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书阁秘闻

行至中途，二人眼前出现分岔口，司使随即看向李伯甫。李伯甫默不作声地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向左边道路。

        随着二人不断深入，密道之内的路面坡度渐高，终点似乎已近。忽然间，走在前方的司使踉跄了一下，站稳身形后，将火把靠近地面后方才看清绊了自己的竟是一双脚。

        随着火把不断从尸体脚部自下而上的移动，尸体的全貌也被二人看入眼中。死者是一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留有长须的面容上没有惊恐之色反倒带着微微的笑意。死因是脖颈上有一条长达约两寸的致命伤，尸体衣着近乎完好。

        “大人，从尸体上的线索来看，死者应是在一瞬间被凶手割喉，快到死者还未反应便已完成击杀。凶手定是一名武修，伤口平整呈一条直线，几乎没有丝毫偏差，通过经年累月习武方能达到的效果。”

        “死者应该便是三日前就已失踪的云梦酒肆老板，凶手是曹府血案的贼徒之一。待探查完密道，将尸体带回刑部再通知家属来认领。”

        言罢，二人继续前行至一段斜坡前停下步伐，恰逢火尾亦微微向后。

        “斜坡尽头应当是密道出口。”

        “暂且不急。”

        说罢，李伯甫伸出右手在斜坡上摸了摸后，将右手手掌放在鼻孔下嗅了嗅，随后又伸至火光之下。掌心中附着些许大小不一的黑色颗粒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惹人注目。

        “走吧，带着尸体原路返回至岔路口，去探查右侧密道。”

        “大人不去探查一番密道出口是何地？”

        “这些黑颗粒是被地面上的风吹入密道中，且残留的黑颗粒还有一丝丝焦味，此外云梦酒肆老板的尸体在此条密道之中。显而易见，出口即是”

        “曹府库房！”

        “正是，虽说当日曹府中有两处遭遇走水意外。然当日正值宴会，后厨人多忙碌，凶徒若是从后厨潜入，定会被人发现。由此可知，斜坡上方的密道出口必是库房。”

        说罢，李伯甫从司使手中接过火把走到前方，司使则从怀中取出一副蚕丝手套戴上。二人返回至尸体处，司使将尸体带上跟随着前方的火光向来时的路行进，时过半晌后回至岔路口。

        司使将尸体倚靠在密道墙壁，与李伯甫一同走入漆黑的右侧密道。幽长深邃的通道中时间变得难以捉摸，不知过去了多久，二人行至密道尽头。

        尽头前方只剩下一面孤零零的石壁，司使先是观察一番随后又敲了敲石壁，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大人，右侧应当只是一条疑道用来混淆视听的。”

        李伯甫心中则不认同，曹府书阁的机关说明通往曹府的密道至少有两条，沉思一会后开口道：“看看密道两侧墙壁上有没有可疑之处。”

        火光先移到左方，时过半刻又移向右方。

        “大人，这一石块有问题，石块两侧有人为打磨过的痕迹。”

        咚咚咚

        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司使用劲石块将打开，一个突出的石柱显现在眼前。二人对视一眼，司使按下石柱。轰鸣沉重的声音充斥在密道之中，巨大的石壁缓缓移开，一个灯火通明的石室映入眼帘。

        二人眼瞳不由自主的扩开，只因石室中的床榻上放着一个襁褓包裹着的幼婴。这便是曹府大乱时丢失的“曹小公子”

        司使急忙上前运用武元检查曹逸的身体状况。

        “曹小公子情况如何？”

        “并无大碍，只是体内有一股强悍的武元围绕于安眠穴导致昏睡不醒。更为详细的情况还需要太医院检查，方能知晓。”

        “事不宜迟，我等即刻离开，送曹小公子去往太医院。”

        言罢，司使举起火把在前带路，李伯甫抱起曹小公子紧紧跟随于后面。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二人尽可能地加快步伐，以至于燃烧的火焰都拖出了一条细长的小尾巴。

        不到入密道所消耗时间的一半，二人便已至分岔口。蓦然间，前方的司使停下了急促的步伐，面色凝重地环顾四周，漆黑中似有一股冰冷的杀机渐渐汇聚。

        司使背对李伯甫，低声道：“大人，密道中有其他人进入，先前置倚于墙壁的尸首已不翼而飞。”

