面对长辈表扬不好意思的小孩。
“季先生,您过奖了,我……运气好吧。”姜几许说。
她居然还说自己运气好?季东霆心里失笑,不过在这样的美妙邂逅里,或许任何不愉快的事都应该被暂时搁浅,只需要享受再次相遇的怦然心动。
“吃了吗?如果没有,我请你。”季东霆单手插袋问。男人一双长腿立在塔桥中央,背后是油画一样的英式建筑,眼神清明又深幽。贵胄的气场带着一种独特的意气风发,还真有地主的风范。
“我已经吃了,谢谢您季先生。”姜几许想也不想就做了回答,明明没有吃晚饭却撒了谎。为了让自己磊落自然,她抬眸看了眼季东霆。
“哦,那也没关系,等会再吃点吧。”季东霆一点机会也不给姜几许拒绝。
姜几许:“……那个季先生,我吃很饱了。”
“塔桥附近没什么好吃的,你能吃什么东西很饱。”季东霆说完斜睨了姜几许一眼,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然后像个朋友一样勾住姜几许的肩膀,已经迈着长腿向自己车停在的地方走去,“别傻愣着,走吧。”
有人要尽地主之谊,有人怎么都拒绝不了。
阿斯顿马丁DBS,跟电影007一模一样的车……也是她最喜欢的车,她以前就有一辆跟这款一模一样的……玩具车,在玩具城里买到的。
不过季东霆的车,貌似被擦伤了。姜几许歪着头看了眼被刮的地方,都有点心疼了。
“刚刚出了个小小的交通事故,我下车解决的时候发现今天塔桥晚霞不错,所以就上桥看看,然后就那么巧遇上了姜小姐你了……”
季东霆替姜几许打开车门,将刚刚的事陈述了一遍,不仅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塔桥上,还间接说出了他和她之间“妙不可言”的缘分。
姜几许抿着唇笑了笑,坐进副驾驶时,心情都有点小小的激动,她特别喜欢看007系列电影,似乎每个胆小怕事的女孩心里都藏着一个威风凛凛的梦想。她以前做梦都希望能开上跟007一样的车呢……
这辈子她基本没可能开上这样的车了,不过坐一次也不错呢。
“想吃什么?”季东霆坐进驾驶座,按下启动引擎按钮,发动了车子。
“啊……我也不知道……”
姜几许在打愣,过了会才听到季东霆在询问她要吃什么,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仿佛开小差被老师抓到,只能说不知道。
刚刚她愣神的原因是,因为非常喜欢这辆阿斯顿马丁DBS,她上车后就一直用余光看车里的高级电子配置,比如方向盘正前方的按钮式换挡系统和华丽的启动引擎钮,她真有点被震撼住了……
“哦,那这次就换我来安排吧。”季东霆嘴角抿出一个浅浅的笑,“虽然我对伦敦的美食没有姜小姐对S市的小吃那么熟悉,不过还是知道几家比较出名的餐厅。”
季东霆以地主之谊招待她,姜几许盛情难却。
“季先生,其实您太客气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姜几许说。
“呵呵,姜小姐说哪儿的话。”季东霆一边开车,一边愉悦地开口说,“一位叫孔子的人曾说过,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上次季某在S市得到姜小姐的殷勤招待,这次姜小姐千里迢迢来到伦敦,于情于理,我都要好好招呼姜小姐的。”
姜几许笑着。季东霆一口一个“姜小姐”,她真有点吃不下,心里盘算了下,或许大大方方吃顿饭也是没关系的。就像张薇薇那天说的,她不仅面对客人时要大方得体,面对男女感情问题更要大方一些……
这样一想,姜几许轻松下来,望着正前方的全景式前挡风玻璃,欣赏起车外的别具一格的一排排的建筑,视线不小心后视镜里全神贯注开车的男人,心里也感慨了缘分的神奇,这也能遇上。
季东霆招待千山万水过来的小管家,自然不会怠慢。恨不得带她去吃上最隆重、最浪漫的晚餐,但又怕显得自己太居心不良,所以驱车去了伦敦的Chelsea的Gordon Ramsay,一家最久获得米其林三星的法式餐厅。
好餐厅都需要预约,季东霆来不及预约,第一次请客吃饭用了一位内阁部长的关系,占用了这家餐厅唯一一张备用桌。
“坐吧,几许。”季东霆给姜几许拉开椅子,另外随意中改变了称呼,“姜小姐”已经变成了“几许。”
几许……姜几许有点承受不起,落座之后,环视了眼餐厅的四周,轻声说,“这里的环境真不错。”
季东霆点点头,非常直接说:“是蛮好的,适合情侣。”
姜几许一张脸倏然红了。
