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架

“猜多少？”

        “……三个三。”

        “输了的话可是要脱衣服哦。”

        “开不开开不开？”

        几个人哗啦啦地摇骰子，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女生神色慌张，轻轻看了眼自己杯子下的骰子，咬唇：“开。”

        红色塑料杯一移，明晃晃的三个二。

        旁边坐着的寸头咬着烟：“去吧，加入他们。”

        另一边几个男生脱的已经只剩下了内裤，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女生手指捏着衣摆半天没动，旁边怪叫的声音让她脸色惨白一片，她长得普通，平时也没什么朋友，寸头的态度因此很肆无忌惮：“不脱？”

        “……”

        “你知道违反规则是什么后果吧？”

        他贴近了点：“昨天那小妞的样子你也看过了，不听人宋慈的，非要哭，结果呼啦，脑袋就掉了。”

        “谁脑袋掉了？”一个漫不经心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紧接着衣领就被人从后面提了起来，“再说一遍？”

        寸头刚想骂人，见到傀鹤勾唇笑的神情忍不住有些怂：“我们……我们在玩游戏呢。”

        傀鹤笑起来很虚伪：“玩游戏要让人女生脱衣服？”

        “这是说好的规定，”寸头回头看另一边快要哭的女生，“顾毓，你说对不对？”

        那个女生半天没说话。

        傀鹤还是一副带笑的样子，边说边准备脱外套：“既然人家不愿意，那我就代她脱吧，规定里有不许人代吗？”

        “……没。”

        傀鹤将卫衣脱了下来，不经意间带起里面的衣服，露出一截白得发光的侧腰，腹肌劲瘦紧绷，极其少年气。

        他将衣服扔给一边的女生，朝她笑笑：“拿好。”

        然后直接扯住寸头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狠狠一拳，打得寸头鼻血立马流了出来。

        “给人女生道歉。”

        “什、什么？”

        “道歉，听不懂？”

        又一拳带风下去，寸头脸直接歪向一边，宋慈看得热血沸腾，在一边呐喊助威：“小鹤加油！小鹤打他！”

        最后是李雉出面才把人扯了下来。

        傀鹤看着瘦，实际上只是人长得白，肌肉不明显，才给人种好欺负的错觉，寸头被他打得不轻，鼻青脸肿的恶狠狠看他。

        “别打了。”

        李雉从后面拉住傀鹤，男生本来下意识地手肘向后拐，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收住了，回过头抿唇：“抱歉，我有点……”

        他睫毛本来就长，此时心虚地垂下来，长得跟女孩子似的，又漂亮又乖。

        好像刚刚把寸头凑得半死的那个人不是他。

        李雉笑笑，让宋慈拿药过来：“没怪你。”

        他边说话边掀起眼皮看了眼不远处的寸头，那男生无来由地感觉后背一凉。

        “谢谢阿雉，”傀鹤坐在他面前，刚乖了没一会就又弯起唇，“我是不是很厉害？”

        李雉淡淡嗯了声：“坐好。”

        傀鹤手上有点擦伤，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渗着血，沾了酒精的棉签刚一碰到，他便嘶了声，那一小块皮肤直接红了起来：“轻点轻点。”

        真敏感。

        “不是说很厉害吗，”李雉低着眼，似笑非笑看了他一下，“别动。”

        高高瘦瘦的男生顿时不动了，耳朵尖有些红，似乎很不好意思，寸头在旁边不可置信，一脸你装你妈呢的表情。

        宋慈也看到这一幕，站在跟李雉一起来的崇声旁边，戳他。

        “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

        崇声也赞同：“傀鹤打起架来猛得一批，但李雉一来……”

        就仿佛手握拴狗链的主人到了，于是小疯狗收起獠牙，翘着尾巴围在主人脚边转，怪可爱的。

        傀鹤中午不怎么吃饭，下午两三点总是会去自动售货机，戚淮安知道他这个习惯，每次抓人都很准。

        一看到傀鹤过来了，戚淮安便阴阳怪气地学他说话：“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傀鹤唇角勾起一个虚伪的弧度：“滚。”

        戚淮安不笑了。

        他眉骨长得极其锋利，面无表情看人时压迫感扑面而来：“不过说老实话，为什么要出手？”

        “她看起来挺可怜。”

        傀鹤依旧选了瓶樱桃味可乐，低下头投币，一整个不服管教。

        “我们来这只是为了那个奖励道具，”戚淮安啧了声，手臂撑在傀鹤旁边，压着他说话，“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多管闲事，知道了吗？”

        “我明白。”

        女孩来的时候便看到两人低声讲着话，过了好一会，长得更高的那个男生拍了拍傀鹤的脸，然后抬起头朝她笑，语意不明地说了句：“来得真快。”

        傀鹤也转过身：“你叫……顾毓对吧？”

        看着他带笑勾起的唇角，女孩忍不住耳热地移开视线，点了下头，把手里沾着男生气息的卫衣还给他：“今天谢谢你了。”

        “小意思。”

        傀鹤朝她弯弯眼，笑起来的时候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又跟旁边懒洋洋的少年说了什么，两人一起走了。

