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谁许时光终年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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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楼下的花园种植着两棵凤凰木,树冠浓密高大。起风了,树影摇动。季东霆抱着姜几许,他一时间黯然无语,仿佛外面的大风贯穿过落地窗,一直吹到他的心里,他心尖瑟瑟发颤,一时间竟失声了。
他想了想当年姜几许主动打电话的样子,这个女人何尝不是骄傲的。她这个电话何尝不是在给他和她最后一个机会,而他却自顾着自己的傲气站在高处控诉她的行径。当爱情让人疼痛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只顾着看到他的伤口,他闻到了悲伤的血腥味,他以为这些都是从他伤口流下来,未曾想到,姜几许的伤口藏在衣服里的后背,正血流如注,汩汩流淌。
但他此时能说点什么呢?他的心仿佛被五花大绑,“宫外孕”三个字亲自被她这样说出来,他只觉得身体里传来阵阵灼痛,丝毫不比分手那阵子好受。眼眶刺疼,他从后抱着姜几许,一颗泪水已经砸在姜几许后颈上,砸出了一朵小小的花。
男人哭不像女人那样眼泪流不完,明明胸膛里乌云密布,沉重的悲伤像乌云压在胸口上,去,眼泪只是那么一两滴。季东霆吻向姜几许,像悲痛的情人亲吻心爱的玫瑰一样温柔小心,然后彼此静默不语。
外面的风大概停了,凤凰木停止了摇动,夜色又恢复了沉静阒然。他已经不想问姜几许为什么要隐瞒他,为什么她死守着宫外孕不同他说,此时他已经走进她的心里面。他看到了曾经的姜几许,感受到了她的那时无助和不堪,以及她固执的骄傲。
只有他的骄傲是骄傲,她的骄傲就不是骄傲吗?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在,何必在事后与他倾诉悲伤。
季东霆问姜几许:“许许,你恨过我吧。”
“嗯……”姜几许实诚点点头,一声轻“嗯”夹带着泪水吞咽的声音。她肯定是恨过季东霆,如果没有恨,她就不会爱着他了。
时间滴滴答答走着,姜几许静静靠在季东霆怀里,她眼角有泪,温热了她的眼眶。她仿佛也看到了曾经那个逞能又懦弱的姜几许,以及气急败坏的季东霆。
“可以告诉我,当时检查出不好结果,你在想什么?”季东霆小心询问姜几许。
姜几许低着头,声音都有点哑了:“你是万能Kingsley,我想你肯定有办法……”
“对不起……”季东霆声线沉痛。他这声“对不起”道歉他的三次“弃她而去”,第一次在天堂之国乌斯怀亚;第二次他以为她的隐瞒飞南非狩猎;第三次他在她公寓里扔下“分手”两字,不容商量地宣告恋情结束。
季东霆感到深深地抱歉,因为他从来不是万能Kingsley,他甚至没办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对不起……”季东霆道歉着。
有时候爱情在心上的伤口会喂养出了鲜艳可爱的玫瑰花,却没办法再愈合了。除非把这朵玫瑰花摘下来重新送给昔日的恋人。
姜几许转过身,她的眼眸早已经湿润了。她看向他,然后伸手抱住了季东霆,听着熟悉的心跳声,心底变得温暖而潮湿。
“对不起……我也有错。”姜几许轻声说,“Kingsley,我不应该犹豫不决,我不应该怀疑你对我的爱,如果我足够相信你,我们可能会不一样的……”
“是啊。”季东霆想象了一下如果他和她之间如果误会和争吵会如何。最后他摸着她的头发,“可能我们还是会因为其他事吵架,因为当时的Kingsley真有点欠揍,比如我可能不跟你商量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比如我还会做可笑的出走行为。”
姜几许“呵呵”地笑起来,谁说不是呢?她可能一直敏感而没有安全感,她可能还纠结着季东霆什么时候厌倦她的问题。
最后可能也会吵架,然后……分手。
姜几许微仰着头,季东霆对上她的眼睛,然后俯下头封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浅尝辄止,缓慢而温柔,仿佛是某个电影情节,在如水一般的夜里有着难以言说的动人情节。
姜几许心头打着颤,整个人犹如一张紧绷的弓弦。此时他就是她的依靠和港湾。
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不就是牙齿打碎血水往肚子里咽下后,还是想在一起吗?
……
这个夜似乎格外短暂。姜几许是在季东霆的手臂弯里看着微红色的曙光慢慢驱赶沉沉夜色,直至天色微明,薄雾冥冥。
标间的床每张只有一米二宽,季东霆睡在姜几许的床上,用一种温柔又强势的姿态环抱着她。
这样缱绻地相拥,他和她都太久没拥有了。姜几许很困,但是她睡不着,大概昨夜眼睛流过泪,加上一夜未宿,眼眶现在还红着。
季东霆亲亲姜几许的眼睛:“把眼睛闭上。”
姜几许闭上眼睛,他和她又说了一会儿话,都是一些细碎、无关紧要又暖人的话。
姜几许就在这样的怀里睡了一个回笼觉。再次醒来,时间都已经过了吃午饭的点。但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季东霆笑望着她。
她低声说:“真感觉是一个梦……”
季东霆同意地点点头:“我们可以选择在梦里不要醒来。”
姜几许坐直了身子,笑起来:“好了,我可要起来了,我后天还要回去上班。”
季东霆脸上挂着笑,他拉上姜几许的手:“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姜几许低头笑:“Kingsley,你的语文谁教的?”
“我爷爷,不好吗?”季东霆眨着眼睛看姜几许,“我初中回国参加过中文比赛,当时拿了第一名,那些土生土长的中国学生都没有我厉害。”
真是好不谦虚的人啊!姜几许脑袋突然停滞了一下,一个模糊的场景飘过她大脑,她有点激动地问季东霆:“当时你是不是在A市十三中比赛的?”
季东霆捏了捏姜几许的脸:“应该是吧,我记得是A市,我的许许也是A市人,可真巧呢。”
如果他和她早点遇上,可能她和他中间就没有沈珩了。
姜几许眉眼全是笑意,她非常开心地跟季东霆说:“我是小学参赛选手,当时小学初中是一起比赛的。”
“哦?”季东霆也意外了,他同样非常开心能与姜几许有这样的交集,虽然在那个交集里,他和她连见面都没有。
姜几许摸了摸季东霆的鼻子:“我还看过你颁奖的样子,时间久不记第一名的名字和样子,如果你不提及,我都不知道当时初中组第一名是你啊。”
真是巧啊。
季东霆挑眉,温柔又愉悦地问姜几许:“那你呢?有没有获奖?”
姜几许就知道季东霆会问这个问题,她实诚地说:“我当时发挥不好,只拿了第三名。”
“所有拿第三名的人都说自己发挥不好。”季东霆开玩笑说。
姜几许瞪了季东霆一眼。
“那还真有点可惜。”季东霆认真起来,然后亲了亲姜几许的嘴巴。最后他覆盖在姜几许身上,望着她问:“可以让我看看那里吗?”
姜几许睁着眼睛看季东霆,一时不明白季东霆的话。而季东霆当姜几许默认了,他解开她的睡袍,视线落她的下腹部上,就在异位妊娠的一侧。看得出来当时做的是腹腔镜微创手术,上面一共有三个黄豆一样的伤疤口。
季东霆抚摸上手术留下的细微疤痕:“当时疼吗?”
姜几许摇摇头:“你不是医生吗?小手术怎么会疼?”
“那这里疼吗?”季东霆抚上姜几许的心脏位置。
姜几许转了下头,然后点点头:“有点疼。”
季东霆:“我真是一个混蛋。”
“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姜几许勾上季东霆的脖子,“Kingsley,我们忘掉一些不愉快好不好,即使忘不了,也不要一直去想它们,好吗?”
季东霆眼里蕴含着水光,他摸了摸姜几许的脸:“许许,我真的感谢你,感谢你的宽容和善良。”
姜几许瞅着季东霆,可怜兮兮说:“现在这个宽容又善良的女人肚子饿了,怎么办?”
季东霆下床,直接将姜几许抱起来,先抱到卫生间洗漱了……
曾经相爱的情侣,重归于好后的相处模式不需要刻意地营造和演练,因为有些甜蜜场景,都在回忆里上演过。
姜几许在这个城市多待了一天,第二天她和季东霆才回到了S市。季东霆的车停在她公寓楼下,然后对她说:“我口渴。”
真是拙劣的理由。
公寓电梯匀速上升。姜几许住的新公寓,季东霆来过一次,那天姜几许醉酒给他打了电话,当时他的车就在附近,不过他未曾想过会接到姜几许的电话。
就像他未曾想过她还爱着他。
季东霆望着电梯跳动的数字,牵上姜几许的手,姜几许甩开他。
季东霆望着姜几许,不是答应和好了吗?
姜几许抬了下眼皮:“到了,我要找钥匙。”
季东霆弯了弯嘴角,立在姜几许的身后,待她打开门,直接跟着她进去。姜几许想起搬家带来的“大箱子”——季东霆穿过的拖鞋也在里面。
“你等会。”姜几许说完,进屋找出大箱子,从里面找出一双蓝色的男拖鞋给季东霆送去。同时门口季东霆脱了鞋站在玄关,他看着姜几许手中的拖鞋:“好眼熟。”
姜几许懒得搭理季东霆。
姜几许到厨房煮咖啡,季东霆随意逛起了姜几许的公寓。待姜几许回来,他正立在纸箱子里面,手里拿着一个纸盒子,上面写着四个字——“季东霆的”。
面对季东霆的笑脸,姜几许脸都红起来。大纸箱子都是季东霆的东西,纸盒子里面自然也是季东霆的东西,这些都是她搬家整理出来的。因为丢掉不合适,索性全部整理好丢在杂物间眼不见为净。
现在他和她决定重新在一起,机缘巧合,这些曾经的物品也跟着重见天日,包括季东霆手中拿着的男性私人用品。
季东霆笑眯眯地看着姜几许,他知道姜几许是一个细致的女人,但是她有必要保管得那么好吗?
季东霆侧目看着箱子里的林林总总,内心不是一点满足。
男女相爱的感觉,其实不就感受一种满足感吗?喜欢她时的满足;被她在乎的满足;以及恋人在身边的满足。
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的满足感。
咖啡煮好,季东霆和姜几许坐在沙发上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影片,一部港式搞笑的捉鬼电影。姜几许找了两包零食过来,季东霆随手将零食打开,然后递给姜几许。
姜几许说:“谢谢。”
季东霆一双大脚放在茶几上:“My pleasure.”
周末、爱人、午后,这样的时光总是闲暇又慵懒,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浪漫和温情。
姜几许窝在季东霆的怀里,她双脚全放在沙发上,微微弯曲着。每当出现吓人情节,她就把脸朝向季东霆的胸膛。
“结束了……”她问季东霆吓人的镜头有没有结束。
“还没。”季东霆摸着她的头,“还在吃人。”
过了一会,“现在呢?”