        “熄灭火把，先退回去。”

        退回右侧密道，呼吸之声不知不觉间加重了几分。

        李伯甫的头脑飞速运转起来：

        “右侧密道暂时安全，然亦不可久留，若石室中的凶徒回至，以司使的修为定无法阻挡，同时以此为凭也可确信来者并不是藏匿曹小公子于石室中的人。故进入密道之人无非在左侧密道和来路中，亦或二者皆有。眼下局势唯有调虎离山，方有一线生机。”

        思索至此，李伯甫低声开口到：“点燃火把，吾持火把往来路大张旗鼓地奔逃。汝便暗藏于此两刻，若见左侧密道无人出现，亦或左侧密道之人来追捕老夫，汝便从左侧密道前往曹府寻求支援。如老夫往来路奔逃无人阻拦，两刻后吾率值守衙役必至。”

        司使听闻计策并未即刻回应，双手攥拳，隐匿在漆黑中的眼眸溢满复杂的情绪，庆幸、不安、纠结、愧疚。心中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司使一双眼眸中又染上坚毅之色。

        “吾去！大人的使命未完，诸多同僚还需搭救。若有不幸，望大人照顾家中妻小。”

        言罢，司使掏出怀中火石点燃火把，朝来路方向狂奔而去，口中大声呼道：

        “贼人何在？速速将尸首交出并伏法认罪，本官可从轻发落。如若不然，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必是斧钺加身。”

        李伯甫怀抱曹小公子立于右密道内侧，神色复杂地望着往来路奔逃而去的司使，默默躬下身躯一拜。

        踏踏踏

        司使话音落下数息后，三道黑影手持火把从左侧密道蹿出，极快的行进速度以至于三束火光都在嚣张狂舞。

        见三人瞬息间离去，李伯甫先是撕下一块官袍的布料扔在右密道的入口一旁，随后左手怀抱曹小公子，右手扶着左密道墙壁，向曹府库房而去。

        另一边，狂奔中的司使偶尔回头担忧地看向身后的密道。忽然间，三束火光如坟茔磷火出现于密道拐角处，紧随其后的便是三只身着黑袍看不清面目的恶鬼。

        司使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运转全身武元于双腿向前奔去。身后的恶鬼见前面奔逃之人猛然加速，亦调整步伐紧紧跟随。

        两方你追我赶，一前一后，火光经过漆黑的密道如狂风过境，地面之上的砂石纷纷被扬起。

        急速奔跑中，一名黑衣人从腰间取出一柄菱形状的暗器小刀向前方掷出。锋利的刀刃切割开周遭的空气，咻咻之音乍响。司使察觉后方有异响，正欲侧身躲避，却只觉小腹一痛，几滴鲜红的血液向后飘落于地，菱形小刀则没入前方转角的墙壁之上微微晃动，略有嗡嗡作响之音。

        司使急忙用左手捂住小腹，温热的液体顿时流满掌心，从指缝间不断溢出。半刻过后，喘息间隔愈短，喘息之音愈大，肺腑之中如熊熊炭火炙烤，四肢渐渐冰凉，知觉正慢慢消逝于体内，眼中的通道上下颠倒，扑通一声，司使脚下一空，身子腾空向前飞去，重重落于地面，火把也滚落在一旁。

        三道黑色的身影随后而至，左侧一人俯下身来将司使翻了过来，只见司使满脸皆是被砂石划破的血痕，玄袍也已破损，小腹的伤口流血不止，虽无意识右手仍还伸直朝向掉落的火把。

        黑衣人随即用右手摸了摸司使脖颈处的脉搏，脉搏微弱游丝。

        “还活着，但命不久矣。”

        “给他个痛快吧，顶着散元液还能跑如此之久，倒是可敬。”

        说罢黑衣人站立起身从腰间拔出利剑，一剑刺入司使的左胸膛，涣散眸瞳中仅剩的一丝神光随即泯灭。中间的黑袍人默默捡起掉落于前方的火把扔向留有余温的尸首，火势渐起。

        “继续搜寻，尽快肃清密道，好回去向主上复命。”

        两名黑衣人回道：“诺。”

        言罢，三名黑衣人转身离去。唯剩一团烈火散发出耀眼的暖光，掩盖了黑暗中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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