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家

乔老爹知道自家闺女不是个干活的料，但身为大队长，既然说了每家每户都要派个人头出来，乔珍珍又年纪轻轻的，自然说不出叫她回去休息的话来，只能将她跟儿子们安排在一块，意思意思做个样子得了。不过，工分肯定不能给她多的，要不然，村里人还不闹翻天，所幸，乔珍珍也不在乎那么点工分。

        双枪第一天，乔珍珍穿着长衣长裤，带着草帽，围着面巾，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从头到脚都包得严严实实。

        乔老爹看着闺女这副打扮，摇了摇头，这就不是个干活的样儿，赶紧让人给她拿了把镰刀打发走。

        乔珍珍来到地头，抬头看了眼头顶的烈日，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默默加油打气，就准备下地了。心想着，这阳光有点刺眼，她还缺一副墨镜，改天找黄三那边问问，羊城那边要是没有，沪市肯定有，那边可是走在全国时尚前沿的。

        这时候，哥哥们已经干了有一会儿了，看着小妹不仅没脱鞋，连裤腿都没挽起来，就直接踩到地里，泥巴水一下子就把鞋和裤子弄脏了，虽然之后也能洗干净，但看着就觉得糟蹋。

        昨天晚上，乔老爹和乔老妈已经对他们耳提面命，让他们帮小妹干活，小妹自己就能干多少算多少。

        现在看样子，不是能干多少的问题，而是要担心小妹别把稻子给祸祸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小妹，你就在后面慢慢干，不要急，只千万注意，别把稻子踩坏了。”乔老大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乔珍珍弯腰正准备割稻子，不远处，突然传来宋大宝和宋小宝的呼喊声：“妈，妈，你快看，爸回来了！”

        乔珍珍直起身子往声源处望去，就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正往这边走，宋大宝和宋小宝一前一后站在他身边冲着乔珍珍大声呼喊。

        “妈，你快来，爸回来了！”

        小孩子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也都抬头望去，这可是他们山窝窝里的金凤凰，出去读书半年，村里一直流传着他的传说，现在回来了，怎么样都要瞧上一两眼。

        宋瑾身姿挺拔，面容俊秀，不是那种文弱书生的模样，反而带着一股子坚韧硬朗的味道。目测身高至少185，在这个饥寒交迫的年代还能长这么高，估计是基因好。乔珍珍一看到他，就有种纸片人活了感觉。

        这时，宋瑾已经来到田边，乔家哥哥们看到妹夫回来，也停下手里的活，跟宋瑾打招呼，双方客气又不失热情地寒暄了几句。

        乔珍珍看着宋瑾，喜上眉梢，两眼放光，外貌颜值什么的，暂且不提，乔珍珍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下地干活的人回来了，她终于可以解脱了。

        简直有毒！

        乔珍珍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一丝丝的羞愧，这可是未来的国家栋梁，自己怎么老想着让他下地干活，人家那双手应该是要用来造飞机大炮才对吧。

        羞愧的情绪，持续了整整一秒钟，就被乔珍珍抛到脑后了，然后她飞速地放下镰刀，冲乔家大哥说道：“大哥，宋瑾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镰刀放这边了，你下工的时候帮我带回去。”

        宋瑾难得回来一次，乔珍珍要回家，大家自然没话说。

        在旁边的水沟里随便洗了一下脚上的泥，乔珍珍地飞快地回家了。其实，宋瑾只是被孩子们拉着过来跟她打个招呼而已，但看乔珍珍这么高兴的份上，他也就没说什么了。

        一回到家，乔珍珍就赶紧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脚也洗的干干净净，换上一双透气舒适的棉布鞋，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然后才走出去跟宋瑾说话。

        宋瑾的行李很少，就一个包，已经放在兄弟俩的卧室了，现在也不急着收拾，跟孩子们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说话，主要是宋大宝他们在一个劲地说，宋瑾大部分时间就是微笑倾听。

        乔珍珍收拾好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突然有种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要被狼叼走了的感觉。

        “妈，爸说要带我们去京城。”