季东霆在国外出生长大,虽然中文水平比一般的大学生还要高点,成语谚语歇后语张口即来,但开口谈论感情时比中国男人要更加直接。
他想起了在水晶花园的那一晚,略遗憾地提起往事:“上次没有跟姜小姐吃完的晚餐,没想到我还有机会能补上。”
姜几许低头干干扯了扯嘴角,没想到季东霆会提起那么尴尬的事。
水晶花园事件被这样提起,季东霆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那晚没面子的人是他,他已经释怀。现在他有个想法,希望旧事重新发新枝,一切有个全新美好的开始。“几许。”季东霆又叫了姜几许的名字,声音温和又干燥,带着难以形容的温柔。
不要再这样叫她了!姜几许红着脸抬头,头顶灿烂的灯光照得她有些眼花,心上如同爬满了蚂蚁,纠结万分。
季东霆脸上笑容却比头顶的灯光还要灿烂几分:“我刚刚突然想到一句中国的老话来形容我们两个人。”
“嗯?”姜几许眨了一下眼睛,心里没底地问,“……是他乡遇故知吗?”
“当然不是,这个太普通了。”季东霆扬唇一笑,一张俊雅的脸有着说不出的风流,仿佛古代才子调戏小姑娘,他直直地看着姜几许,“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姜几许受不了季东霆这样看她,端起杯中红酒抿了口,一张脸红扑扑的,平静了下心绪说:“没想到我与季先生是有缘人,这一定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这也是我的福气。”季东霆眨眨秀气的长睫毛,继续望着姜几许。
不要这样子好吗?姜几许心里“呜呜”了两声,无意碰到自己的脸,才发现正烫得厉害。高高在上的男人一向习惯直接,没想到季东霆这个男人,说情话也是那么直接。
随后季东霆更直接的话在姜几许耳边响起:“几许,我可以追求你吗?”
姜几许放在餐桌下的手,紧张地握了下拳,一时没吭声。
呵呵,一切在他意料之中,季东霆笑了下,说:“你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
“季先生……”姜几许抬头,开口了。
“貌似这事不需要跟女方打招呼,再失败的男人都有追求女人的权利,不过我还是想知会一下几许,因为这三个月,你可以尽情使用被追求者的权利了。”季东霆说,然后举起侍者倒好的红酒,轻轻与姜几许桌上的红酒杯碰了下,“来,我们庆祝一下。”
庆祝劳什子啊!姜几许彻底说不出话来,过了会问,“什么是被追求者的权利?”
“许许没有被男人追求过吗?”季东霆又换了一个爱称,想了想说,“比如你可以把我当免费司机,每天接你放下学;免费提款机,想买什么跟我说声就可以,还可以当我是免费导游,陪你周游欧洲列国……”
姜几许被季东霆逗乐了:“这不是女朋友的权利吗……我如果享受了不属于我的权利,回头你让我把花费的钱还给你,怎么办……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季东霆眉心微微蹙着:“我会是这样的没品的男人么,另外你只是提前使用女朋友的权利而已,怕什么,信用卡都可以预支的。”
姜几许忍俊不禁。季东霆嘴角也蓦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脸上笑容是一种云开月明的清朗。眼底满满都是真挚的喜悦。
姜几许清晰地感到一丝甜蜜的情绪爬上心头,不知道是不是虚荣心在作怪。
季东霆,这个像太阳神一样的男人,骄傲、强大、不可一世,但他身上还有大男孩一样的阳光气质,以及一丝童心未泯的幼稚气,这些对女人来说都是不可抵挡的魅力。
但是,如果有一天她爱上这个男人,她肯定是爱上他脸上的真挚笑容,男人脸上真挚的笑容,比阳光还要明亮。
他看着是那么满不在乎,却是拿着一颗真心来到她跟前的。
“对了,你有地方住吗?”
“有的有的。”姜几许连忙说,“我住在一个距离酒店管理学院很近的当地人家里,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非常照顾我。”
“有那么好的人?”季东霆有点不信,“带我去见见吧。”
姜几许:“……”
季东霆再次举杯,碰碰她的桌上的高脚杯,大方优雅道:“来,再次庆祝我们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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