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赐婚

第五十章

        当太医满头是汗赶到紫棂殿后，元晞才闭着眼掐了把娘的胳膊，曹氏一怔，对太医说：“公主忽然晕倒，不知是何原因。”，说完不动声色地把女儿的手搁到床帐外面的脉枕上。

        太医诊治后，对所有人说：“公主是心脾两虚引发的晕厥，加上天气太热，出汗以后感觉烦热，臣为公主开一副归脾汤，服用一个疗程便可痊愈。”

        涧芳听了，忙引太医下去开方拿药。唐公公跟着交代几句好生照顾的话后，也离开了。

        人一走，两只水灵灵的杏眼立即大睁，在眼眶里转得滴溜溜，随后元晞鲤鱼打挺翻身坐起，鬼精灵地说：“什么事都难不倒我，放心吧娘！”

        曹氏又恼皇帝的无耻，又被女儿的花招百出弄得头晕，此时危机化解，她一抬手戳在了元晞的脑门上：“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唐公公是好糊弄的吗？”

        元晞吐吐舌头：“唐公公不会说的，我平时尽讨好他了，金叶子都给出去好几包呢！”

        曹氏忍俊：“人唐公公才不稀罕，你以后收着点，刚才真把娘吓一跳，转念一想，怎么会那么巧在那个时候晕倒，才又犹豫起来。”

        元晞长“哼”一声后，说：“再不稀罕不也收了，说明唐公公领情。”

        整整折腾了一晚上，曹氏累得闭眼哼唷，不想再教训女儿，母女二人歪在塌上休息，涧芳端来的药被她泼到了窗棂下的花钵中。

        涧芳。。。。。。白白让我劳心费神。

        次日，元府女眷和晚辈都整装进宫，做长宁公主的及笄礼的观礼宾客。

        元樱这次卯足了劲，要讨长姐的欢心，一心巴望着背靠大树。如果有公主做后台，今后她也能在金陵城横着走了。

        她小眼亮亮，闪着贼光，站在母亲许氏身后，露出大半个头盯着云螭台中央正受礼梳头的元晞。

        乐师们吹弹作乐，管弦笙笙，丝竹优美。

        帝后执手坐于高台，元皇后喜色跃然而出，萧湛笑脸之余，目光不时瞟向宾客席。

        曹氏心心念念注目着女儿，曾经窝在怀里小小的一团，已经长成了花姿月貌，倾国倾城的成年女子，转眼就要许出去给人了，她不时擦擦眼角的喜泪。

        直到礼官高唱：“礼成，岁日具吉，永保受之。”

        礼乐声转瞬高亢附和，元晞向宾客走去，她无视陆瞻在一旁灼灼的目光，先去和元家人招呼：“二婶、三婶，一会儿这里还要设宴，你们稍候片刻，我去服侍姑母，娘你也稍候。”

        元樱拱出小脑袋，一脸讨好：“长姐放心去，我们在这等着，若有什么事要安排人做的，长姐吩咐我就是。”

        元晞重新打量一番二妹妹，见她实心实意转了想法，不再有尖酸的醋意，便释然笑道：“也好，你就帮忙照料宾客吧。”

        说完按了按旁边元慧的头，元慧露出一个“懂”的表情，并不多言，看着心里很是有数。

        元樱得了长姐的话，甜口甜嘴地应承道：“知道了长姐。”

        许氏对女儿今日的懂事十分满意，在一旁欣然点头。

        元晞对娘笑了笑，转身瞟一眼陆瞻，四目相接便有火光，烫得她立即转开，烧红着脸走向台上的姑母。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皇帝会为她赐婚，陆瞻也小心期盼着这道旨意，很快他就将心愿得偿了。

        元晞袅袅婷婷地走到高台下，冲帝后行了礼，元皇后招手：“晞儿，上来让姑母看仔细些。”

        她走上去后，皇帝先开口：“长宁公主身体可恢复了？昨日真把朕吓了一跳。”

        元晞忙低头答：“回陛下，长宁没事了。”

        皇帝微微一笑：“快让你姑母好好看看，她最疼你。”

        元晞挨近姑母站着，元皇后拉过她的手，掩鼻笑道：“放心，今日宫宴上便会赐婚。”

        元晞颔首，偷偷瞥了瞥人群中的陆瞻，他也正好望过来，空气中通了电似的，将两人相接。

        元晞失措，慌忙扭头不看，元皇后扑哧一乐，冲陆瞻努嘴，对她说：“你去给他吃颗定心丸吧，省得他老看来看去。”，说完松开手，示意她下去。

        皇帝打趣道：“镇国公世子好急的性子。”

        元晞脸红得更待不住，忙走下玉阶，进到宾客中招呼众人。

        宫人们已鱼贯端上了果品小食，元晞还未动作，元樱就飞快上前乖巧献好：“长姐快去招待外面的客人，元府的人不用担心，都是自己人，我也会帮忙的。”

        看她力图表现懂事的模样，元晞点头，去招呼后宫那些娘娘了。

        宁美人坐在台下，看着皇帝的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往曹氏身上落，不由暗自嗤笑，真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陆瞻等得心里那根弦都崩紧了，才见她应酬一圈后，终于抽空对着自己，用眼睛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歪开去招呼客人了。

        他一阵狂喜，吞了吞口水，眼睛像连着一根线，线头就系在元晞身上。

        坐在角落的沈庭看得清楚，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被辣了眼睛的嫌弃表情喝了满满一杯梅子酒，“咚”的一声，酒盏砸到漆木缠枝矮几上。