        宋大宝突然一句话，打得乔珍珍措手不及，啥？

        宋瑾抬头看过来，说道：“开学之前，你们跟我一起去京城。”

        不是商量的语气，就是简单的叙述。

        乔珍珍突然火冒三丈，你个狗男人一回来就想搞事，谁说要去京城了，老娘在红旗大队的日子过得滋润得很，别以为你长得人模狗样的就可以为所欲为。

        宋瑾以为乔珍珍会很开心，这是她之前一直期盼的，可看她表情似乎并没有那么高兴，反而还有点生气，这让他感觉有点奇怪。

        这次回来，本就是打算接他们母子一起过去生活，这也是当初对乔珍珍的承诺。然而，回到家后，给他的感觉跟以前很不一样。

        家里卫生打扫很干净，屋子收拾得也很整洁，换了新的窗帘，凉席和被子也是新的，旧的席子被钉在了墙上，虽然有点浪费，但确实挺好看，家里还添置了不少小物件，桌子上整齐地摆着一个水壶，还有四个搪瓷杯子，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他寄回来的那个，整个给人一种很温馨的感觉，就好像这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的样子。

        这样的感觉太不真实了，让宋瑾有一瞬间的恍神。

        大宝他们房间的墙上还挂了一个相框，里面有他们三个人的合照，还有乔珍珍自己的独照，另外就是跟他手里那张一样的兄弟俩的照片。

        宋瑾有点纳闷，既然有母子三人的合照，为什么当初乔珍珍寄给他的不是三人合照？这有点不像乔珍珍的一贯作风。

        照片中的乔珍珍跟他印象里的乔珍珍也不一样，照片中的她，少了很多棱角，多了一丝温婉。看着她和孩子们的合照，就知道母子三人感情很好，要不然，也不能笑得这样温馨甜蜜。

        屋后面的菜园子也被打理得很好，种满了瓜果蔬菜，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是以前家里不可能出现的模样。

        再想到孩子们跟他说的那些话，虽然说的都是他离开后发生的琐碎小事，但话里话外，都是幸福的。

        哪怕说到乔珍珍拿树枝打他们屁股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神情也是开心的，而不是害怕。所有的事情都表明孩子们对乔珍珍这个母亲的满心依赖和喜欢。

        宋瑾刚回来，乔珍珍不想跟他发生争吵，而且距离开学，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所以关于去不去京城的事情，晚点说也是可以的。

        “什么时候回来的？”乔珍珍生硬地转移话题。

        “昨晚上，时间太晚没车，就在市里住了一晚，今早上搭最早的一班车回村的。”

        “吃饭了吗？”

        “很快就吃午饭了。”

        这么说就是没吃早饭咯，毕竟后面几天要靠宋瑾去搞双枪，乔珍珍走进厨房，给他盛了一碗绿豆汤，然后又给他热了两个大肉包子，还准备了一碟酱黄瓜。

        为了准备搞双枪，她前一天特意去镇上补了不少好东西，生怕把自个儿给累坏了。

        宋瑾一个大男人，饭量本来就大，早饭没吃，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看着乔珍珍端上来的吃的，坐在饭桌旁，就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宋大宝两人看爸爸吃得这么香，也嚷嚷着要吃，乔珍珍就给他们各自盛了一碗绿豆汤，至于大肉包子，那不好意思，没有，反正他们是吃过早餐的，饿不着。

        乔珍珍刚还担心，宋瑾有没有检查厨房里的东西，毕竟现在天气热，为了保鲜，很多东西她都是放在空间里的，就比如这个大肉包子，就是刚从空间拿出来的。

        现在看宋瑾吃得欢快，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就知道他没乱翻厨房里的东西。

        不过，虽然宋瑾现在没发现，但之后吃东西什么的还是要注意，毕竟宋瑾不像小孩子那么好忽悠。

        趁宋瑾吃饭期间，乔珍珍从空间悄悄拿出一些食物放进厨房，就是这两天吃的份量，主要是肉和鱼。

        吃完饭，宋瑾主动将碗洗干净收拾好，乔珍珍则半靠在厨房门口的躺椅上，悠哉游哉地啃着刚摘下来的西红柿，看见宋瑾去洗碗，连假装关心一下都没有。

        躺椅一共三把，一把大的，两把小的，很明显是母子三人的专属座椅。花了二十块钱特意找张大爷定做的，平时没事的时候，三个人最喜欢躺着椅子上悠哉游哉吃点水果，或者是纳会儿凉，打个盹儿什么的。