“好了。”夸张血腥的镜头过去,季东霆便通知姜几许。他还算是比较靠谱的男朋友,不会特意吓唬女朋友。不过有些时候,他也喜欢姜几许多将脸埋在他的胸口,她主动亲密相偎总会让他感到很喜悦。
季东霆把当年他留下来的一些物品又放在了姜几许的新公寓。这些东西姜几许当年收纳整齐妥当,他重新放置出来,竟也不觉得突兀。
一个下午时间,斗柜上多了一张男女合照,酒柜多了两瓶红酒,姜几许房间的衣柜里还多了一套西装和两件衬衫……
他再一次挤进了她的生活、她的世界里,以温柔的方式顺势成风地进入,然后强势占领。
季东霆要把家庭影院设备也换了,姜几许坐在沙发上悠悠开口:“Kingsley,上一次分手我不舍得丢了你的东西,下一次分手就直接丢了。”
季东霆转过头愣了愣,然后说:“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可以把我也扔出去。”
姜几许抿着唇笑了笑。
“我绝对不会再次轻易松开你的手。”季东霆说。不轻易牵手,然后不轻易放手。
姜几许哼哼唧唧,算是听到了季东霆的浓情蜜语。
季东霆上来抱起姜几许,然后掂了掂她的重量,皱起眉头说:“轻了。”
“真的吗?”姜几许从季东霆怀里跳下来,然后跑到房间的电子体重秤上。她看向上面液晶屏幕显示的数字,笑得格外眉飞色舞:“Kingsley,我真轻了两斤。你看,跟你和好了,我还轻了,你对我也没多好啊。”
这是什么无稽之谈。季东霆走向姜几许,“好吧,为了我的好,我要把你喂成胖女人。”
“你……”姜几许正要开口,突然感觉身子腾空,整个人已经被季东霆抱了起来。
“来,看看我们两个加起来有几磅。”季东霆说。
“是中国称好吗?”姜几许双手勾着季东霆的脖子,而季东霆已经踩上了体重秤上,顿时多了两个人的体重,体重秤上面的液晶显示屏数字“嗖嗖”地跳着。
最后液晶显示屏出现一个数字,姜几许都震惊了:“125kg?”
“所以就是250斤?”季东霆说,“It's cool!”
姜几许抱着季东霆,眉眼闪过笑意:“Kingsley,你知道250是什么意思吗?”
季东霆疑惑地看着姜几许,他还真不知道。
姜几许给季东霆科普起来:“中国古代货币500为一吊钱,半吊钱是250,所以就有人用250形容半吊子人,什么是半吊子人呢……”姜几许挑了下眉头,话锋一转,“好像就是你这种。”
“好啊,你变相地奚落了我。”季东霆作势要把姜几许扔下去,姜几许大呼“救命”,最后她被季东霆放倒在床上,两人才安静下来。
姜几许大脑闪过一个模糊的感觉,好像她真的太久没有像这样子欢笑过了,畅快又愉悦,就算明天天塌下来也不会害怕。
季东霆撑在姜几许上方,他默默凝视了一会,姜几许抬起眸说:“Kingsley,我要跟你说件事情。”
“嗯?你说。”季东霆望着姜几许,眸光坚定,仿佛在给她勇气。
姜几许停顿了一下,然后开口:“Kingsley,我不想骗你,我天生输卵管狭窄,我动过手术,你曾经是医生,你知道这可能代表什么?”
季东霆沉默。
姜几许说完,也沉默下来。在强大的幸福面前,人也要把一些问题拎出来说,就算这些问题会影响幸福,但是扎在肉里的刺要及时拔出来,不能等新肉都长出来,再去解决它。这是姜几许这一年多时间明白的道理,不能因为不愉快和不想面对,就把问题藏起来。
季东霆摸了摸姜几许的头发,开口说:“许许,根据我们上次的假设问题,假如那个电话是真的,你在电话里告诉我你遭受的痛苦,你觉得我们后面会如何发展?”
如果是那样,又会怎么样?
有些事情姜几许还是相信季东霆的,她想了想说:“你会带我治疗、求医之类的吧。你应该不会跟我提出分手,这点我还是相信你的。”
季东霆望着姜几许的眼睛温柔地都要滴出水来,他摇摇头:“腹腔镜手术结束后,我会带你度假散散心,不管如何让你恢复心情最重要,这关系到你的健康;但我不会因为孩子让你接受所谓的不孕治疗,孩子是缘分,如果这辈子都没有,我也不会遗憾。如果想要孩子,我们可以采取其他方式,比如领养一个孩子……”
姜几许笑起来,眼睛却红了,“可是没有孩子,我会遗憾的。Kingsley,我很想要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很想。”
“我明白。”季东霆坐起身子,然后吻上姜几许。姜几许坐在季东霆的大腿上,上身穿着的女式衬衫已经被脱去了一半。两人都有点动情,在这样阳光明媚的午后动情了。
季东霆感觉很畅快,他抱着姜几许说:“许许,我终于结束了苦行僧的生活。”
苦行僧?姜几许其实有点不相信,她瞅着季东霆故意问:“不骗人?你们男人不都是下半身动物?”
“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论?如果有,那我真被某些男人拖了后腿。”季东霆替自己申诉,“我认为性是愉快的,前提是跟愉快的人一起做。有些男人犯错还给自己找借口,真是滑稽又可笑的做法,好比考不了高分的笨蛋都怪罪试卷太难,这是一个道理。”
季东霆为了讨好姜几许,不惜站在了同胞的对立面。
姜几许主动亲了亲季东霆嘴巴:“赞一个。”
季东霆摊摊手:“有机会再说吧。”
“肯定有机会的,你跟姜管家一定会长长久久的。”Dean说。
季东霆望向Dean:“我指的是你和你女朋友。”
Dean生气了,不情愿把新买回来的皮夹递给季东霆,“幸好里面没有重要的证件,季先生,你要知道,如果你的一些证件跟着皮夹一块儿丢掉,损失是非常严重的。”
“我知道,因为里面没有重要的证件,所以我才丢了它。”季东霆若无其事道。
真是无可理喻的男人!Dean睁大眼睛,不想跟季先生继续说话。
季东霆不喜欢Dean给他选的皮夹,觉得太老气,而且黑色没特色。Dean提醒他:“季先生,它跟你上个丢掉的皮夹是一模一样。”
季东霆抬眸:“是吗?所以我才丢了它吧……”
季东霆给姜几许打电话,问她下班后能否陪他挑选皮夹,另外一起吃晚饭。
姜几许刚接起季东霆的电话,办公桌的电话响起来了,她觉得问题不大,就答应下来:“好吧。那我们在四明路见面如何?”
“OK.”
姜几许挂了季东霆的电话,接听办公室的电话。电话是星星旅行社张总打来的。张总是五十多的女人,为人豪爽仗义。唯一让姜几许吃不消的是,一直想把自己表侄介绍给她,她明里暗里拒绝过很多次。
这一次,张总倒没有提表侄的事情,只是说:“姜总啊,明天一起吃个饭吧,行吧?”
姜几许想到上次她跟张总合作的事,笑眯眯说道:“行,那明天您安排时间吧,我随时都有空,就算你半夜让我出去吃饭,我也赴约。”
“好的,那就明天傍晚6点,曼妙餐厅。”
姜几许:“……”
两个女人吃饭,怎么会定在曼妙这种法国餐厅吗?
姜几许点点头,剥了一块巧克力先充饥,然后对季东霆说:“有个客户要给我介绍对象,对方是个富二代。”
季东霆不可思议问:“就是这好事?”
姜几许眨眨眼:“不是吗?”
季东霆:“噩耗!”顿了顿,“你怎么回复的?”
姜几许嘴角翘起来,眉眼跟着弯了弯:“我答应了,毕竟对方是个青年才俊。而且职场上,相亲是个人情债,我不答应就显得不懂事!”
季东霆嗤笑一声:“你肯定没答应。”
“真的。”姜几许不再说笑,她把事情前因后果都跟季东霆说了一遍:“……其实都怪我答应太快,没想到掉进了张总的陷阱里,你说有女人吃饭会选择西餐厅吗?”
季东霆听完点点头:“太损了。”
姜几许叹了叹气,烦恼说:“中国就是人情味太重。”
季东霆说:“需要我的帮忙吗?”
姜几许笑看了季东霆一眼:“我要想想来着,如果男人比你帅,你就坏我好事了。”
“姜几许!”
姜几许一路乐呵,直至季东霆把车停在了曼斯餐厅,她问季东霆:“你怎么挑了这地啊?”
“先带你熟悉一下地方,不用谢我。”季东霆说得理直气壮。
这男人。姜几许笑,然后挽着季东霆的手臂进去了。
晚饭结束,姜几许在大商场给季东霆选了一个皮夹,明黄色的一线潮牌皮夹,她问季东霆:“我觉得这颜色特别适合你,贵气逼人。”
“I hate yellow.”季东霆皱着眉头说,“谁会觉得屎黄色贵气逼人?”
姜几许瞪了季东霆一眼,遗憾说:“但只有这颜色有情侣款呢。反正我要买明黄色的女款,你不要男款算了。刚刚售货小姐说可以单卖给我,前几天有个男人正好看中了男款,正好可以分开来卖。”
所以她要跟陌生男人用情侣款皮夹?有这样的道理吗?季东霆直接对售货小姐说:“这个颜色的情侣皮夹,我要了。”
皮夹的钱是姜几许主动付了。她把男款递给季东霆,然后说:“我觉得你有丢皮夹的坏毛病,这皮夹是我送你的,如果你丢了就试试?”
季东霆有点心虚:“我以后会小心的。”
姜几许送了他礼物,季东霆自然要回馈一下,他回馈理由是:“明天你不是要相亲吗?不穿漂亮点怎么可以。”
真是个混蛋啊!
六楼的品牌女装,季东霆亲自给姜几许挑样式。男人挑衣服的眼光跟女人不一样,姜几许试穿了两套裙子,突然发现季东霆是个蕾丝控。他挑中的衣服都带点蕾丝,或者整件都是蕾丝裁剪,但是不能太露,透视装他没办法接受。
姜几许眨眨眼睛,真是要命!
从商场出来,季东霆问姜几许:“我们再逛逛,还是直接回公寓。”
季东霆用了“我们”,意思很明显:晚上他要留宿她的公寓。路过药店,季东霆要停下来,姜几许明白他要下车买什么。她阻止他说:“等会我们还要去一趟超市。”
她的意思是:超市也有他要的东西。
季东霆点点头:“可以。”
姜几许去超市采购水果和一些生活用品。晚上逛超市的夫妻和情侣很多。她和季东霆跟大多情侣一样,推个小车子游走各大货架之间。
说起来她和季东霆还没有一起逛过超市呢。以前她和他交往,无论如何都不会提出让季东霆陪她逛超市的要求。她明明让自己不要在意他的身份,但每次做什么事都会考虑他的身份。她会想:他是Kingsley,怎么合适逛超市?