        顾毓抿唇站在原地，之前建设好久的勇气分化瓦解。

        果然不是一个圈子的。

        晚上的时候有人实在受不了了，几个人组团想走下山求救，傀鹤仰起脖颈吞下药，靠在窗边，看到那几个手电筒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紧接着便是几声绝望的尖叫，划破了漆黑无眠的雪夜。

        第二天起床，大家的眼下都泛着淡淡的青，果然都没睡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脸忧愁的负责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唉声叹气地对他们说：“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要想修好电线，目前还缺零件。”

        之前那几个成年人互相看了眼，熟门熟路地问：“需要什么？”

        “电缆都用完啦，”负责人耸耸肩，看得人很想揍他一顿，“没有电缆就修不了电线。”

        “那在哪能找到电缆呢？”

        负责人指向外面：“雪山的顶部有个小木屋，这种不常用的东西，我们都放在上面呢。”

        其中一个纹身男皱眉：“我们怎么上去？缆车现在不都断了。”

        “那又不关我的事。”负责人很没有道德的一笑。

        但紧接着他的笑便变得有些僵。

        咔哒。

        李雉垂着眼皮，靠在墙边把玩打火机。

        清脆一声火舌跳起，氤氲照亮他极其深刻的眉骨，看起来神色浅淡，却处处透露出一种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的狠戾。

        而且看起来他真做得出这种事。

        负责人下意识地变了变脸色，嘟囔了几下，再抬起头时语气满满都是遗憾：“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后房仓库里还有两辆雪地车，让你们开走算了。”

        要不是傀鹤眼疾手快，宋慈绝对又要扑上去。

        两辆雪地车大概能坐十个人左右，剩下的几个人负责守酒店，免得让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混了进去。

        出发的时候，宋慈看见顾毓也在里面，拉住傀鹤皱了皱眉：“你记得离她远点。”

        “为什么？”

        宋慈顿了下：“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同班同学当然看起来眼熟啊，”傀鹤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别想了，修好电线我们就能回家。”

        宋慈低低嗯了声，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甘，不过没再说什么，上了另一边李雉的车。

        他们这一辆是戚淮安在开，傀鹤坐副驾，后面除了顾毓和一个漂亮妹妹外还有个黄毛，是之前和高个男一伙的成年人。

        他原来就是个地痞小流氓，看到那女生姣好漂亮的面孔就忍不住动手动脚，那妹妹啧了声，偏过头警告他一眼，镶嵌碎钻的耳后还有纹身，处处透着很不好惹的气息，他缩了下，转而将主意打到了顾毓身上。

        天色渐晚，余晖西下，最后一丝夕阳将不远处的树林染上层血红，天空中开始下起毛毛细雨。

        前面戚淮安拨起雨刷器，抽出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傀鹤聊天：“怎么走半天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傀鹤懒得搭理他，帮他点上烟。

        戚淮安边夹烟边开车，忽然向旁边猛打方向盘，一个急停停在路边，黄毛脑袋磕到了前座上，操地一声骂道：“你他妈会开车吗？！”

        戚淮安作势要解开车锁，皮笑肉不笑地扭过头：“想下去？”

        黄毛顿时不敢说话了。

        血红色的夕阳遮天蔽日，周围蛰伏着浓厚的晦暗。

        不远处的雨中站着一个怀抱婴儿的女人，身上都是雪，似乎是看到了他们车，步履艰难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黄毛催道：“赶快开啊！”

        戚淮安不耐：“知道。”

        “妈的她就快过来了！”

        戚淮安暗骂一声，几次想点火都没点着，雪地车的引擎发出轰鸣的响，然而响了几下却又随之熄灭。

        傀鹤看了下他，一回头，苍白浮肿的面孔正贴在他窗户外：“救救我，求你们了……”

        顾毓犹豫了几下：“她看起来不像是鬼。”

        “不管是不是鬼都不能让她上来。”黄毛一脸激动。

        戚淮安边打火边问：“看下，她有影子吗？”

        傀鹤顶着满身的鸡皮疙瘩看了眼外面，没影子。

        “开开门。”女人继续哀求。

        “开下门吧，救救我。”

        她声音变高了：“开门啊！救救我！”

        “开门啊开门啊开门啊！”

        女人见他们不肯动，不停地哐当哐当用力拉车门，力气出奇得大，把车身都拉得晃动了起来。

        婴儿的哭声从她怀里响起，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晦暗街头，哭得人焦躁不安。

        “快点，我操！”

        车门似乎不堪重负，车身持续发出吱呀的响，黄毛吓得魂都要没了：“她要进来了啊啊啊！！”

        车门即将崩溃的最后一秒，戚淮安发动成功，狠踩油门车身轰鸣，一下冲出去将女人甩到后面。

        “救救我！救救我们——”

        女人尖利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雨中。

        黄毛松了口气，心还在乱跳，他下意识的想看向一边的顾毓，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即将逼入地平线的最后一丝残阳从后挡风玻璃照射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前座上，他们有三个人，可是一，二……

        他回过头，一双眼也看向他，顾毓的身体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坐姿，头却一百八十度转的朝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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