        周王默不作声地看向她，跟着也仰头饮完一杯。

        沈庭招手要满上第二杯时，周王忽然伸出手，拦住了宫女倾斜的酒壶：“不用，下去。”

        宫女快速扫了两人一眼，顺承地低头退下。

        沈庭酒有点上脸，被制止后她不满意地瞅着周王，不知他为何跳出来管自己，嘴里嘟囔着：“怎么回事！”

        周王听不见似的，不语。

        丝竹悠远，一群舞女窄服广袖，迈着莲叶步伐，身姿婀娜地来到宾客前方的空地上，倏尔声乐转骤，舞女快旋，成了一个个如幻的圆影。

        众人见状，皆静下来观赏舞艺，欢笑声暂时小了很多。

        一曲舞毕，拍掌叫好不断。

        元皇后向皇帝使了个眼色，元晞的心突突跳了起来。

        皇帝对妻子的示意颔首，清清嗓子，高声说道：“今日是长宁公主生辰，公主才貌双全，堪为皇室公主之表率，朕心甚喜之，镇国公世子陆瞻，才干卓著，是大庆未来的栋梁，正好与公主相配，今日为二人赐下婚约，望你二人今后琴瑟和谐，螽斯衍庆。”

        元晞听到“螽斯衍庆”四字，霎时间脸上飞起红云，眼观鼻鼻观口，臊得反应不过来。

        元皇后嗔了皇帝一眼，柔声：“晞儿，还不谢陛下。”

        陆瞻已经快疾如风，出了宾客席，噗通跪下，额头抵地：“臣谢陛下赐婚，多谢陛下，多谢皇后娘娘。”

        曹氏抹去眼角的泪，对不要脸望过来的皇帝翻了个白眼，推推女儿：“快去谢恩。”

        元晞才小步走到陆瞻身旁，跪下：“多谢陛下。”

        陆瞻跪着冲旁边斜抬起头，等着她同样看向自己，两人同时莞尔，尽在不言中。

        皇帝被白了一眼，反而很犯贱地觉得甜，他笑嘻嘻道：“起来吧，婚期由礼部选定一个好日子，朕就等着抱皇孙了。”

        见皇帝带头打趣，元皇后捂嘴乐后嗔视丈夫，拉长了声音：“陛下！”

        后宫的娘娘们更放开了手脚，一个比一个说得人脸红。

        禧妃也急着给周王娶媳妇，今日自然忍不住：“陛下金口玉言，长宁公主和驸马必要谨遵圣意，早日开枝散叶。”

        宁美人媚声接上：“禧妃娘娘放心，世子文武双全，子嗣也必然领先，也许比各位殿下还更早当爹呢。”

        禧妃摊手：“明眼可见了，周王现在都没娶上王妃，本宫还能指望先抱上孙子吗？只能眼馋镇国公一家子罢了！”

        皇帝笑得花枝乱颤：“你放心，朕很快为周王选妃。”

        沈庭正在大口吃肉，周王觑望她的吃相，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

        禧妃得了话，悦然：“陛下既有此意，何不今日便好事成双？”

        皇帝看了眼自己儿子，周王清寂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无奈摇头：“不急。”

        禧妃失落地剜了儿子一眼，无声地说：“你倒是稳得住！”

        汉话不好的莹美人脸色发白，她三番五次插不上话，有些情急：“陛下，今日公主大喜，来日添了皇孙，喜上加喜，臣妾提前恭贺！”说完举起玉盏，对着众人一饮而尽。

        元皇后见她口齿爽朗，笑言：“莹美人也太心急了，今日才为公主赐婚，你就想得那么远。”

        莹美人咽下酒，眼里旎着一圈红，她恭敬地抬起自己面前的一个雕花金酒壶，亲自斟满一杯，走到皇帝座下高高举过头顶：“请陛下饮此酒，赐臣妾薄面。”

        皇帝颔首后，唐公公上前接过玉盏，双手捧着奉给皇帝。

        莹美人盯着酒杯来到了皇帝手中，又移到唇边。

        皇帝喝前，还岔了个话对她说：“莹美人有心了，你来大庆已久，可思念故国？”

        莹美人几不可见地哆嗦一下，很快正颜答道：“谢陛下关怀，臣妾思念故国，更舍不得陛下。”

        皇帝重新将酒送到唇边，张口——忽然一声尖喝“陛下莫饮此酒！”

        皇帝被惊了神，手上的玉盏哐当落地，琥珀色的酒水洒在地上，瞬间烧起无数细小白泡。

        “此酒有毒！”宁美人刺耳的声音穿透萧湛的耳膜，他低头冷眼看到地上的泡沫跟开水一样冒，死寂般的沉默后，缓慢抬起头，满脸枭厉之色。

        所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敢出声，元樱恐惧地缩在许氏身后，上牙打下牙。

        萧湛环视一周，冻如寒霜的脸最终望向座下已经瘫软的莹美人：“朕待你不好？你竟要毒死朕？”

        莹美人全身凉透，手脚发软，脸色白得瘆人，她咬紧牙关，不为眼前的一幕辩解。

        萧湛骁厉的目光慢慢盯上了宁美人，嘴角牵起诡异的弧度：“你是如何得知，这酒有毒？”

        宁美人匍匐在地，瑟然说道：“回陛下，莹美人坐在臣妾身边，臣妾见她心情不宁，脸色时好时坏，那个倒酒的金壶更加不知是何时来到她面前的，臣妾这才起的疑心，趁她刚才出席，悄悄倒了些酒在地上，没想到酒真的有毒，臣妾就马上大声喊出来了。”

        萧湛听完，莫可名状地哼了声，冲地上的莹美人一顿：“押下去，严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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