不过此时,姜几许瞅着季东霆挑选货品的样子,他还是很适合逛超市嘛,都会对比价格和品质了。
不知不觉,两人买了满满一小车的东西。不远处有个小孩坐在购物车上东张西望,虎头虎脑分外可爱。姜几许瞧了一眼,季东霆跟着瞧了一眼,然后直接把姜几许拉到某个货架边。
姜几许毕竟是女人,没有厚脸皮可以跟男朋友立在这里挑挑拣拣。季东霆的想法是许许之所以会承受那样的痛苦,都是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当时他抱着侥幸的想法,而且许许在安全期……不过有些事情,你越想侥幸,上帝越让你倒霉。
季东霆挑选好牌子,直接拿了七八盒。
姜几许脸红。结果不止她脸红了,超市女收银员扫条形码的时候,脸都红了一下,最后红着脸将一盒盒装进袋子里,她对季东霆说;“先生,一共一千六十块。”
季东霆刷卡付账,姜几许逃出了超市。
……
相爱的情侣,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会拌嘴嬉闹,会安静拥抱,会亲吻,最重要还会在一起规划未来。
姜几许洗澡出来的时候,季东霆对她说:“许许,如果你不喜欢国外生活,我可以选择长期在中国发展。”
姜几许明白季东霆的意思,她抬了下头:“可是我很喜欢你毕晓普路的藏书阁呢。”
季东霆兴奋地将姜几许高高抱起来,姜几许低下头与他接吻,然后说起了一件事:“最近你的南越忙,我的美斯特也忙。忙完的时候,可以陪我回一趟老家吗?”
“太棒了,帅女婿要见岳父喽!”季东霆抱着姜几许来到卧室,两人双双倒在了大床上,彼此心跳都漏了一拍。
室内只开着一盏橘黄色的小灯,浅蓝色碎花窗帘遮掩了城市的灯火,安静又平和。他健硕结实的身体也一点点与她亲密靠近。
初夏的夜晚,她和季东霆抱成交颈而卧的姿势,缠绵而缱绻。空气干燥又芬芳。
第二天早上,姜几许穿着季东霆的宽松衬衫在房间走来走去。她是上班族,自然比季东霆这种资本家要起得早。她已经洗了一个澡,头发半干半湿地披在脑后,正在找今天要穿的衣服。
“不是说要相亲吗?”季东霆提醒她,“穿漂亮点。”
“好啊,咱们的季先生真是大方的男人。”姜几许睨了季东霆一眼,虽然嘴上这样说,依旧穿上中规中矩的职业套装,不过颜色搭配比之前要年轻点。
米白色真丝绸缎衬衫搭配一条绿色OL裙,清爽干练里透着一份年轻和朝气。季东霆起来了,温柔地将姜几许领子前的飘带打成蝴蝶结:“我送你。”
姜几许点头。
季东霆动作很快,姜几许做好简单的早餐时,他已经冲了澡穿好衣服。一天忙碌的生活在早餐结束时迎面而来。
姜几许在酒店吃员工餐时,安美问她:“小姜总,最近有好事吗?”
姜几许点点头,用纸巾抹了抹嘴巴:“这个季度忙完,我打算结婚了。”
安美呛出饭来:“跟谁?”
姜几许笑了一下:“还能有谁?”
安美张了张嘴:“难道是季先生……”
“嗯。”姜几许吸了一口果汁。其实还能有谁呢?这个世界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取代他。两个人即使只是坐在一起工作也有着说不出的浪漫和贴心。就是想与他在一起,哪怕他不是最适合她的人。
安美明显很惊讶,然后又明白过来,语气像过来人感慨起来:“我就觉得你们俩分不了。”
姜几许扯唇笑了笑:“我们还算幸运。”
重修旧好,破镜重圆,分手的恋人再次重逢,彼此心里还都有挂念。没有移情别恋,他未娶,她未嫁,这应该就是老天给的另一种缘分吧。
季东霆坐在餐厅靠窗外面的位子,正闲暇地看一本杂志。张淼淼就坐在季东霆的不远处,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应该就是她表侄子。一个模样白胖的男人,穿着气派。
姜几许走向张总那边,正好路过季东霆这里,她没有拿包的手被季东霆轻轻拉了一下,指尖从她掌心划过。
姜几许收回手,感觉手心有点发烫。她来到张淼淼面前:“嗨,张总。”
“许妹妹来了。”张总称呼姜几许“妹妹”,算是给她足面子了。突然一只男人手向姜几许伸了过来,伴随着一道厚实的声音,“姜总果然比传说中更加漂亮能干,久仰久仰。”
“你好。”姜几许伸手与男人握了下,很快收回来。
“这就是我的表侄,我特意叫来买单的人。”张淼淼笑容灿烂地介绍起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忙人了,对比我表哥一家子只能说闲人,他们家生意做得才是真的大。”
姜几许笑啊笑,并不应答。
男人招呼服务员点餐,直接给姜几许点了主食和甜品。里面没有一样姜几许喜欢的,不过她也不是过来吃饭的。
就在这时,张淼淼的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然后抱歉地对姜几许说:“公司刚接到一个海外单子,我要回去一趟。”
姜几许也要站起来:“那我们也下次再约吧。”
“不,你跟阿远一起吃个饭吧。”张淼淼拍拍姜几许的肩膀,“放心,这次的大单子,我们直接走你们曼斯特酒店。”
“那好吧。”姜几许重新坐了下来,余光看了不远处的季东霆。
张淼淼顺利离开,临走前看了眼坐在窗边位子的男人,这人怎么有点熟悉。
一个美女服务员走在季东霆这里:“先生,现在点餐吗?”
“一杯黑咖啡,30g糖,谢谢。”
服务员离去,季东霆站起来,笑眯眯朝姜几许走去,彬彬有礼地打招呼:“姜总,很巧。”
姜几许看了季东霆一眼,站起来:“巧。”
“你是哪位?”张老板看向季东霆,声音有点生硬。
姜几许沉默坐下来,季东霆只能自己交代身份:“在下姓季名东霆,字号辰逸,英文名字Kingsley,已经追求姜小姐好几个月了,算是她的追求者……之一吧。”
姜几许转了转头。搞什么!他还多了一个字号了!?
原来是砸场子的人,还是一个神经病!张老板对季东霆冷淡地扯了扯嘴角;而季东霆则是笑容灿烂,直接把姜几许挤到了里面,与张老板面对面地坐着。
张老板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往里面一坐,开口询问姜几许:“听说姜总是A市人,其实我也算是半个A市人,我爷爷奶奶都算是A市的老干部了。”
“你家从政?”季东霆插话说。
“我们家算是一半从政一半从商吧。”张老板觉得这是一个打击竞争对手的好机会。虽然他爷爷只是退休小干部,不过去掉“小”字,听起来还算体面。
季东霆:“原来你们家是官商勾结?”
张老板一下子就火了:“你什么意思?”
“对不起。”季东霆道歉,“我中文不好,是官商结合。”
张老板努努嘴:“季先生呢,你是哪儿人。”
季东霆:“我祖籍广州。”
“家里做什么呢?”张老板继续逼问。
季东霆微微笑:“承蒙祖上荫庇,做点小生意而已。”
原来是个小富二代,张老板顿时就狂妄起来,轻视地笑起来。
姜几托着脸,正百无聊赖的时候,感觉小腿被碰了一下。她蹙眉,是季东霆还是张老板?她站了起来:“我去一趟洗手间。”说完直接离开战场。
姜几许离开了,张老板就变本加厉了。他今天必须好好教训眼前这个男人。呵呵,字号辰逸,他还字太白呢,李太白。
张老板开门见山:“不知道季先生对车感兴趣吗?我前阵子刚买了一辆X7,最近又想入手一辆路虎揽胜,觉得男人还是要开霸气一点的车。”
季东霆的黑咖啡到了,他抿了一口说:“揽胜就这样吧,我不建议购买。小毛病特多,车门不如意、底盘会生锈,加速的感觉像是开拖拉机。”
张老板:“……季先生知道很多嘛。”
季东霆:“这车我买过。”
就在这时,一道愤怒的女声响起来:“张大远,你果然在这里。”
……
姜几许再次出来,她已经看不到张老板了,她笑眯眯坐在季东霆身边:“你把他打跑了?”
季东霆反问:“我像动手过吗?”
姜几许摇摇头,她还真挺好奇季东霆用了什么方法,她求解地看着他:“你快说。”
季东霆最受不了姜几许用黑溜溜眼睛直视自己,他清清口气:“你的相亲对象勾三搭四,还把一个女人肚子勾大了。那女人一直找不到他负责任,我就让Dean给了那个女人一点消息……其实我这样做,也算做了一件好事,是吧?”
这是什么话啊。姜几许抿唇笑了笑:“辰逸?”
季东霆转过头,不说话。
姜几许笑得肚子疼,趴在餐桌上肩膀一抖一抖:“Kingsley,你真的好……”
“好什么?”季东霆眨了下眼睛,转回头。
姜几许:“好高大上。”
张老板跟前女友解决纠纷去了,连账都没有结。季东霆大方结账,然后揽着姜几许的腰说:“女朋友出来相亲,男朋友还要跟出来结账……”
姜几许埋在季东霆怀里咯咯笑起来。正巧遇上解决麻烦回来的张老板,张老板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这对男女:“你们……”
真是尴尬啊。姜几许不管了,快速跳上了季东霆的车。季东霆深表同情地看了张老板一眼,也坐上了驾驶座,调转车头离开。
张老板望着驱车离去的男女,像骂国足一样骂起来,他才离去几分钟啊,立马勾搭上了?
“下流!兔崽子!我要回去锯了他的腿。”季东霆生气握着方向盘,作势要回去。姜几许咂咂舌,连忙阻止:“我饿了,咱们快找一家好饭店,庆祝我的相亲失败,好不好?”
季东霆顿了顿:“许许,我们去南越吃好吗?”
