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为什么？”法尼贝尔十分困惑地问，如果阻拦他的人不是佩珥，这时候，他可能已经拿起宝剑说话了。但正因为是佩珥，所以，法尼贝尔愿意听她解释。

        为什么——

        这还用问吗？

        邓布利多咳嗽一声，想要将话语权抢回来。他的立场和佩珥一致，同样不想让法尼贝尔泡澡，但借口就需要仔细斟酌了。

        人类，和堕天使。

        ……孰轻孰重？

        这个答案太明显。

        以至于邓布利多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理由“人类喝了洗澡水可能会生病”，根本站不住脚。当然，天使身上很少污垢，但平时活动时也会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尘埃。法尼贝尔泡完之后，岂不是净水工程根本就白做了？

        该怎么解释呢？

        邓布利多绞尽脑汁。

        就在这时，他听见佩珥煞有介事地开口了：“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解释了你也不会懂。这里面藏着的门道太多了，全部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我只能告诉你，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了。不懂的话，也没必要懂。”

        法尼贝尔：“……”

        他确实一句话也没听懂。

        佩珥沉重地看着法尼贝尔，那表情就像是怜惜着对方所剩不多的智商。这让法尼贝尔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错乱感：

        这情况有点不太对劲啊？

        他刚刚是不是被佩珥鄙视了智商？

        但……佩珥怎么就能这样理（hao）直（wu）气（zi）壮（jue）地鄙视他呢！

        法尼贝尔转而向魅魔征求意见：“我难道很笨吗？”

        “其实，也不是很笨。”魅魔非常委婉地回答，“也就是普通程度的笨而已。”

        “噌——”宝剑出鞘声。

        魅魔连忙摇头：“没有的，我怎么可能会说你笨呢！发现法尼贝尔有点笨这个事实的人，明明是你自己啊。而且，就算你真的笨，也只是在堕天使们平均智商里浮动的笨……毕竟能意识到自己笨这件事，已经超越了很多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蠢笨的堕天使了。”

        佩珥不动如山。

        她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根本不会认为魅魔在说自己。

        “咳咳咳，咳咳咳……”邓布利多用一连串的咳嗽，打断了对话。出于直觉，他感觉到，再放纵这些对话继续下去，可能会发生点什么超出控制的可怕情况，所以，他果断地转移了话题，“佩珥大人专程过来，肯定也是有一些话要说的吧？”

        哦，对，是这样的。

        佩珥想了想：“我们要打倒亚列尔。”

        “好。”邓布利多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人间也经常发生战争，地狱里更是家常便饭。

        在这半个月，邓布利多的小日子过得太和平了，几乎快忘了“战争才是常态”的现实。

        佩珥脸色越发沉郁：“所以，你为什么不在水库里养鱼？”

        “我这就去想办法召集一些炮灰……嗯？等等，佩珥大人，我们为什么要养鱼？”邓布利多还在心里盘算，要从附近哪位恶魔手里“借”来一些战斗力勉勉强强的兵源，佩珥一句话，立刻打断了他原本的思考，说话声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卡顿。

        “对啊，养鱼。”

        这个提议太离奇，以至于出现了短暂的冷场。

        佩珥理所当然地说：“水库不养鱼，不是浪费吗？”

        法尼贝尔露出了明显的郁闷之色。

        不让他泡澡，却让鱼泡澡。

        ——他好歹也是个堕天使呢！

        怎么地位就沦落到不如鱼了呢？

        邓布利多掏了掏耳朵，他需要确认：“我们不是要和那位亚列尔开战吗？”

        “是啊，他好让人生气，要打倒他。”佩珥一本正经地回答。

        魅魔捂住了脸，这就像是小孩子一本正经地说，天上有头猪在飞，结果大人还很严肃地把“猪在天上飞”当做了工作重点。

        太尴尬了。

        魅魔感觉自己能用脚趾抠出第二座水库。

        它用手挡着脸，从手指缝里轻声解释：“佩珥大人说的打败，不是物理上的打败，而是，排名，竞争，他们堕天使里面有个排名，要看谁的工作做得更好。佩珥大人说的是这个竞争，她想赢，所以，她过来提点意见……”

        魅魔将“来给你们添乱的”这句真话吞入胃里。

        它是恶魔。

        恶魔是没有良心的。

        根本不会因为说谎坑害了人类，而良心剧痛。

        魅魔很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哦，原来如此。

        不让法尼贝尔大人泡澡，是为了养鱼啊。

        邓布利多迟疑地说：“但鱼会产生粪便，污染水源……”

        “不是放在过滤后的净水水库里，而是在原始水库里养鱼啊。”佩珥板着手指头数，虽然她的智商已经消耗殆尽，但也许是之前回忆起的水库内容太详细，还有一些细节残留在佩珥脑海里，比方说，水库的n个用法，防洪，发电，灌溉，养鱼等等，虽然也有一些负面效应，但和水库带来的正面意义而言，不值一提。

