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1

        周五上午的魔药课被格林·克兰的一声惨叫所打断，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坩埚不受控制地摔在脚下，泛着诡异绿色的药剂还在沸腾着，其中的液体直直飞溅在他前座的金发的斯莱特林的后颈上，那个男孩缩了缩脖子，用力伸手拉高衣领，他冷静的绕过长桌，一言不发的抬起眼睛看向克兰，男孩的眼神让布兰奇想起了禁林里的夜骐。

        “那是塞尔温家的私生子，提莫西·塞尔温。”阿斯托利亚在布兰奇耳边轻声解释道。

        “私生子？怪不得没人说他今年会和咱们一起入学。”

        “显然，克兰先生犯了一个愚蠢的，幼稚的错误，他认为自己对于魔药的了解已经熟练到不需要听从教授的指挥来完成制作了。”斯内普教授飞快地走到克兰面前，黑色的长袍随着他的动作上下翻飞。斯内普教授抬起魔杖迅速将一地的狼藉清理干净，他转过头看向脸色惨白的克兰，说话时像一个个低低敲击的音节，“因此，格兰芬多被扣除十五分，以警示你们这些自大的，目中无人的愚蠢学生。”

        “这不公平教授！”克兰立刻抗议道，“我是按照您讲的步骤一步步来的，没有教授会因为学生的失误而扣分！”

        “显然，如果你严谨按照了步骤去操作的话，刚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失误了。”塞尔温突然开口道，他的声音格外低沉，带着浓重的伯明翰口音。

        “克兰先生藐视教授，再扣五分。”斯内普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道，他转过身，随口补了一句，“现在，克兰先生，你送塞尔温先生去校医院，其他人，”他又挥了挥魔杖，布兰奇眼前的魔药书被风吹动一般翻回刚刚打开的那一页，“继续你们的工作。”

        等到布兰奇结束一天的课回到休息室时，格林·克兰和提莫西·塞尔温正在门口对峙着，或者是说克兰单方面地拔出魔杖指向了塞尔温。塞尔温的一只手放在口袋里，他侧着脸抬起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克兰。布兰奇走近时听到克兰喊道：“我再说一遍，塞尔温，向我的家庭道歉！”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前挑衅。”塞尔温耸了耸肩，他的口音很重，布兰奇必须认真盯着他的嘴唇才能明白他在说什么，“我不会向你道歉的，我并不认为我的观点有错，泥巴种。”

        斯莱特林魁地奇队正巧也来到这里，德拉科他们听了这句话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阴阳怪气地起哄笑了几声。“小声，德拉科。”布兰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过阿斯托利亚来到德拉科身边，“我听不懂他说话，你们别打扰我。”

        克兰涨红了脸，他刚刚才明白这个侮辱性的词语代表着多么恶毒的意味，他下意识地丢下魔杖，向塞尔温狠狠扑过来，塞尔温措不及防的被撞向墙上，像是没想到克兰会使用这种直白的麻瓜行为来攻击他。克兰恶狠狠地骂道：“你没资格这样说我，你能保证自己就是纯血统的吗？你这个自己清高的野种！”

        塞尔温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冷下来，他从被撞倒的震惊中迅速回过神来，同时，塞尔温的眼神几乎在听到这个词时就立刻变得阴狠起来，他来不及摸出魔杖，只是凭着下意识的动作挥拳朝向克兰的颧骨。德拉科赶紧拉着布兰奇向后退了几步，魁地奇队的男孩们少见的安静下来，似乎都没预示到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拜托，我想要回寝室。”德里安·普赛在布兰奇身后抱怨道，“谁快去找教授过来，把他们俩拉开。”

        于是布兰奇拿出了魔杖，她在厮打得难舍难分的塞尔温和克兰中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眼疾手快的对准克兰丢去一个石化咒，就在他僵硬的应声倒地时，麦格教授分开人群走了进来，塞尔温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又趁机狠狠踢了克兰一脚。

        “你怎么——”德拉科急切地说道，他赶紧拉过布兰奇又向后退了几步，斯莱特林魁地奇的队员们默契的围上来挡住了布兰奇，“你怎么就对他施咒了，这样很容易会被一起处罚的。”