姜几许轻松说:“好。”
季东霆笑,然后接起一个电话。电话是魏北海的儿子魏饶打来的,约季东霆周末一起打冰球,季东霆拒绝说:“这个周末恐怕没时间,我要上门拜访岳父。”
姜几许听得微微脸红,看向车窗外。
季东霆挂上手机,扯开一个话题:“魏饶还算不错,至少比他父亲眼光要长远。短期看,他卖掉了盛庭和南越的股份,但这是保存北海企业的唯一方法。这些年魏北海脚步扯大了,试图打造一个商业帝国,不过他对自己过度自信了,把好好的企业经营得负债累累。”
姜几许同意季东霆的话,她说:“我觉得呢,经营企业就跟种树差不多。盛庭和南越都是北海最大的企业项目,好比处在这棵树的最上方,但是植物的顶端优势都会影响侧芽生长啊。眼前切除顶端会让树矮了一截,不过茶树摘心、棉花大顶,强壮分枝才能提高产量。”
季东霆赞扬姜几许。
姜几许愉快地看向路面,被表扬了心情还不错。其实,她来到美斯特工作后,对北海的事情就关心少了。不过毕竟工作多年的地方,她总能听到北海的一些事情。
比如魏北海入狱之后,倒是他的前妻为他疲于奔命。安美说她前妻真是傻女人,儿子能干女儿孝顺,何必再给自己添堵。
姜几许也替前魏太太心疼,不过想想二十多年老夫老妻,又哪是轻易割舍得了的。
至于何云,姜几许只在一家奢侈品店看过她一次。
季东霆一圈游回来,潜入水里抓住了姜几许的白洁的小脚。姜几许猝不及往前倒去,季东霆游过去将她捞入怀里,速度快得没让姜几许喝一口水。他扶着她站在碧蓝的瓷砖上,水波荡漾,女人显然有点生气了。
季东霆笑了笑,解释说:“我刚刚想到一件事,觉得还挺重要的,就想问问你,你父亲最爱什么?”
姜修宏最爱什么?她父亲一生都在钻营生财之道,他应该最爱钱了吧。姜几许笑了笑,告诉季东霆:“我家那边,准女婿第一次上门就买两瓶酒,超市可以买到的那种。”
季东霆眨了下眼睛:“不行,我季东霆做不出那么寒酸的事。”
这怎么就寒酸呢?
周六早上,姜几许终于看到了季东霆准备的“礼物”。她观摩了一阵子,“啧啧”了两声:“Kingsley,你这是娶公主吧?”
季东霆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吻:“谁说我娶的不是公主。”
姜几许一下子被甜得说不出话来了。
S市到A市,两个城市有一定的距离。季东霆亲自开车,平均时速一百公里,清早出发,开到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
所以姜修宏就让保姆做了甜点和汤圆。保姆就是姜几许上次在医院看到的那位看护,手脚勤快,话不多,但笑容真诚。
父亲依旧住在A市的老房子,坐落在闹区的一排老宅院里面。三层楼,外面旧里面新,院子停着父亲的两辆车,里面客厅还放着一架陈年钢琴。这是多年前她练琴用的,当时她离家出走只带走了小提琴。
姜几许跟父亲的关系一直淡淡的。她从小就怕他敬他,她也恨过他,因为他的利欲熏心。但她也爱他,就像天底下所有女儿爱父亲那样子。
季东霆第一次拜见岳父,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好听的话是一套套的,而且丝毫感觉不出来他在拍马屁,他只是在称赞而已。带着一丝中西混合的味道,十分真挚。
保姆收拾出了姜几许曾经的房间,里面的东西基本换了一遍,唯有里面的一些奖杯和合照还摆放在书架上。季东霆拿起桌上的一张合照,照片里的小姑娘就是小时候的姜几许:女人眉眼几乎没有变化,只是有点长开了,她长得像母亲,都是精巧又温婉的长相。
季东霆对姜几许说:“你长得像岳母。”
这人,都叫上岳母了!姜几许笑起来:“我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
“可以想象。”季东霆嘴角兀自带着笑。
下午四点出门,姜修宏亲自开车,一路上俩男人侃侃而谈。这些年姜修宏东跑西跑,去了不少国家,嘴里念的都是各国生意经。季东霆是投资人,自然能跟岳父大人聊得上。
“说说我的投资人夏佐,他算是我见过最会做生意的英国人了。”姜修宏对他投资人赞不绝口,“一般情况我不喜欢跟英国人做生意,散漫又傲气,一点效率也没有,做事一拖再拖,再好的耐心都没他们弄没了。”
季东霆微微笑:“的确是这样子。”
“但是夏佐不一样,他眼光好,人也热情。他每次来A城都是我接待他,我跟他算是朋友了,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
季东霆真诚地感谢了岳父大人。
点好菜,服务员推荐女儿红,姜修宏觉得寓意好,立马点头:“行,就来一坛女儿红。”
姜修宏今天心情真的很好,初为岳父,他对季东霆各方面都很满意,唯一担心就怕男人太优秀,他女儿驾驭不了。
在他认识里,女儿性格随他死去妻子,温婉善良。这样的女人会让男人心动,却不能让男人心悦诚服,甚至不会很好地尊重她。
姜修宏担心这个问题,所以姜几许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就针对这个问题,认认真真地跟季东霆谈了起来。男人态度一认真,口吻就严肃起来。
姜修宏开门见山:“听许许说,她与你结婚后就去英国发展。许许性格我太了解了,她就是一个没主意的,容易被男人几句花言巧语就骗了。”
季东霆愣住了,岳父大人这唱的是哪一出?
姜修宏直接挑明:“我担心我女儿在你那里吃亏。”
季东霆组织了一会语言,彬彬有礼地开口:“我们的确商量过未来,许许选择跟我到国外发展,这点我非常感谢她。但是您放心,我会非常尊重许许的想法,如果您不希望她离家太远,我们都可以再商量商量。我对许许的认识,她温柔善良,但也非常独立坚强。所以我不认为我的花言巧语能骗她,而我……也不会用花言巧语骗她,请您相信我,我对她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姜修宏沉思了一会:“小季,你别怪我多虑啊。我就只有一个女儿,我这一辈子算遭受颠簸了,我不想让我女儿也这样子。”
季东霆是个生意人,一下子就听出了岳父大人话中有话,他对姜修宏说:“我这些年一直做投资生意,个人资产还算丰盈。我原本就想在结婚之前,将S市南越酒店和伦敦一些产业,都转到许许的名下。”
姜修宏端起茶水:“小季,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有一个女儿,我百年之后,我的钱还不都是许许的?”
季东霆又是一愣,难道是猜错意思了?
“许许跟她母亲一样重情,这也是我多年未娶的原因。我明白像你这样条件的男人诱惑很多,我怕我女儿将来会伤心啊。”姜修宏望着季东霆,直言了。
季东霆回视岳父,眼神真挚又严肃:“关于这一点,请岳父大人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对待许许。”
诶……都叫上岳父大人了……姜修宏咳嗽了两声:“我只是先打个预防针,既然许许选择了你,我就相信你。”
整个公主府用汉白玉砖铺成,长长走廊挂着红灯笼,光线朦朦胧胧。回廊里是花园楼阁,种植一棵凤凰木,叶如凤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最中央小亭还坐着抚琴的清灵少女,琴声悠扬,高山流水。
姜几许参观了一阵子,突然身后一道声音传来,她有点分辨不出来是谁,直至转过头,依旧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位胖胖的男人是谁。
她有点尴尬地笑起来。
“姜几许?!真的是你啊……”胖胖的男人拉住她的手,“我们有七八年没见面了吧?”
姜几许扯嘴笑啊笑。
胖胖男人怔了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瞧,不会真把我忘了吧。”
姜几许试着从男人五官认出他到底是谁。好一会儿,她终于叫出他的姓:“你是杨……杨……”
“杨鑫岳。”男人只能自报家门,颇怪罪地看着姜几许,打趣说,“我对你太失望了。”
姜几许终于想出来了,杨鑫岳是以前班里的官二代,父亲官当很大,因为他学习也好,在班里很有声望,班里有事基本找他出面。
他还跟沈珩打过一架,后来两人关系倒是好起来。
“对不起啊,我记性有点不好。”姜几许主动道歉说。
“我胖了没认出来,对吧。”
姜几许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有点儿。”
“哈哈……对了,去我那边坐一会吧,里边还有两个咱们班的老同学呢。”杨鑫岳热情邀约。
“下次吧。”姜几许说,“我父亲和我老公都在包厢等我,我要先走了。”
杨鑫岳有点惊讶:“你都结婚了啊,我们都没有你什么消息,问沈珩他也不说。”
姜几许点点头:“快了。”
杨鑫岳回到包厢就对坐在最中间的男人说:“沈珩,刚刚我遇见姜几许了。”
“她在哪儿呢,怎么不请她来坐一坐?”沈珩单手搭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杨鑫岳笑嘻嘻:“我肯定是请了啊,但是她爸爸和老公都等着呢。今天貌似是过来定亲的,那么重要的事,我能请过来吗?”
沈珩一下子就沉默不说话了。
沈珩旁坐着S市赶过来看他的钟晓晴,她看到沈珩这样子,心情一下子难受起来。
这几年多,她和沈珩也算是分分合合。每次都是她回来找她,每次沈珩都没有拒绝她,她也就装傻充愣地想跟他熬到结婚。
有些人可以分分合合,有些人分了,怎么也合不回去。
这两年,沈珩觉得自己不是没有努力过。他明里暗里都表明想跟姜几许复合,什么理由借口都用了,但是那女人就跟铁了心似的,硬是把他往门外赶。
男人年纪大了,心就没有年少那么执着了。他每天要做生意、他要维持复杂的生意网,他上面有要讨好的单位机关,下面要镇压住一群被养大胃口的小鬼。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耗在姜几许那里,甚至也没有心思再谈个恋爱。
年少的时候,他总觉得谈恋爱很有滋味,现在觉得一切都挺假挺无聊的。
爱来爱去,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我爱你”“对不起”之类的云云。现在他心里早没有了甜言蜜语,女人就是用来解决个人和社会需要的。
只是一下子听到姜几许要结婚的消息,他还真有点回不了神。
她要结婚了?跟谁?季东霆吗?
沈珩把钟晓晴丢在酒店再回的家里,他父母都还没有睡。保姆上来问他要不要喝碗粥,他拒绝了。
沈父读报纸,沈母在绣十字绣。沈珩在他们中间一坐,心情颇不好地询问父亲:“爸爸,当初你就不能帮帮姜伯父么?”
“帮什么?是个黑洞也要去填补吗”沈父放下报纸,声音有点尖锐。
沈珩冷眼看着父亲:“当时姜几许是我女朋友!沈家未过门的媳妇,你的儿媳妇!你不能看在她面上做一次好人吗?”沈珩脸红红的,他站了起来,情绪有点激动。
“沈珩!别忘了你自己当时的立场,你现在又在做什么好人!怎么,姜家那女儿又勾搭上你了?”沈父气急败坏地吼道。
沈母赶紧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父子俩置什么气啊。小珩,你也真是的,怎么能这样跟你父亲说话,你告诉妈妈,是不是姜几许又缠上你了。”
“没……”沈珩有点心灰意冷,神色寡淡地上楼了。他上楼就接到了钟晓晴的电话,女人声音软绵绵的,就像缎子一样。
沈珩躺在床上,突然说:“晓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钱吗?”
