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盲

大家商量了半天，最后一致决定由李雉，傀鹤，崇声，外加高个男和他一个同伴胖子去修电闸，快出门的时候，宋慈不敢一个人呆在大厅，脸上妆都哭花了还闹着非要来，傀鹤争不过他，只好让她走快点。

        旅客中心在小镇的最外面，他们准备开高个男的越野车去，胖子提议多开几辆车，免得到时候哪辆出问题了，不至于一路走回来。

        “我和胖子一辆车，”高个男觉得这提议不错，指着地图，“你们再开两辆，谁来开？”

        崇声和傀鹤举手，傀鹤一看李雉靠在边上不说话，乐了：“李少，你不会开车？”

        李雉懒洋洋的：“我们家有司机。”

        ……不该问的，sorry。

        傀鹤是无证驾驶，所有人都不敢上他的车，此时夜深了，雪夜雾浓，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前面两辆车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

        傀鹤开得不快，边看地图边找路，车灯穿过雾霭，到处都是一片黑，他忽然听到了女人的哭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像隔了层什么东西。

        “妈的。”

        傀鹤的喉结动了下，四周看了一圈，鬼影憧憧，风声呜咽，就是没看到人，于是他开慢了些，凝神静气，想听清楚这哭声到底是从哪来的。

        听了大概半分钟，他忽然慌了，手忙脚乱地一脚油门踩到底，不管不顾地连地图也不看了凭记忆行事，不知道绕了多少个弯，他终于在黑暗中隐约看到游客中心几个大字，一个甩尾呼了宋慈满脸尾气。

        宋慈咳了半天，不敢置信：“无证驾驶也敢开得这么嚣张？”

        “等等。”

        傀鹤白着张脸，刚出车门就往车顶上看，车顶上有一滩拖的很长的血迹，很新鲜，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久前才趴在上面一样。

        李雉看他神色很不对劲：“怎么了？”

        “刚刚有鬼趴在我车顶上哭。”傀鹤单肩背起包，朝他勾了下唇，挺勉强的。

        高个男叹了口气：“幸好你没停车，不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游客大厅的门锁了，宋慈敲了敲旁边门卫室的窗，一个脸上有痣的小女孩出现在里面，冲她喊了声妈妈。

        宋慈给吓得叫了一声，扑进李雉怀里，嘤嘤嘤半天：“我才十八岁不到，我不想当妈。”

        李雉把她推给崇声，问小女孩：“你爷爷在哪？”

        “我在这呢，”门卫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头发花白，眼球浑浊，佝偻着腰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需要去二楼，麻烦您开下门。”

        “二楼啊，二楼可一般不让人进去的，”门卫面无表情地把小女孩招呼了过来，“让小七陪你们去吧。”

        “谢谢大爷。”

        老头子皱着眉：“进去以后跟紧小七，不许乱晃。”

        胖子看了眼高个男：“行。”

        “还有，”老头子边哐当当开门边道，手电筒的光照下，那张布满皱褶的脸看上去似乎带了下笑，“要是听到三声响，无论如何都得闭着眼出来。”

        “要是不闭呢？”高个男问。

        老头阴森森的，留下四个字：“这是规矩。”

        规矩规矩怎么整天规矩个没完。

        好烦，小鹤要罢工。

        进去后宋慈在傀鹤耳边小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跟过来吗？”

        傀鹤好奇：“为什么？”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刚好有个女生进去，她的头是反的，”宋慈白皙精致的脸上露出个嫌恶的表情，顿了下，“我们这里不一定全是人。”

        傀鹤假笑：“谢谢，我快吓尿了。”

        游客中心内部不算大，进去后绕过圆桌上的小镇模型便可以进入员工通道，一长条笔直的走廊，没开灯，手电筒穿过黑暗，依稀可以看到尽头通往二楼的门。

        “事先说好，我有点夜盲。”傀鹤厚脸皮地贴近李雉。

        李雉没出声，傀鹤很不要脸地将默拒理解为默认，一根手指绕过去，勾起李雉的指尖，有点凉，想了想又改为捏他的袖口。

        男生淡淡问：“怎么不牵了？”

        “我只是夜盲，跟着你以防摔倒而已，”傀鹤解释，过了会又强调道，“不是害怕。”

        李雉哦了声，听上去不太信。

        宋慈噗嗤一下笑了，从后面戳了戳傀鹤：“这么纯情的啊。”

        傀鹤羞恼成怒，抗议了：“别在后面碰我！”

        “我没有啊，”宋慈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两在最后面呢，我哪来的手碰你啊。”

        傀鹤头也不回的，立马牵起李雉的手，干脆利落，光明正大。

        李雉反握住他，扣了扣他的手心：“夜盲？”

        “那可不。”

        “想好再说。”

        傀鹤瞬时认怂：“我怕。”

        紧接着他肩膀撞了下李雉，声音偏软，暧昧又缱绻，像在示好一样：“别松手啦好不好。”

        李雉似乎笑了下。

        笑、笑什么，到时候有你哭的。

        老子可十八厘米呢。

        ……啊不，不可以搞黄色。

        走廊总算走到了尽头，小七踮起脚开锁，锁开了之后却突然窜不见了，像消失了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胖子颤巍巍地喊了声：“小七！你在哪啊小七！”