        “普赛说把他们俩分开的。”布兰奇指了指一脸无辜的德里安·普赛，麦格教授已经解开了克兰身上的咒语，格林·克兰迅速的靠在格兰芬多院长身边，他急切又愤怒的看向围观的人群，似乎想找出对他施咒的人。克兰的眼眶高高肿起，嘴唇也破开了一条口子，显得他格外狼狈。麦格教授高声宣布了两个学院各扣二十分的决定，以及克兰和塞尔温即将在周末接受禁闭的惩罚。接着麦格教授清了清嗓子，问道：“现在，克兰先生，是谁向你发射的咒语？”

        “是我。”塞尔温打断了刚准备开口的克兰，他脱下被撕扯的敞开一道口子的长袍，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衬衣。塞尔温的鼻子不住地流着血，他抬起手胡乱的擦了擦，塞尔温尽量抬起头不把血滴在地板上，他浅蓝色的眼睛直直望向麦格教授。

        德拉科轻哼一声，一行人聚在一起退到楼梯旁，德拉科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讽刺，他睥睨看向塞尔温：“算他实相。”

        “当然，他看到你了德拉科。”魁地奇队长马库斯·弗林特奉承道，“克兰也没说错，他确实就是个私生子罢了。”

        德拉科看上去很受用，他得意地抬起下巴，眼睛高高从上俯视下来：“行了，我们该去找赫奇帕奇的队长，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找塞德里克干什么？”布兰奇快速跟上走在最前面的德拉科，又拉过不知所措的阿斯托利亚。

        “很显然，我受伤了。”德拉科皱了皱眉，然后举起了左手。他没去抱怨什么，只是任由布兰奇跟了上来。弗林特大声叫住了一个刚从休息室离开的赫奇帕奇，他们显眼地抱着手臂站在门前，魁地奇的球员们似乎对于周围络绎不绝的眼神感到沾沾自喜。不一会塞德里克推开门走了出来，叫他出来的赫奇帕奇迅速地离开了。塞德里克站定在弗林特面前，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斯莱特林们，然后不着痕迹地冲布兰奇眨了眨眼睛。

        弗林特说因为球队唯一的找球手德拉科受了严重的伤，他们需要调整比赛顺序，弗林特咄咄逼人的要求赫奇帕奇先进行和格兰芬多的比赛，塞德里克只是耸了耸肩便答应了，似乎不愿为此多费口舌。弗林特有些吃瘪，他们一群人本来都摩拳擦掌做好了要好好争辩一番的打算，德拉科欲言又止的瞪了塞德一眼，但也只好用力推着布兰奇走回寝室。

        布兰奇得意地低着头，她抿着嘴，一路上只记得塞德里克似笑非笑的眼神和他明亮的灰色眼睛。阿斯托利亚一眼就看出了她的雀跃，她们俩个凑在一起笑了笑，德拉科用力翻了个白眼，转身回了寝室。

        2

        布兰奇在休息室中遇到了禁闭回来的提莫西·塞尔温。塞尔温沉默的和布兰奇对视一眼，就在布兰奇纠结要不要道谢时，塞尔温沉默的和她擦肩而过，什么话也没有说。

        由塞尔温裹挟来的风一直吹到了比赛的那个周末，接连不断的雨滴破树枝砸向空旷的地面，一股寒流夹杂着冬天的气息席卷了整个霍格沃茨，每个风雨交加的晚上总能伴随着巨乌贼的触角拍打玻璃的声音，久久无法迎来新的晴天。

        赫奇帕奇因为时间的改变而紧急加练了一个星期，布兰奇只来得及在比赛前的晚上撞见了准备去训练的塞德里克，然后匆忙祝他好运。

        “拜托德拉科，外面下雨了，而且又不是斯莱特林的比赛。”潘西抱怨道。

        “但这是魁地奇。”德拉科不满的反驳道，他身后跟着斯莱特林的魁地奇队，准备前往比赛现场。布兰奇立刻从壁炉旁站起来，快走几步来到德拉科身边：“那我也要去。”

        德拉科只能又一次地瞪了布兰奇一眼，但还是止住了话头。佐伊·布鲁斯特从人群身后探出头来，她欢快地挽住布兰奇的手臂：“太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我是说，谁会不喜欢魁地奇呢？”

        德拉科显然对布鲁斯特的话感到非常满意，他伸出手，自我介绍道：“说得不错，小姐。我是德拉科·马尔福，幸会。”