        宋瑾洗完碗出来，就看到母子三人悠闲地躺在椅子上，嘴里吃着西红柿，脚丫子还有节奏地抖一抖，三个人如出一辙，场面有点搞笑。

        宋小宝看到爸爸，赶紧从旁边的盆里拿出一个西红柿递给他：“爸，吃个柿子，可好吃了。”

        然后又继续躺回椅子里，扭头对乔珍珍说道：“妈，爸没有躺椅。”躺椅坐得舒服，比一般的椅子凳子都舒服，宋小宝很喜欢。

        “他坐凳子就行了。”乔珍珍无所谓地说道。

        “不行，咱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我们三个都有，爸也必须有，去叫张爷爷再做一个吧。”别看宋小宝年纪小，他家庭观念可能是全家最正的。

        “你说话倒是容易，做一个，不要钱啊？”

        “咱家的钱，不都是爸挣的，之前不是刚寄了两百块钱回来。”

        一句话把乔珍珍梗出一口老血，什么叫家里的钱都是你爸挣的！你个小兔崽子，今早上还对着自己撒娇卖萌呢，现在你爸回来了，我这个后妈就要被抛弃了！

        乔珍珍瞪了宋小宝一眼，没说话。

        对于躺椅，宋瑾倒无所谓，不过看着他们三个像一家人，自己被排除在外的这种感觉，确实让人心里有了一丝异样，不过，他也没多想，转身去了大宝他们屋，把行李收拾了一下，然后提着一袋子东西出来了。

        “这是给你们买的，还有爸妈那边，下午下工后咱一起送过去，好好感谢一下他们。”

        宋瑾心想，自己去读书的这段时间，岳父岳母，还有大舅哥他们肯定没少帮忙，大宝也说家里的柴啊水啊，还有地里的活，都是乔家那边帮忙干的，就连大宝哥俩现在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乔家二嫂给做的，对于自己这个媳妇，宋瑾还真是无话可说；但对于乔家那边，宋瑾是很感恩的。

        乔珍珍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你确实需要过去好好感谢他们。在帮你养儿子这方面，乔家可帮了不少忙。”虽然我平时都有拿东西过去，但这终究是你儿子，你去感谢一下也是应该的。

        宋瑾皱了皱眉，说道：“这也是你儿子。”

        下午快下工的时候，乔珍珍带着两个儿子，宋瑾拎着肉和鱼，还有两瓶白酒，以及一袋子糕点零食，一起去了乔家。

        乔家三嫂正在家里准备做饭，她有了身孕，所以这次不参加双枪，留在家里给大家做饭。

        至于躺床上休息，完全不干活，那是不可能的，农村好多人大着个肚子还下地干活的呢。能够好好休息不干活的，似乎只有乔珍珍。

        “小妹，妹夫，你们来了，我正想让大志过去叫你们呢，爹说妹夫回来了，全家人一起吃顿饭。”

        这段时间，乔珍珍可没少往家里送东西，赵素芬也得了不少好处，所以，对于这个小姑子，赵素芬也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甚至还有点喜欢，反正小姑子祸祸的钱，也不是他们家的。

        “那可真巧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早点过来了，对了，把这肉和鱼都做了，天气热，别放坏了，宋瑾还从京城带了酒回来，晚上让爹，还有三哥他们好好喝几杯。”

        乔珍珍让宋瑾把东西放下，然后跟个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休息，坐下之后，还对赵素芬喊了一句：“三嫂，这离吃饭时间还早着呢，拿点瓜子花生出来吃。”