        “叫魂呢，”他们喊了半天，小七的小脸这才幽幽出现在胖子身后，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人有三急，不允许人去下卫生间吗？”

        李雉看着她，若有所思。

        小七撩了下头发：“对了，你们是要上二楼还是负二楼啊？”

        “二、二楼。”

        “去二楼干什么？”小七眯眯眼。

        傀鹤在她面前蹲下身，温温柔柔的：“酒店的闸跳了，哥哥姐姐们要去看下配电箱。”

        “配电箱在负二楼哦，”小七耸耸肩，“你们肯定是听错了。”

        胖子脸色白了白：“现在怎么办？”

        傀鹤看了眼李雉，跟小七说：“那我们就去负二楼。”

        高个男扯住了他们：“你们都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轮回里的提示不会说谎的，我们还是老实去二楼吧。”

        宋慈抱着手臂：“要不我们分两路，你们去二楼，我们去负二楼？”

        高个男思考片刻：“也行。”

        小七把上楼后要走的路线告诉了高个男，便带着宋慈他们进了铁栅栏门，走楼梯走了一会后，忽然听到有人在上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像是把铁栅栏门锁上了。

        小七哼了下：“别看我，我没钥匙。”

        傀鹤皱眉：“那待会咱们怎么出去？”

        “另一边还有楼梯，走那边吧。”

        崇声在旁边沉声道：“是他们锁的门吗？”他们指的是高个男和胖子。

        “估计是，为什么啊？”

        “来的时候，我车顶上面的鬼可能也是他们招来的，”傀鹤啧了下，“那车里有束女人的长发，可他们五个都是男的，不是故意放的又是因为什么。”

        怪不得高个男当时还叹气，不知道叹的是他没停车还是他命大。

        咚。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像有什么人在楼梯上跳，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咚，在偌大黑暗的楼梯间里还有回声。

        可现在这时间，又有什么东西会跟在后面跳呢。

        之前老头子说听到三声响就得跑，他们等半天都没再听到音，一回头，便发现墙上多了串血手印，密密麻麻的，从上面一直拖曳到他们身边。

        宋慈立马后悔了：“我想去二楼。”

        “晚了。”傀鹤怜爱地摸了摸她头发。

        小七继续在前面领路，很快墙上便出现了个大红色的贰，她神色自若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边走边问：“你们想听故事吗？”

        傀鹤老实说：“不太想。”

        “很久很久以前，乌龟和兔子是好朋友，”小七仿佛没听到一样，“有一天，大雪封山，兔子饿得快要死了，乌龟对兔子说，来吃我吧，来吃我吧，我的朋友，吃了我你就饱了。”

        李雉这时候似乎来了兴趣：“最后兔子吃了乌龟吗？”

        “吃了，”小女孩白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吃得乌龟只剩下个壳呢，好伤心啊。”

        “……”

        所以说这是什么塑料友情。

        说话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到了一个小房间前，小七推开门，神色很得意：“这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配电箱？”

        狭窄的房间里装着配电柜，很黑，用手电筒一照，墙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线路。

        “是的是的！”宋慈抓住小七狠狠亲了她一口，“爱死你了宝贝。”

        小七哼了声：“我先走了，你们待会右转就可以看到楼梯口。”

        “等等，”傀鹤叫住她，给了她根棒棒糖，又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是小七吧？”

        她一愣，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

        “你脸上的痣不一样，她的在左边，你的在右边，”傀鹤翘起唇，“你叫什么？”

        小女孩耳朵红了：“小、小六。”

        傀鹤唔了声，朝她挥了挥手：“拜拜小六。”

        小六走后，宋慈痛心疾首：“好家伙，你怎么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整天想什么呢，”傀鹤边说边将她和崇声两个赶出去，“这里太窄了，你俩在外面守着，我和阿雉留在里面就行。”

        宋慈瞪了眼她，带上了门。

        李大少爷肯定从来没干过修电闸的活，只能在后头举手电筒，傀鹤边指挥灯光，边忙上忙下地调断路器。

        先开始他保证没什么其他心思，但李雉贴得他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无形中空气变得浓稠了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腿似乎也有点软

        那可不行，老子可是很正直的人，妈的。

        傀鹤不自在地垂下眼皮，摸出了根烟，含在嘴里，李雉的声音从他耳边传了过来，低低的，靠得很近，听得他耳热得不行：“配电室里抽烟？”

        他不敢看李雉，咬着烟有些含糊：“没呢，就含着。”

        咚。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声响，莫名其妙听得人心理难受，傀鹤有些慌，加快了手里的动作：“马上就好，还差一点。”

        咚。

        黑暗中傀鹤调好最后一根线，拨起电闸，松了口气：“走吧。”

        边说他便想边推门出去，然而一拧把手，他血液顿时都冻结了，门打不开。

        咚。

        三声结束，密密麻麻的血手印一个接一个出现在墙上，像是有许多人挤在这里逃命一样，绝望得令人不寒而栗。

        傀鹤赶紧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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