        “佐伊·布鲁斯特。”

        德拉科显然没有听过这个陌生的姓氏，他向布兰奇投去怀疑的目光，直到后者点了点头他才握住了布鲁斯特的手。大家在离开礼堂前纷纷为自己施了一个防水咒，布兰奇前面的克拉布和高尔笨拙地停下脚步，似乎是因为无法把魔杖对准自己。德拉科不耐烦地抽离出与弗林特的谈话，拯救了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克拉布和高尔。

        天气比昨天晚上还要恶化了一些，诡异的风夹杂着呜咽和低鸣声吹散了落叶，雨虽然算不上多么猛烈，但细小的水滴一点点爬进土地，整个天空笼罩着沉重的黑色。比赛已经开始了，斯莱特林们挤开开台上的人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德拉科转过身把布兰奇拉到自己身边，布兰奇抬起头，她看到不远处空中悬浮着模糊的塞德里克。塞德里克的头发全被雨水打湿了，他因为害怕被遮挡视线而不敢伸手去整理头发，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流进眼睛里。布兰奇看不清波特的位置，他飞得更高一些，瘦弱的身体在雨中摇摇欲坠。

        “好天气。”弗林特和德拉科揶揄道。

        突然，两个找球手的身影迅速上升，直到穿入云层中消失不见。布兰奇很快就看不到塞德里克的影子，就在她焦急地到处寻找时，远处一个小小的黑影从空中快速下坠，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不知道是谁喊道：“他掉下来了！”

        “是波特。”德拉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影子，他的表情不太好看，语气中也没有布兰奇预想的幸灾乐祸。德拉科抬起头，指向高空，布兰奇随着他的手向上望去，黑压压的摄魂怪遮住了天空本有的光。

        “摄魂怪怎么在这？”

        就在大家追随着波特的身影的过程中，塞德里克徐徐落地，手里高举着飞贼。赫奇帕奇们没有发出该有的欢呼声，塞德里克马上发现了不对，一转头才发现所有队员都聚集在了地面。塞德里克跳下扫帚，急急忙忙去检查在担架上的波特，然后立刻对裁判快速说着什么。

        “走吧，阿布。”德拉科说。波特掉下来的影子还历历在目，在那一个瞬间德拉科对于波特的担心胜过了他的厌恶。但布兰奇不知道，她以为德拉科只是心有余悸，毕竟阴差阳错，本该飞在空中的人是德拉科自己。德拉科抿着嘴唇，手指有些冰凉，“赫奇帕奇赢了，你可以去祝贺迪戈里，我不会说什么。”

        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在议论声中显得像一块突兀的安静的空气。德拉科看向前方有些恍惚，他甩开跟上来的克拉布和高尔，沉默地走在最前面。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德拉科。”布兰奇安慰道，“去喝点暖和的东西。”

        3

        飞行课前，提莫西·塞尔温和格林·克兰的争执声又再一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布兰奇和阿斯托利亚站在稍远的位置，因为传来的声音而侧过头看向他们。

        “闭嘴吧，克兰。”塞尔温冷漠的回嘴道，他抬起头望向克兰的方向，眼睛要眨不眨的，“听着，我受够了。下课后我们去打人柳前面，让我瞧瞧你是怎样用巫师的方式决斗的。”

        “巫师的方式？”克兰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同学，强装镇定的站直了身体，“好，就按你说的办。”

        塞尔温轻蔑地笑了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冷冰冰的眼睛审视般扫过斯莱特林的同学，塞尔温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他清晰的，一字一句的：“我的助手是布兰奇·凯特尔，你的助手是谁？”

        布兰奇猛得抬起头，她从同样困惑的阿斯托利亚眼中看出塞尔温确实叫了自己的名字。然而塞尔温却连个眼神都没投过来，布兰奇看着他僵硬的侧脸，蹙起了眉。

        “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悉了？”阿斯托利亚低声问道。

        佐伊·布鲁斯特在同时也好奇的向她们靠过来，将下巴压在了阿斯托利亚肩上。

        “我也想知道！”布兰奇说道。等到霍琦夫人吹响哨子要求大家回到自己扫帚旁时，布兰奇飞快地移到塞尔温身边，她迅速召唤起扫帚，贴着地面飞在塞尔温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你有什么毛病，提莫西·塞尔温。”布兰奇居高临下的看向金发的男孩，“为什么我会变成你的助手？”