钟晓晴过了一会才回答:“如果我只喜欢你的钱,我还不如立马找一个大款嫁了,你知道我有这个条件的。你对我又不好,时冷时淡,伤心了才想到我;好了伤疤忘了疼就找你的前女友了。沈珩,这些我都忍着你。但你不想想,我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年青春,我图什么啊?”
沈珩呵呵笑起来:“行了,睡吧。你爱咋整咋整,说真的,我父母这边可不同意我娶你。”
钟晓晴沉默了。
沈珩难得有良心一点:“我呢,应该还是会找一位门当户对的。你跟我挺久的,我心里也疼你,所以我劝你,别傻愣愣地分不清情况,也要给自己打算打算。”
钟晓晴已经哭了。
“你别伤心啊,大款可比我好啊。”沈珩安慰说,“我这人挺混的,我真挺喜欢我前女友的,当时我父母不是没同意吗,我还不照样分了手。”
夏佐毕业就跟了他,是一个勤勉的英国男人,面对季东霆的赞扬,夏佐都不好意思了:“Kingsley,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季东霆挂了电话,姜几许敲门进来。季东霆开门就将她揽入自己怀里,温柔地在她耳边说:“许许,我觉得岳父大人是喜欢我的。”
姜几许点点头,然后说:“谢谢你,Kingsley.”
季东霆低头看姜几许:“谢什么?”
姜几许抬眸:“谢你替我父亲做的一切。”
季东霆眨眨眼,并不说话。
姜几许抱上季东霆,脸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动人的心跳声说:“我曾经听到Dean提起过夏佐……去年我父亲莫名其妙找到了风投,除了有人有心帮他,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季东霆摸着姜几许的头发:“你不能那么认为你父亲,不管你父亲如何,你要相信他的能力,尊重他。我承认他犯过非常严重的错误,但是他也将功补过了啊。”
姜几许有点不明白:“什么?”
“生了你。”季东霆亲了亲姜几许的嘴巴,“任何父亲都希望在子女眼里获得崇拜,你父亲也一样。以后如果我们有女儿,我也希望这样子。”
姜几许抱着季东霆,轻轻“嗯”了一声。
“我是A市人。”
“哦,难怪……”
姜几许现在回想一些事情,还觉得季东霆这个男人很可恶,恨不得瞪他一眼。季东霆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排队买了一个姜几许最爱的小米饼,凑过来亲了亲姜几许的脸:“为什么瞪我?难道嫌弃我排队太慢了……”
“大街上别这样,A市人民很淳朴的。”A市街头,季东霆能不能像在伦敦街口,开心就在她脸上啾一下啊。
季东霆眼里都是笑,用本土方言说了一句“知道了”,学得有模有样的。
姜几许忍不住笑了,然后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没想到这家店还在,生意还那么好。”
“当然,这可是他们的家族企业,当然要好好经营。”季东霆点评说。
下午,姜几许逛商城,打算给父亲买几套衣服。季东霆帮她拎了一会包,然后接听Dean打来的电话。
姜几许在一家品牌男装专柜看中了一套中年衬衫,她觉得父亲穿起来应该好看,立马让售货小姐把合适的码拿给她看一下。
就在这时,一道中年女声从她身后传来:“这个不错,也给我看下。”
姜几许一怔,转过头:“沈阿姨。”
沈母也愣住了:“小许。”
这楼左边就有一家咖啡厅,姜几许按照沈母以前的习惯给她点了一杯无糖咖啡。这几年没有见面,沈母保养不错,脸上没有一丝老态。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母看着姜几许,“你看起来不错。”
“我刚回来。”姜几许笑着说,“您气色很好,越来越年轻了。”
沈母但笑不语,心情有点糟糕起来。她想到昨天沈珩的异常,心想肯定跟姜几许有关系,结果今天还真给她遇上。
其实她之前还真挺喜欢姜几许,但是这些年早没了感情,而且沈姜两家已经闹得难堪,她可不想再跟姜家做亲戚,而且她听人说姜几许在酒店工作。
不是说她对酒店有偏见,她是对女孩在酒店工作有偏见。现在她还有一个担忧,怕姜几许缠上了小珩。小珩自小有主意,但是在感情面前,难免会犯糊涂。
想到这,沈母对姜几许说:“小许,你跟小珩还有联系吗?”
姜几许老实说:“有,不过我们不常联系。”
“哎。”沈母叹叹气,“小珩一直以来都有女朋友,但是他就是心不定。女朋友是很多,但是没一个正经的,做长辈的总希望儿女找个好的,然后成个家。”
姜几许隐隐约约有点听懂了沈母的话。
沈母继续说:“我们小珩条件好,我每次打牌都遇上几个要给小珩介绍对象的,女孩家里条件都不错,我都挺满意的。”
姜几许:“沈阿姨……”
沈母笑了笑:“小许,你是一个好女孩,应该懂得破镜难圆的道理吧。”
姜几许脸有点白下来。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她对打来电话的季东霆说:“嗯,我就在左拐的咖啡厅,你过来吧。”
“还有朋友啊。”沈母笑着问。
姜几许抬头回答:“不,是我未婚夫。”
“哦?”沈母微微发愣,都有点目瞪口呆了。她的心情在姜几许说出“未婚夫”三个字后,起起伏伏。其实这原本是一件好事,她不用担心姜几许再缠着小珩,可是这样的“好事”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恭喜你啊,小许。”沈母面带微笑,大方得体。
姜几许微微低下头:“沈阿姨,谢谢您的祝福。”
沈母琢磨了一会,有心打探道:“不知道男方从事什么工作呢?他是你的一起工作的同事吗?还是以前的同学朋友?”
“都不是,他是一位英籍华人。”姜几许看向沈母,“他曾经是我工作酒店的投资人,我们也是因此结缘的。”
“投资人?”沈母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弯了弯,沈珩的眸子就随了她。沈母清清口气,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是个有钱人呢,小许福气好,可以当贵太太了。”
这样子的奉承话可不是很好听,笑容里面都带着刺呢。姜几许心里有点难过,曾经她非常喜欢沈母,甚至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姜几许扯扯嘴:“他的确还算富有,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
“是吗?”沈母笑容浅淡,心想那些嫁入豪门的女人不都这样说,“我嫁给他不是为了钱,只是因为他对我好。”
沈母懒得戳穿姜几许的话。同时她的心情又有点平衡起来。其实女人用青春和美貌换取财富和地位,这本身也是公平的事,虽然行为让人有点不齿。
但这个社会,笑贫不笑娼。那么多年轻小姑娘嫁给糟老头,外人除了感慨几句还能说什么?
沈母想问问姜几许男方的年龄,又怕太敏感不合适,就换了一种说法:“不知道男方属什么生肖呢?我认识一个先生八字看得特别准,特别是算男女之间的姻缘。”
“他属狗的。”姜几许回答沈母的问题。
沈母怔了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姜几许骂人。她笑眯眯地在心里算了算,不知道年龄是大几轮呢?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姜几许站起来朝季东霆招了招手。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却丝毫不影响他卓然的风采,五官深邃、英气逼人。
沈母侧目看了眼季东霆,眼神一滞。
季东霆扬起嘴角,问姜几许:“遇上熟人了?”
“她是沈阿姨。”姜几许点头,开始介绍起来。她先给季东霆介绍沈母,然后对沈母说,“沈阿姨,他就是我未婚夫,姓季。”
“哦,哦,哦……”沈母打量着季东霆,脸上表情有点不自然。她活了大半辈子了,看的人多了,基本一眼就能看出一个人是什么身份。到底是真正的有钱人,还是靠脸吃饭的小白脸。
过了一会,沈母矜贵地笑着,等着季东霆主动问好。
不过,季东霆从头到尾只朝沈母微微颔首。这是他一贯打招呼的方式,礼貌里透着一丝倨傲。除了昨天他跟岳父的第一次打招呼,他才两只手都伸了出去。
沈母有点尴尬,最后只是不介意地笑笑。
姜几许也不想多说什么。她与沈母道别,然后挽上季东霆的手,走出了咖啡店。
沈母转头,望了眼离去的男女,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
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呢?就像一位富有的有钱人会担心他的穷邻居来家里偷窃。结果他却发现邻居中了彩票变成了亿万富翁,变得比他更有钱。
沈母想到了儿子沈珩,她儿子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女朋友呢,姜几许怎么能比他还早订婚……沈母越想越不平衡,心情顿时阴霾起来。
她给沈珩打了一个电话:“晚上回家吃饭。”
沈珩可不想回家,他对母亲说:“晚上我跟女朋友在外面看流星,不回家了。”
“流星?”沈母有点生气了,“小珩……”
沈珩直接挂了电话。
姜几许眉眼娇俏地把包包递给季东霆,然后挽着他的手:“Kingsley,你真是一位疼女友的好男友。”
季东霆轻轻笑了笑:“我对女友可没那么疼,这是老婆才有的待遇。”
姜几许嘴角微微上翘,大块的落地窗外头阳光明媚,路面车来人往。人行道上,身穿裙子的女孩们打着漂亮的阳伞,一把把伞就像一朵朵绽放的花儿。
其实季东霆一直觉得男人帮女友拎东西可以,但是不能拎女包。他以前就从来没有给前女友拎过包包,只是现在出门,他会不自觉拿过姜几许手中的包。
他变了吗?不,任何深爱女朋友的男人,都会觉得自己女朋友弱不禁风,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姜几许有点过意不去,看季东霆手中拎那么多东西,眨着眼睛说:“给我一点吧。”
季东霆摸了摸姜几许的脑袋:“许许,你男朋友非常强壮,他的体力和臂力都很好。”
姜几许“扑哧”一声,笑了。
季东霆把姜几许心情逗乐后,开始询问一个严肃的问题。他虽然嘴角挂着笑,笑容里却有陷阱,就像他眼神闪烁,他非常在意这个问题。
他问:“刚刚那位妇人是谁?”
姜几许漫不经心回答:“沈珩的母亲啊。”
季东霆心里产生一个不好的想法,直接问:“她不会是替她儿子来当说客吧?”
“不是。”姜几许给了季东霆一个安心的眼神,“她应该担心我对沈珩念念不忘,然后会跟沈珩旧情复燃。”
“她可真是杞人忧天。”季东霆感慨了一句。顿了下,严肃地看向姜几许,“你不会,是吧?”
姜几许眨眨眼,笑而不答。
如果两个人注定在一起,最终他们总会找到重温旧梦的路;如果两人注定有缘无分,即使相爱的人也会走上渐行渐远的分岔路。
姜几许笑着说:“有什么好秀的,他身上毛病一大堆呢。”
正在房间把衣服折叠好放进行李箱的季东霆抬起头,他看向姜几许。姜几许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不是在说他坏话。
季东霆这才安心干活。
张薇薇又问:“真不出来跟我们见一次面吗?”