        这又不是过年，寻常人家哪里还会准备什么瓜子花生，乔家的这些，都是乔珍珍前段时间拿过来的，拿了几十斤，都是空间里种的。几十斤看着多，但是乔家人多，也吃不了多久，吃完了到时候再拿就是，空间仓库里还有几百斤呢。

        看着这么多肉和鱼，赵素芬高兴地应着：“好叻，小妹你先坐下休息会儿，马上给你拿过来。妹夫，你也别站着，赶紧坐下休息，就跟自己家一样。”然后，屁颠屁颠进屋拿东西去了。

        宋瑾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有点接受无能，这乔珍珍的厚脸皮是与日俱增，以前都还没这么嚣张，现在这副大爷做派，看得宋瑾叹为观止。

        更离谱的是三嫂的态度，宋瑾记得三嫂以前是不太喜欢乔珍珍的，现如今热情地像变了个人似的，脸上的笑容也不像作假。

        不一会儿，干活的人都回来了，乔老爹，还有乔家哥哥们，跟宋瑾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休息，乔家女人们则都进厨房帮忙做饭，只有乔珍珍跟乔老爹坐在一块，一边嗑瓜子一边听他们说话，偶尔还插几句嘴。

        据乔珍珍观察，宋瑾这个人的教养真的不错。面对乔家人，宋瑾的态度一直都是谦卑有礼，心怀感激。

        而且作为一个在京城见过大世面的高级知识分子，并没有一点看不起农村泥腿子的样子，跟他们说话也很有耐心，回答问题也都非常得体，尽量使用对方能听懂的词语来解释，有礼有节，令人如沐春风。

        难怪乔老爹乔老妈会这么满意宋瑾，这样一个大方得体，进退有度，又前途无量的女婿，谁都会很满意的吧。

        晚上吃饭自然是宾主尽欢，乔老爹高兴，还多喝了两杯，最后是乔妈扶着回房休息的。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不过今晚的月光很亮，所以哪怕没有路灯，外面也还看得见。

        乔珍珍牵着宋小宝走在前面，宋瑾牵着宋大宝跟在后面，一家人走在乡间小路上，孩子们叽叽喳喳说着趣事，大人们一路无话。

        回到家，给两个孩子洗完澡就把他们丢到床上，让他们自己玩去。乔珍珍自己也迅速地洗了个澡，就回屋休息了，宋瑾自然还是老规矩跟孩子们一个屋。宋瑾不主动提，乔珍珍自然也不会提。

        第二天一大早乔珍珍就起床做早饭了，结果宋瑾也起来了，看到乔珍珍还有点奇怪，因为在宋瑾的印象里，乔珍珍一般不会起这么早。

        乔珍珍进厨房准备做早饭，宋瑾也进来了，然后对她说道：“双枪我去，你不用起这么早。”

        “你是男人，自然该你去，不过，以后做饭还是我来吧。昨晚上给大宝小宝洗澡的时候，他们说你做饭难吃，说以后还是让我来做。”

        见宋瑾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乔珍珍又补了一刀：“儿子们顾忌你的面子，没当面说，只是在背地里悄悄告诉我。你没见昨天中午，他俩只吃了一碗饭，平时他们都是要吃两碗的，就是因为你做得太难吃了。”

        宋瑾不知道乔珍珍会做饭，所以昨天中午是他主动做的饭，乔珍珍见他这么积极，乐见其成，自顾自坐在躺椅上休息，只管等着吃饭，孩子们也很兴奋，还在厨房里围着宋瑾一起做饭。

        结果，吃饭的时候，兄弟俩却都只吃了一碗，晚上就悄悄来跟乔珍珍撒娇了，说什么只喜欢吃妈妈做的饭。

        哼，小骗子，有奶就是娘！还不是嫌弃你们爸做饭不好吃。

        在乔珍珍看来，宋瑾做饭只能算是一般般，不算很难吃，只是孩子们的嘴被乔珍珍养刁了，所以才会觉得难吃。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看着宋瑾一副深受打击的傻样，乔珍珍心情好得很，哼着欢快的调子，手脚麻利地做着早饭，还给了宋瑾一个眼神，让其自行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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