        塞尔温将扫帚放回地面，他向下撇了撇嘴，似乎没有想要飞到和布兰奇平行高度的想法。塞尔温的声音低低地爬着空气升腾上来，毛茸茸地钻进布兰奇的耳朵：“因为你是凯特尔。”

        “你有什么毛病！”布兰奇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她用力握住扫帚柄，才能控制住自己不掏出魔杖来给塞尔温一个恶咒，“你在霍格沃茨决斗，难道那些教授和级长会放任你们其中的一方杀死对面吗？这下好了，如果被逮到，我要和你一起给斯莱特林扣分了。”布兰奇又用力翻了个白眼，她看向塞尔温的眼睛就像在注视着一块反光的冰。布兰奇没等塞尔温回应，她怒火中烧地掉转方向飞回阿斯托利亚身边，跳下了扫帚。

        下课后克兰真的跟着塞尔温向打人柳走去。显然他的朋友们刚刚向他讲述了决斗的意思，克兰的双手紧紧握在身前，用力呼出一口气。阿斯托利亚先回了寝室拿她们下节课的书，布鲁斯特跟在布兰奇身边，她对接下来的决斗感到兴致勃勃。

        塞尔温他们在离打人柳不远处停住，布兰奇跨出人群站在塞尔温的身后，等到男孩们互相鞠躬时布兰奇又向后不远不近的退了一步。她转过头可以看到打人柳身后的海格的菜园和它狂躁摔打着的枝条，塞尔温冲着克兰抢先一步喊出一个咒语，布兰奇又立刻悄悄后退了一步，随着魔咒撞击时的声音，她快步走了几步，打算绕过去回到城堡正门。

        几乎同时，一只巨大的黑狗横空出现在了布兰奇面前，布兰奇狼狈的停下脚步。那是一只消瘦的大狗，有一双和它的皮毛如出一辙的闪闪发光的眼睛。布兰奇以为这是哪个学生走丢的宠物，她俯下身，想要叫它过来，让它远离打人柳附近。

        那只黑色的狗沉默的晃了晃尾巴，它防御般紧紧盯住布兰奇的眼睛，侧了侧脑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等到布兰奇蹲下和它平高时，大狗快速的翻身冲回一片草堆后，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它带着几片木头的碎片回到了布兰奇身边。

        布兰奇拿起那些木块，她看到了上面清晰的印有光轮2000的字样，她转回头看向狗，恍然大悟：“哦，你是波特的狗，你想要我把这些给他？”

        显然黑色大狗并不会回应。它只是用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了布兰奇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大狗随即轻快的转身跳回了树丛里，没发出一点声音。

        等到布兰奇转回头，塞尔温他们的决斗已经被制止了。格兰芬多的级长帕西·韦斯莱正走在他们后面，努力驱散围观的学生。塞尔温显然在这次决斗中占到了不少的优势，他看上去没有受伤，只是本来高高挽起的袖子变得有些散乱。而克兰却被他的同学们一左一右的搀扶着，他的鼻子正诡异的膨胀起来，似乎还有继续变大的趋势。塞德里克·迪戈里正从远处跑回来，他身后跟着他们的院长斯普特劳教授。

        塞德里克快速将塞尔温他们交给教授，然后急忙又准备向城堡跑去。布兰奇立刻捡起那些木头碎片快步追了过去，她想了想，还是叫了一句：“塞德。”

        “阿布。”塞德里克转过头，他看到布兰奇后舒展的笑了笑，“幸好，我听他们说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在决斗，我还担心是你。”

        塞德里克放慢了脚步等布兰奇追上来：“我刚刚在和波特的狗说话，它捡到了自己主人扫帚的碎片，我完全没看到整个过程。”布兰奇将几片木头拿出来，塞德里克从她手里接了过去，抱在怀里，”你呢？你要去哪？”

        “事实上，我正要去看望波特。自从上次比赛后我还没来得及去看他。”塞德解释道，“阿布，你跟我一起来吧，正好把这些还给波特。”

        “我不知道。”布兰奇踌躇道，“如果被德拉科他们发现，我就完蛋了。”

        塞德里克狡黠地笑了笑：“可这些是你找到的，拜托，我可不想抢占了你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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