        短期指望不上发电。

        但养鱼还能期待一下的。

        邓布利多发现自己彻底跟不上佩珥的思维了，但聪明人做事，往往会习惯性地假设未来，比方说，如果他直接回答自己没听懂，需要佩珥的详细解答的话……呃，没准也会得到“懂的都懂”的说教。因此，邓布利多果断地闭嘴了：“好，我立刻安排下去。”

        地狱非常辽阔，各种奇怪生物层出不穷。

        邓布利多也搞不清，到底有没有能在酸里生存的鱼。

        但这不是大事。

        前期安排几个小劣魔去打探消息就好。

        具体怎么做，还要等到寻找到“正主”之后再说。

        “你觉得，这个建议怎么样？”

        邓布利多想了想，从本心而言，他觉得蠢透了。

        但一方面，佩珥手中捏着他的灵魂契约，性格温和的邓布利多不愿意和“主人”正面起冲突，另一方面，他刚刚得到建设水库的工作时，也无法理解佩珥口中的“标准化”等一系列理论，直到亲身实践后，邓布利多才切身体会到这一系列命令背后深邃如海的智慧。

        所以，也有可能，是他太蠢了？

        就像是被困在时代里的人，很难看穿先知的智慧。

        也许，当站在未来，再来回顾佩珥的建议，才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吧。

        这也有可能是那句“懂的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做解释”里的真意。

        邓布利多越想，越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佩珥，就宛如一位已经看穿了世事，却无人理解的先知智者，没有人能真的理解她的智慧，她是如此孤独，解释的话已经说累了，最后也只能倦怠地叹息说，懂的都懂。

        邓布利多心生畏惧，他低下头，态度谦卑如求学者：

        “您的智慧深奥如海，洞察真相却无人理解。”

        魅魔斜了两人一眼，仿佛在看两个智障。

        它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洞察真相却无人理解”的可怜虫。

        佩珥点点头，她对这个发展一点也不诧异。

        紧接着，她非常真心实意地提出了第二个建议：“而且，你们也太丑了。”

        邓布利多的表情凝固了。

        佩珥是真心对此忧心忡忡。本来嘛，恶魔本来就长得有点随心所欲，丑就丑了，大家相互看了几万年，早就习惯了。而且，丑又不影响战斗力，万一丑死几个敌人，不就血赚了吗？所以，除了有业务需求的魅魔长得还算端正，剩下的恶魔们个个丑得挑战极限。

        “这不行啊！”佩珥苦着脸叹息。

        “呃……”

        “你看，你看，丑成这样，一看就知道无恶不作。”佩珥又重重地叹息一声。

        邓布利多更懵逼了：“可是，他们不是恶魔吗？”

        ——恶魔不就是无恶不作的代名词吗？

        “你看你，一看就知道，动画片看少了。只要多看几部片子，就知道，就算是十恶不做的坏蛋，也是有区别的。长得特别丑的反派，一般就是就地消灭，而长得特别好看的反派，不是有着凄苦的过去，就是会日后发现自己的错误，投入正义的队伍。而正义，是会永远胜利的。”

        佩珥意味深长地看着邓布利多：“你，懂了吗？”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

        佩珥摆摆手：“要知道，没有天生的丑八怪，只有后天的懒虫！”

        邓布利多懵懵懂懂地抬起头。

        佩珥喋喋不休地说：

        “最起码，整个人要收拾干净吧。”

        “体味重的要学会喷点香水。”

        “长得黑，要学会美白啊。”

        “该减肥的地方锻炼起来啊。”

        “化妆用起来——”

        “化妆都解决不了的，就整容啊。”

        佩珥用的是地狱语，地狱语里没有“整容”这个词，所以，这个词的实际意思，就是“用可怕的力量撕裂对方的脸部再拼起来让其面目全非”的意思，邓布利多被吓得脸色都白了，惊悚地看着佩珥。

        之前，他还觉得佩珥是仁慈的主人，现在可能稍微要修正一点点了。

        邓布利多试探着问：“那以后，我们是不是都要像是诸位堕天使大人一样……？”

        “堕天使是很好看。”佩珥在唇齿间溢出一声喟叹，堕天使里真全部都是美人，佩珥才在里面混了一个多月，审美就直线拔高，普通的堕天使已经不能让她惊叹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从天堂继承的习惯，堕天使们衣着打扮都很朴素，这让佩珥很是不满。

        佩珥想了想：“拼脸，你们再勤奋，也是赢不过堕天使们的。”

        这是大实话。

        “所以，你们可以走别的风格啊。”佩珥露出了高深莫测的微笑。

        看到这个微笑，魅魔就哆嗦了一下。

        没错，她才是第一位受害者。

        邓布利多认真地倾听着，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

        就这样，佩珥说出了，未来恢复智商的自己，恨不得掐死自己的话：

        “大家可以穿上漂亮小泡泡裙子……”

        “……变身成小仙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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