姜几许抱歉地拒绝说:“真不过来了,我们明天还赶着回S市。你们玩吧,玩得开心点。”
张薇薇遗憾挂上电话。
季东霆其实耳朵真挺好使的,一边折叠衣服一边还能听清姜几许和她朋友的对话。敢情他还有点拿不出手?
他笑了笑,无所谓地开口问:“觉得我坏毛病一大堆?”
姜几许软绵绵地来到季东霆跟前,季东霆顺手就抱起她,她很自然地勾上他的肩膀,与他温柔对视,声音带着一丝爱宠撒娇的味道:“当然是你太优秀了,我想金屋藏娇呢。”说完,在季东霆的额头亲了一口,“家务做得不错,今晚的奖励。”
季东霆愉快地抱着姜几许到露台外看星星。外面群星满天,只是这样的美丽的夜晚不应该留点美好的记忆吗?
姜几许手机收到一条信息,说A市晚上9点会有流星雨。姜几许有点兴奋地征求季东霆的意见:“我们要不要去看?”
季东霆摊手:“季某非常乐意陪小姐前往。”
但是到哪儿去看流星雨呢?
姜几许想到了一个地方,她高中就读的学校,A十三中。一所全封闭高中,位于A市的雨花路,A市地势最高的地方。
今晚出门,车堵得水泄不通。尤其是来到花雨路,小车和公车几乎已经开不过去了。姜几许抱着季东霆的腰,季东霆踏着脚板,“嗖嗖”地穿过了人群。他和她选择自行车作为交通工具,是多么明智的选择啊。
天气炎热了,姜几许穿着长裙出来。今晚季东霆也穿着相当随意,这让他和她看起来都年轻了好几岁。路面有人朝姜几许吹口哨,姜几许把脸埋在季东霆后背,只觉得迎面吹来的微风都带着一丝醉人的甜蜜。
“许许,抱紧。要转弯了。”季东霆在前面提醒她。
姜几许听话地抱上季东霆:“Kingsley,骑快点。”
头顶夜空深邃而浩瀚,一颗颗星星布满了深蓝色的夜空,高远、灿烂、辉煌……温暖。因为恋人在身边,所以清冷的星星们都变得格外温馨迷人起来。
季东霆牵上姜几许的手,姜几许仰头看他,季东霆在一群人里显得很高,他体贴地关怀她:“等会儿如果看不到,我抱你。”
什么嘛,又不是在看戏!结果不远处真有骑在男朋友肩膀上的女孩,女孩在人群里看起来高高在上,脸上的笑容幸福又张扬。
姜几许靠在季东霆怀里:“我又不是小姑娘。”
季东霆揉乱姜几许的头发。
流星迟迟不来,有些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姜几许也有点口渴了,季东霆就去买水,并叮嘱她不能走远。
姜几许对季东霆说:“快给我划个圈。”
季东霆瞅了姜几许一眼,这女人是越来越得意了。
姜几许带来了望远镜,她举起望远镜看向湛蓝湛蓝的夜空,目镜里面的星空比肉眼里更加贴近和迷人。突然,她看到了一颗流星划破了夜的沉静。
随即,“哗啦”一声,人群里发出响声,大家纷纷欢呼流星来了。姜几许可惜地叹着气,季东霆这回可真不凑巧。
……
人潮拥挤,沈珩就在一对对情侣里看到了独自对着天际拍照的姜几许。如果说男人还会为什么场景悸动到意乱情迷,此时沈珩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他面带微笑地拨开人群朝姜几许走去,就在他站在和姜几许相距不到一米的地方,前面的姜几许突然兴奋地朝一个方向招手,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满心欢喜地等到恋人的小姑娘,都要手舞足蹈起来。
“Kingsley,快,流星来了!”她说。
不远处走来的季东霆手里拿着两瓶水,他一点也不关心所谓的流星,直接将一瓶水打开瓶该就递给了姜几许。
沈珩看得眼睛都酸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流星从一颗变成两颗,然后是三四颗一起过来。姜几许眼花缭乱,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流星,心情有点澎湃。
她周围是比她更澎湃的年轻人,当七八颗流星一块儿划过天际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顾芸芸,我喜欢你。”
这是心的呼唤,这是年轻人最直接又浪漫的表达。姜几许笑得合不拢嘴,她以前肯定觉得这样子的人好傻,现在这种有力又动情的声音听在耳边,她耳朵微微发痒发烫,她只觉得很激动很幸福,仿佛是季东霆在喊:“姜几许,我喜欢你。”
有人带起了头,很快有大胆的女孩跟着喊起来:“蒋明辉,我喜欢你,你也快点喜欢我!”
随后,层出不穷的表白声时不时在人群飘荡出来,一道比一道响,一道比一道别出心裁。
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姜几许脸颊微微发烫,仿佛夜空划过的不是流星,而是丘比特射下来的爱情箭,她四周都是幸福的粉色泡泡。姜几许都有点“醉”了,她睨了身边的季东霆一眼,下一秒,她对着天空喊道:“季东霆,我喜欢你。”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心情。
什么?
她在对他表白吗?
季东霆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他整颗心都烧了起来。他望向姜几许灿烂的笑脸,不曾想到他也可以听到那么甜蜜的呐喊。这个女人吃了兴奋剂吗?她好大胆啊!
季东霆觉得自己快要幸福死了,幸福得牙齿都开始打颤儿。他深呼吸,张张嘴,平息内心的激动,对着夜空这样喊:“听到了——”
然后他把姜几许搂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这似乎是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她有着动人灿烂的容颜、喜悦真挚的眼神、雀跃兴奋的呐喊……如果说这还不是所谓的爱情和幸福,沈珩他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此时的姜几许跟人群里的一些小女孩似乎没有什么区别,她们都遇见了爱情,然后沉浸在满满的幸福里,眼里欢喜,她的视线只看到身边的那一位。
这样的幸福让人嫉妒。
沈珩一直认为爱情是会变质的东西,其实他错了。爱情不会变,它从来都是最初的样子,新鲜可爱又珍贵。会变质的是人心,炽热的心会沉默,如同泡沫。
沈珩最后看了一眼前方相拥的情侣,然后转身离开了大操场。
他的车停在路口下来的一条小道旁。这条路只有学校的人才知道,以前他和姜几许走过几次,跟许多年少恋人一样,都以为牵个手就是永远。
他静静坐在车内听一首老歌。曾经他和姜几许能对面对坐着,用一把耳麦听一首最新的情歌。时光飞逝,当初的新歌变成了经典老歌,他和她的爱情却变成了曾经。
缺少一颗一心一意的心,又怎么会孕育出经典的爱情?沈珩靠在车背上,他点了一支烟,轻轻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烟雾在他眼前缠绵,最终消散不见。他咳嗽一声,打开了车窗:小路两边都是修剪整齐的灌木丛,深深幽幽。再过去是一个长形花园,里面盛开着大一片A市的市花。花香清远,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带着一股岁月的潮湿。
他深深吸了一口,很好闻。
结果刚转过两道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租借来的自行车“咔擦”一声,链条断了。
这是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Rotten luck(真倒霉)!”季东霆说。
姜几许从自行车下来,季东霆打开手机照明灯递给姜几许,然后利索地修起了链条。季东霆这个男人,即使修着自行车,也带着一种贵胄的气场。姜几许蹲下身子给季东霆照明,路灯浅浅,四周很安静,这是一条没有人打扰的小路:前方只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偶尔有一两对情侣聊着天走过。
季东霆修链条的时候,姜几许跟他说了一个无关痛痒的笑话。
季东霆捧场地笑起来,笑声格外明朗,他对她说:“许许,你真可爱。”
男人笑得太灿烂,姜几许反而有点莫名其妙了,她嘀咕了一声:“Kingsley,有那么好笑吗?”
季东霆停下来:“不是啊,我觉得你故意逗我笑的样子很可爱……”
什么是故意逗他笑啊?姜几许撇撇嘴,不开心了。
季东霆很快修好自行车链条,他伸过手拉姜几许起来。姜几许快速站了起来,拍拍手就坐上了车后座。
下面是一段下坡路。
季东霆让姜几许做好准备,姜几许紧紧圈住季东霆的腰身。下一秒,自行车已经快速往下开去,咕噜咕噜的车轮飞速划过水泥地,如此虎虎生威。清凉的夜风迎面扑来,速度快得姜几许有点害怕,不由开口说:“季东霆,你慢点。”
“沈珩,你慢点……”沈珩耳边猛地响起这样一句话,少女时期的姜几许声音比记忆中还要轻软,就像一阵暖暖的风在他耳边飘荡而过。他合上车窗,突然一阵心痛,然后才清醒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姜几许烦恼地捂着脑袋,希望一切都是她胡思乱想。
回到S市后,姜几许就与美斯特的总裁先提交辞职申请,总裁非常爽快地签了下来申请书,他说:“如果我是女人,选择也跟你一样。”
姜几许抱歉地笑笑。
“以后还会工作吗?”总裁问她。
姜几许点头:“当然,不过我打算暂时休息一阵子,因为除了工作,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其实我并不想放弃工作,但时间似乎有点不够用。”
“工作本来就是为生活服务的。”总裁非常深明大义,“可能以后没什么机会,但是美斯特永远欢迎你回来。”
姜几许点点头:“谢谢顾总。”
其实有一阵子,姜几许都认为放弃美斯特的副总职位非常可惜。就算在她决定带季东霆回A市的时候,她依旧那么认为。
不过那天她和季东霆骑车在夜晚的小道上,从上坡路的冲刺到下坡路的滑行,她靠在季东霆的后背,心情变得很平静。其实人生路不就是这样子:一直努力走在上坡路,才会有走下坡路时的轻松和自在。
接下来做什么呢?她最想要什么呢?是孩子。她的孕育计划就要执行了。原本下半年她还有一个工作计划,不过工作计划已经变成了孕育计划。
因为幸福从来都是不打招呼直接敲门的。
她想了想原因,一定是因为上次她没有赶上季东霆的求婚,就想有个机会弥补上次的遗憾。人似乎都有这样的毛病,老是制造遗憾,然后再弥补遗憾,求得一种圆满。
Dean摇摇头,歉意地看着姜几许:“季先生是想跳过求婚。”
姜几许有点难过,抬眸看了Dean一眼,然后低下头。
Dean叹叹气,他想给姜管家出谋划策,但他又不能建议一个女人主动求婚。这非常不厚道。而且姜管家如果主动求婚,季先生的尾巴会翘到天上去吧。
不行不行!
Dean也烦恼起来。
姜几许头疼地靠在沙发上,想了想说:“要不……我主动求婚?”
