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辞官

“外公！”

        燕卿卿见苏太师，面色难掩的喜悦，甜甜的唤了一声。

        但见苏太师那张爬满皱纹的老脸上漾开一层层笑意，本老态乍现的一张脸，霎时间恢复些精气神。

        他走至屋内，笑问：“卿儿近来可好啊。”

        燕卿卿将眼睛笑眯成一条缝，乖巧的站在其身后，又是捏肩又是捶背：“过得甚好，外公呢，这么多年没有在京师，生活的可还习惯？”

        苏太师叹了口气：“吃惯了江南的甜食，再吃京师的饭菜，总觉得味儿重的很。”

        “那好办，我替外公寻个江南厨子便是。”

        燕卿卿嘴上说着，脑海中已经开始过滤她所识得的那些厨子。

        将军府中的厨子刘嬷嬷是裴弱水的心腹，断不能找她介绍，宫里御膳房的厨子又常年未出宫，还有谁呢？

        “不必了，我恐怕在京师也待不了几日了。”苏太师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再费心。

        燕卿卿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苏太师此话何意。

        “大燕的朝廷内部比我想象的还要腐烂不堪，我有意扶正，但你父皇……哎！”

        苏太师压不住心底不甘，说着说着，又觉得难以开口，只好化成一句格外长的叹息。

        燕卿卿此时总算回过神来，她迅速蹲到苏太师膝前，紧张的问道：“外公你这是要？”

        “我要回浙江了，明日我便向你父皇辞官，今日特意来看看你。”

        “辞官？！”

        燕卿卿惊叫一声，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来，她不可置信的重复着这两个字，好一会儿才想起追问：“为何？”

        苏太师又是一声长叹，他缓缓道：“我在京师复职这段时间算是看明白了，这大燕朝廷已经四分五裂，各家有各家的想法，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一派的为自己争夺利益，却从不考虑大局，就拿最近的大都督府来说，边塞有军情来报，需要朝廷拨一支军队去镇压边塞乱民，如今镇国将军府大将军逝世不在，他作为大都督府，不当首当其冲，为国分忧么？可堂堂一介大都督府，竟然胆怯的如同鼠辈！他家不去平乱民，难不成让你将军府一介女流去？”

        苏太师越说越觉得无可救药，连气息都开始不顺。

        燕卿卿听着听着，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

        如今大燕的核心竟然已经腐烂成如此状态，可更糟糕的，还有对大燕虎视眈眈的诸国。

        大燕不同心协力，共抵外敌也就罢了，竟然开始内斗起来！

        即便没有亲身体会，燕卿卿也能从苏太师的话里感受到他的恨铁不成钢。

        “可正是因为大燕如今这般不堪，才更需要外公你来正朝纲，肃腐败啊！”燕卿卿挽留苏太师。

        苏太师摇了摇头：“没用的，我这些天每一日都在上谏，希望你的父皇能够迷途知返，重视朝纲朝纪，但你那父皇仍旧每日沉迷长生之术，荒废朝政！”

        说到气时，苏太师一个气没有顺上来，开始咳嗽起来。

        也是在此时，燕卿卿才发觉，外公已经不再意气风发，他发上早已爬上白色，几乎覆盖了满头。

        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尽一己之力努力过，争取过，可最终结局仍旧不乐观。

        作为他的外孙女，叫她如何眼睁睁看着他的晚年在愁容中度过？

        挽留的心思开始动摇，燕卿卿沉思许久，出声道：“既是如此，那卿儿也就不多劝外公了。”

        苏太师闻言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动了动唇，归于沉默。

        临走时，他拍了拍她的头：“外公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一心为大燕，但现在大燕的局势已经不是你能挽救得了的了，答应外公，好好保护你娘亲，以及，最重要的是自己的安危，千万不要逞强，可记下了？”

        燕卿卿点头：“放心吧，外公，母后那边我不会告知的，只说您身子吃不消了，这才辞官回乡，不会让她忧心的。”

        苏太师欣慰的笑了笑，继而老眼里爬上心疼：“你也不能总是替别人着想，自己才是最最重要的，知道了么？”

        燕卿卿应承下来，目送着苏太师老态龙钟的背影缓缓离去。

        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佯装的无事淡然才一点一点崩裂。

        她必须做点什么，在一切还未发酵之前！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不能前功尽弃，眼睁睁看着大燕走向灭亡！

        那就从大都督府开始好了，正好可以借着这个名义，去暗查裴弱水与其关系。

        打定了主意，当下便收拾了一番，前去拜访大都督府。

        很顺利，毕竟她还是个公主，大都督府不会这般不给面子，燕卿卿入府后，大都督卫琴海亲自接待。

        燕卿卿废话不多话，直入主题：“其实我今日前来，是为了边塞乱民一事。”

        她这一开腔，卫琴海顿时了然，他粗狂的面上浮出一抹笑容：“原来公主是来当苏太师的说客来了。”

        燕卿卿正要解释，卫琴海又道：“若是公主为此事而来的话，那恕臣不能给公主想要的答复。”

        “大都督坚决不出兵？”燕卿卿眉头逐渐紧锁。

        卫琴海也不隐瞒，他毫不婉转的道：“众所周知，如今高宗沉迷长生之术，大燕逐渐走向腐败，各家都是力求自保，既然上头的都没发话，那我大都督府为何要做这出头鸟，跑去边塞那荒芜之地？这不是在上赶着送死么？”

        燕卿卿惊讶于他的坦诚，转念一想，前世的大都督府亦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求乱世生。

        卫琴海不求其他，只为生存。

        “大都督难道忘却了自己这头衔的责任了么？”燕卿卿仍旧不理解，为何他作为大燕的大都督，却半点为国为民死而后已的精神都没有，这一点比起裴老将军可是差多了。

        卫琴海被她话里的天真逗笑了：“我觉得十四公主有必要去参加一场朝会，便会知道臣为何这么说了。”

        在腐烂的环境中，他能力求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已经是最低调的做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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