“不行啊!”Dean阻止说,非常有良心地出卖了自己的老板,他对姜几许说:“如果您主动求婚了,以后每年的结婚纪念日,季先生可能都会对你们的孩子说,以前是你妈妈跟爸爸求的婚的……”
姜几许被Dean逗乐了,不过也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有这个可能。”
Dean突然说:“其实季先生非常爱面子。”
姜几许再次同意Dean的话。其实很多时候,她对季东霆的了解还没有Dean多。Dean对她说了说他眼中的Kingsley,里面有好的评价也有满满的吐槽。一个下午,她都听得非常欢乐。
姜几许想起一个问题,就问Dean:“Dean,你知道Kingsley为什么弃医从商?是因为他父亲吗?”
“天哪,季老先生真是躺着也中枪。”Dean为季老先生打抱不平,笑容灿烂地看着姜几许,“您还不知道吗?”
姜几许摇摇头:“不知道,我每次问他这个问题,他要么开始摆谱,要么找借口跳过。”
Dean笑起来:“那是因为理由难以启齿啊。”
姜几许好奇地看着Dean,希望Dean给她答案。
“您可要保密,就你知我知。”Dean就像说一个好笑的秘密,他清清口气,要求姜几许给予承诺。
姜几许保证地点点头:“Dean,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嘴巴严实的人。”
Dean信任姜几许,他眨了下眼睛开始说:“季先生毕业后原本是不打算从事父亲的生意,不过那一阵子他过得似乎有点不如意。他虽然进了伦敦最好的私人医院,不过他脾气太臭了,高贵冷艳外加嘴巴又臭,工作的时候常常收到女病人和男病人的投诉。”
姜几许捂着嘴,她很惊讶。但她想了想,好像如果季东霆从医,的确就像Dean说的样子。
“然后他就被院长解雇喽。”Dean幸灾乐祸道。
姜几许也笑了:“真是可怜的Kingsley,我同情他。”
“嘘,这是季先生人生最失败的一段之一,所以他不想让人知道情有可原。”Dean解释说。
姜几许:“之一?”
Dean点点头:“还有一段,应该是前年的求婚失败。”
姜几许扯扯嘴角:“我非常抱歉。”
Dean望着姜几许:“可能越优秀的人越怕面对失败。季先生一直以来都是顺风顺水,工作上,他就算被医院解雇也可以在其他行业做得更出色,然后创造出更多的价值和财富。感情上,他失败过一次,但他却再次回头了。姜管家,我猜测季先生肯定非常爱你。”
姜几许脸颊有点发烫,心情有点潮湿,心上好像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儿。爱是等待、是感动、是陪伴,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他爱她,她感到幸福又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是岁月如梭,相爱的恋人却不能好好待在一起;是一生的时间也等不到一个人的到来……姜几许想:如果她和季东霆没有再次相遇,她是不是就要永远失去他?如果没有他,她下半辈子又要如何度过?是鲜活还是苍白,会遗憾吗?
不愉快的假设让姜几许心情有点低落,随后Dean又告诉了她一个小秘密:在她和季东霆分开的一年六个月里,季东霆在S市和伦敦往返11次,加上他这次回国,一共是12次。
12次,他飞了12次。
难怪他说,他一直都在。
姜几许跟Dean告别,她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季东霆,可惜这个男人有事要飞伦敦一趟。她给季东霆拨了一个电话,很快手机里就进来男人好听的声音。
“嗨,许许,接到你的电话真开心。”季东霆声音带着笑,“你正在做什么呢?”
姜几许走进一家花店,芬芳的花香将她的心酿成了蜂蜜,她对季东霆说:“我在买花呢……Kingsley,你喜欢什么花?”
“马蹄莲。”季东霆告诉她。
姜几许有点惊讶:“很巧,我也喜欢马蹄莲。”
“不巧,我喜欢是因为你喜欢。”
马蹄莲的花语是什么,尊贵高雅,以及忠贞不渝的爱情。
姜几许是这里的常客。
咖啡店还有一面绿色的墙,上面粘贴着客人留下来的各种便利贴,五颜六色,什么字体也有。这里有个非常有意思的游戏——写下你此时的烦恼,一年后回来看看有什么结果。
咖啡店的工作人员小美正在清理一部分过期的纸条,因为真的太多了。
小美认识姜几许,无意看到姜几许曾经写过的纸条,就拿过给她。
一年前,姜几许也在墙上留了一张纸条。
当时她因为美斯特一份丢掉的单子心情郁闷,可能即将面临失业,她就像这个城市大部分的失意人一样,郁郁不得志身边还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当时她在一张浅黄色小纸条写了一句话,写的还是季先生的季东霆送给她的一句话“最好的总会不经意出现”只不过她在这句话后面还加了一个问号。
她像一只幼稚的小鬼,怀疑所谓的失败人生。
现在真的一年后了,机缘巧合,她找到了当初写下的纸条。
姜几许接过小美递上来的黄色纸条,小美开玩笑说:“姜小姐,有人在对你表白呢?”
姜几许愣了下,只见纸条上面多了一句话:“Honey, I've been here.”——Kingsley.
I have been always waiting behind you. I hope there is one day you can turn around to see me.我一直在你的身后,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头看到我……
姜几许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轻松,一下子沉重,最后变成一种释然和甜蜜、满足和从容一起交杂在心间的复杂情绪,妙不可言。
季东霆才离开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她就如此思念他。她想见他,就像在夜里期待一朵昙花的绽放。
可惜季东霆要后天才能飞回来。晚上,姜几许一个人在厨房煮咖啡,不经意多煮了一杯。她在客厅看电影,时不时看看左边的位子。她上床睡觉,季东霆发来一则简讯:“别太想我,晚安,好梦。”
姜几许抿唇笑笑,闭上了眼睛。
这次活动的承办方是盛庭酒店。
安美早早过来给她挑选礼服,进门就问她:“小姜总,季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晚上六点才能到机场。”姜几许对安美笑笑。
姜几许的衣柜里分类整齐,她和季东霆的衣服在这个四门衣柜里各据一方,安美看得脸颊微微发红,然后指向衣柜里一件水蓝色裙子:“这件可真漂亮。”
安美选的裙子是季东霆给她挑选的,从款式看不能算礼服,不过裙子是纯手工缝制的,衣领上一朵朵盛开的玫瑰仿佛是真的一般。
姜几许微笑点头,愉快地试穿了裙子。她穿上后,安美大赞漂亮,然后给她化妆。这一年多,安美化妆技术突飞猛进。姜几许闭上眼睛,当毛刷落在她脸颊时,她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哽咽声。她抬眼,紧张地询问安美:“怎么了?”
安美快速擦着眼泪:“我舍不得你走。”
姜几许:“我也舍不得。”
可是人活在世,怎么会没有分离呢,如同浮萍聚聚散散。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生活,谁都不会永远地停留下来,除非遇上了生命中的那个人。姜几许拉上安美的手:“我有机会就回来看你。”
姜几许离开美斯特之前,她给安美争取了一个经理的位子。安美算是她亲自带出来的员工,即使她离开了美斯特,她也希望安美能在职场路上走得更高更远。
下午五点,Dean过来,特意来接她去酒会嘉年华现场。Dean开玩笑说:“季先生大概7点能赶到现场,在此这段时间,我可以担任你的男伴吗?”
姜几许点头:“非常荣幸。”
Dean笑声脆朗,他聊起了盛庭这家酒店,说:“季先生曾说过盛庭最好的地方就是他住过的水晶花园,所以他才在南越假日酒店的六十六楼打造了比水晶花园更好的花鸟园。”
姜几许倒不知道季东霆那么喜欢水晶花园,不过Dean的话让她想起一些日子。她待在总统套房伺候贵客的艰难日子。
缘分总是那么奇妙,当时的姜几许怎么会想到,她会跟这位贵客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刚开始觉得他很难相处吧。”Dean轻松地问。
姜几许点点头:“真诚的人都有点难相处。”
Dean似乎很喜欢她对季东霆的评价,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在去盛庭的路上,他放了一首轻快的小调,一路愉悦。
车停在盛庭酒店的停车区,过来开门的一位盛庭老员工亲切称呼姜几许为“姜经理”,随后又抱歉地改成了“姜总”。
姜几许笑了笑:“都一样。”
姜几许与Dean一块儿走进盛庭酒店。她在这里工作了三年多,对盛庭的感情就像母校一样。电梯直达来到颁奖现场,里面早已经灯光璀璨,媒体朋友的聚光灯不停闪烁。
盛庭的陆续、何云,包括高巧儿……都在现场。姜几许转过头,陆续就朝她走过来。他对她说了一句“恭喜”。陆续恭喜她,是因为美斯特今年挤进了中国的“百佳酒店”,她这次是代表美斯特来领奖。
姜几许对陆续说:“谢谢。”
美斯特位子跟盛庭很近,姜几许的前面又是南越假日的座位,最中间写着季东霆三个字。包里的手机“嘀嗒”一声,有短信进来。
姜几许打开手机,是季东霆发来的短信——“已经在机场。”
姜几许把手机放回手包里,后面的高巧儿与她打招呼。她转过头与她交谈了两句,坐在最左边的何云也朝她看过来。
高巧儿似乎也收到了何云的视线,非常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她低声对姜几许说:“还赖在这里舍不得走呢,听说魏北海想要跟前妻复婚呢。”
姜几许只是笑,不发表意见,高巧儿又问了她感情上的事,关于她和季东霆的。姜几许简单说了一句:“我们快要结婚了。”
“结婚?”高巧儿是一个直爽人,拉上姜几许的手:“钻戒呢?”
姜几许一下子就愣住了,脸颊微微泛红,就像一个处于尴尬的小姑娘。高巧儿看向姜几许:“对不起啊。”
——“不会还没有求婚吧?”突然一道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是何云。她笑眯眯地坐了过来,左手搭在紫色的椅子上,白皙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很漂亮的皇冠造型。
怎么会有那么尴尬的事呢?姜几许都替自己尴尬上。她和季东霆要结婚事情不假,真不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她和他连结婚场地都订好了,就定在意大利的一个花城里。并且都已经通知了双方的家人,婚礼邀请的人不多,就一些亲朋好友。
不过此时,因为没有钻戒没有求婚,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撒谎的女人一样。
其实幸福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它可以用来炫耀,用来招摇,也可以变成秘密留在心里。
姜几许并不认为没有钻戒就不幸福。只是被人误会她撒谎,事情总归挺无奈的。
姜几许清清口气,开玩笑说:“他的确还没有求婚过呢,我都不知道还有没有。”
高巧儿连忙安慰说:“放心吧,季先生是一个浪漫的男人,怎么会没有求婚呢。”
但是那男人患上了“求婚恐惧症”,姜几许心里一阵叹气。
何云似笑非笑,她看向自己手指上的钻戒,心情突然变得有点美妙起来,虽然只有一瞬间,她也在这瞬间畅快起来。
至少她有过求婚,不是吗?
姜几许不想跟何云计较,微笑着转过头。
姜几许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五十了,季东霆已经快到了吧?
下面颁发的是“最佳商务酒店”。毫无悬念,主持人喊出了盛庭的名字。盛庭已经蝉联了将近十年“最佳商务酒店”。
十年的盛庭,十年的职场风云。后面的陆续依旧站了起来,他微笑地看向大家。道喜的人很多,姜几许也朝陆续笑了笑。陆续朝她望了一眼,仿佛与她分享此时的荣耀。
姜几许朝陆续点点头。
颁奖台上有一组沙发,每当领完奖杯后,就会有一小段现场访问。问题有针对酒店的,也有针对个人的,现场有大屏幕LED电视墙现场直播。
陆续的访谈多半是针对酒店经营的问题,最后漂亮的女主持问了他一个有关感情问题,陆续的回答是“随缘”。
下一个颁发的奖项,就是今年“百佳酒店”的获得酒店。姜几许深吸一口气,当颁奖人叫出美斯特酒店时,她都差点热泪盈眶了。虽然她即将离开美斯特,她依旧深怀着一种感激和圆满。
姜几许在一声声“恭喜”里站起来。她突然想到几年前还是北海盛庭的年会上,她因为最佳团队奖输给了何云都快要哭鼻子了。
现在何云就坐在她身后。
时光总是这样子的兜兜转转。她职场失意了、她恋爱了、她升职了、她又失恋了,她以为自己可能活不下去的时候,她又挺了过来。然后她快要结婚了,今天她代表美斯特站在了这个颁奖台上,拿到了她职场人生里最辉煌的荣誉。
这世上从来没有过不去的困难和痛苦,只是在行走的路上,千万别忘了心在哪里。
……
姜几许走上颁奖台的时候,季东霆正赶到了颁奖现场,他匆忙地还没有穿上正式的西装,他身后跟着的秘书手里正拿着一套新西装外套。男人刚下飞机,一路飞驰,仿佛穿越时空和空间来到这里。他面带微笑,黑裤子白衬衫,从容俊雅地站立在现场入口处。记者围绕着他,他只是抬头看着台上的女人。
姜几许也看到了季东霆,她只看了一眼,然后拿过奖杯开始说感谢词。随后是她的小访谈。姜几许在沙发坐下,美女主持人的开场白是一句赞美话:“姜总,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
姜几许说:“谢谢。”
女主持人为了活跃气氛,拿着麦克风面对现场,打趣说:“认为姜总漂亮的请举左手,认为我漂亮的请举右手。”
姜几许失笑。
然后下面还真有不少人配合地举起了手。Dean举起了左手,然后对赶过来的季东霆说:“季先生,请不要害羞,高高地举起你的左手吧。”
“有病!”季东霆骂了Dean一声,然后望向大屏幕电视机墙。
台上的微访谈继续,几个关于美斯特酒店的问题结束后,女主持人问起了感情问题:“姜总,可以问问您现在的感情状况如何吗?”
姜几许点点头,承认了自己身处恋爱中,她说:“我目前很幸福。”
“您觉得工作会跟私人生活冲突吗?”
姜几许:“会吧,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关键是选择最想要的。”
“您有过遗憾的事吗?”
姜几许一愣,然后看向电视墙,顿了顿说:“有过。”
——因为有过遗憾,所以更想珍惜与你有关的现在和未来。
……
姜几许从颁奖台下来,季东霆直接站起来给她一个拥抱。男人挺括的西装有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温度。
下一个奖项,颁发的是金奖,它是酒店的最高荣誉奖,而它属于南越假日酒店。季东霆走上台时,他立马变成了镁光灯下的焦点。
他依旧如此骄傲,同时无比亲切。他对着镜头亲吻奖杯,男人双目斜飞。他一双长腿立在台上,仿佛天生带着一种卓尔不凡的气质,无端就给人一种光风霁月般的感觉。
美女主持人笑着开口:“季先生,请问您有女朋友了吗?我可以报名吗?”
“很可惜,我跟女朋友感情很好。”季东霆笑起来,尾音微微上扬,“我都要结婚了。”
结婚?!
场下媒体拍照拍得更欢快了,现场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一种压抑的兴奋在蔓延。
女主持人略惊讶地问道:“季先生能说说您和女朋友的故事吗?我想大家都很感兴趣。”
季东霆但笑不语,没有立马开口。
女主持人眨了下眼睛:“我想应该是个非常浪漫的故事。”
“的确很浪漫。”季东霆同意地点点头,“这是爱情本身具有的特质,它会让人变得不一样。”
“我都开始羡慕女主角了。”女主持人打趣说,笑容灿烂地看着季东霆,“我猜测很多女性都希望能跟季先生谈一场恋爱。”
“哦,是吗?”季先生闲暇地靠在沙发上,“为什么?”
“唔……我猜测应该有很不一样的感觉吧……”
“不是的。”季东霆否认女主持人的说法,“我跟我女朋友的爱情之路其实蛮坎坷的。我们谈恋爱的模式跟很多情侣差不多,除去甜蜜的部分,我们会相互怀疑,会吵架,会用语言攻击彼此……甚至我们也分手过。”
女主持人眼睛亮亮的,她问:“分手过?”
季东霆实诚点点头,眼睛稍稍往台下某个方向看过去,然后说:“曾经我非常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自负。我跟你有过一样的想法,认为我季东霆的爱情应该不一样,它要比一般人的有更耀眼的存在,毕竟我比大多数男人都要优秀。”
台下有人笑。姜几许也笑起来,Dean低下头揉着太阳穴,不忍直视啊。
主持人也笑,猜测说:“后面应该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后面发生了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我甚至被这件事击倒了,我和我女朋友也因此分手了。”季东霆口吻带着一丝伤感,不过他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他直面人生最狼狈的一段时间,就如他一直是个真诚又直接的男人。
“我们分开了一年六个月。”季东霆说。
女主持人:“真是可惜。”
“你也觉得可惜,是吧?”季东霆停顿了一下,“时间很宝贵,一年六个月可以做很多事情,它可以创造很多的甜蜜和幸福。”
女主持人点点头。
“不过我现在很感谢这一年六个月的暂时分别。”季东霆开口说,微笑。
台下有人沉默下来,姜几许望向LED屏幕里的男人,只觉得眼睛突然有了温暖的刺痛。因为她和他有着同样的心情,同样的感谢。
“对比很多恋人在不停争吵中消磨了他们的爱情……很庆幸,我和女朋友只争吵了一次。我们虽然分开了,但都非常想念彼此。我们在痛苦中思念彼此。”
女主持人非常幽默,笑着问季东霆,大胆开起了玩笑:“季先生,您确定您女朋友也是这样想吗?像您说的这样,在痛苦中思念您?”
这个问题……
好丢人。
Dean再次低下头,姜几许抿着唇忍不住笑了。同时,大屏幕里的季东霆朝她这个方向看过来,然后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确定。”
“真羡慕您。”女主持人说,然后眉眼一动,“如果您女朋友在现场,您会有什么话对她说。”
她真的在现场……季东霆笑了一下,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不好意思,我没有准备……”
女主持人期盼地看向季东霆。
谦虚什么,季东霆是一个需要提前彩排的男人吗?
姜几许低头笑起来,她感觉所有知情的人都看向她;而Dean正兴奋地小声喊道:“季先生,加油。”
镜头再次对着季东霆。大屏幕里男人一张脸英俊得一塌糊涂,特大特写也影响不了他的美色和雍雅。镜头里,季东霆眉眼蕴着春水,嘴角微微上翘,视线停在某个方向,仿佛情人就在眼前。
此时,这个男人散发的魅力是宽厚的、饱满的、优雅的……带着一种独特的浪漫情怀。
慢慢地,季东霆脸上难得多了一丝腼腆,这种腼腆让他看起来认真又可爱。他就像电影一位深情的男主角,微笑地面对镜头,然后字正腔圆地说出了爱的告白。
他说:“因为不愉快的分别,我们有过非常难过和遗憾的心情。但我非常感谢那年的分手。因为那段空白的暂停,让我在长久的想念和反思里懂得了珍惜和体谅;也因为那一段的考验,我们才有机会各自成长起来,更能真切和明白地认识到彼此的重要性,才能明白彼此是对方唯一,然后成为更适合对方的终身伴侣……”
“最后……我爱你,许许。”
全场尖叫!
“我也爱你,Kingsley.”
南越假日酒店的空中花园里,姜几许跟着季东霆转了两个圈。弯顶玻璃窗外群星满天,身处六十六高空,头顶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轻缓的曲子结束,姜几许在季东霆怀里停下来,天窗打开,清凉的夜风细细灌入空中花园,暗香浮动。
她很幸福,即使没有求婚。
季东霆低下头与她接吻,姜几许闭上眼睛。当唇角接触到一抹温柔时,她感到季东霆拿起了她的左手。
这是要给她戴上求婚钻戒吗?姜几许心跳加快,觉得要幸福地昏倒了。随后她感觉手腕沉甸甸的,她低头一看,不是钻戒,是手链。
季东霆揉着她的头发:“这是我让Dean从垃圾桶里找回来的,还喜欢吗?”
垃圾桶……姜几许抬了抬眼睛,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喜欢。”
姜几许还没有醒来,季东霆小心翼翼地从枕头下方拿出一枚钻戒,依旧是前年那一枚没有送出去的求婚钻戒。阳光下,深蓝色的钻戒里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跳跃,璀璨又可爱。
季东霆压了压心跳,然后从被子里拿出了姜几许的左手,女人的手白净修长,肤如凝脂,像溪水一般柔美。
季东霆因为紧张,不小心咳嗽了一下。结果原本安静躺在他身边的姜几许睫毛微微颤了颤。季东霆一下子紧张得失去了呼吸,俊脸微微泛红。
过了一会,姜几许恢复了安静。季东霆这才一手拿着钻戒,一手握着姜几许的左手,将“蓝色火焰”从女人的无名指指尖戴上,然后将它小心翼翼地往上推。
一分一秒,钻戒一点一点往上移动。好不容易,这颗六克拉大的钻戒才悄悄地戴上了姜几许的无名指。
清浅的晨光下,璀璨的钻石戴在柔美的无名指上,仿佛晶莹剔透的露水落在漂亮的玫瑰花瓣上。它们相互映衬而变得更加美丽。露水因为玫瑰更加透明清澈,玫瑰也因为露水多了一份光泽柔和。
它们是天生一对。
季东霆俯下头,在姜几许的柔软的手背落下一个吻:“许许,嫁给我,好吗?”
姜几许稍稍侧过头,嘴角甜蜜地弯了起来,她终于睁开了从头到尾都是眯着的眼睛,轻轻“嗯”了一声,转过身抱上了季东霆,然后说:“Kingsley,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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