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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惺惺作态,下苦功!


把马嬷嬷等人放在外间候着,裴氏独自一个人走进正屋。

许是很少这个点儿进春晖院,她刚进了屋,就被满堂的烛光晃的眼花,侧头避了避,她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会儿,随后感觉好些了,才缓步来到洛老夫人身边,福身行了礼。

“母亲安好,儿媳打扰了!”她弯了弯腰,然后一双眼睛刀子般精光四射的瞪向洛楚尘,口中却道:“相公当真是太荒唐了,天色已经这般晚了,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能等天亮了在说,非要在这时候打扰母亲安眠,真是……”不孝!不懂事!畜牲不如!

她口中斥着洛锦章,可眼神却死死盯在洛楚尘身上,明显的指桑骂槐。

被她这般说,洛楚尘却一句都没有反驳,只是偎在洛老夫人身侧,深深的低着头,偶尔被眼刀‘刮’狠了,身子还会颤两下,算是应个景儿。

而洛老夫人,也微微皱起眉头,对裴氏这般张扬无忌的指责孙女,而略有不满。

裴氏本就是个自高自傲的性子,办事素来直接爽快,在安陵候府飞扬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般风格,就算最近运道不畅,屡屡处于下风,也不改脾气禀性。

本来,按她的习惯,她是进府就想直接奔着洛楚尘去的,但见无论是洛老夫人还是洛锦章,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似乎很不满的样子,这才转变了目标,改‘喷’洛锦章。

但效果嘛……

说真的,还不如直攻洛楚尘呢!

面对洛锦章,裴氏也是太习惯占上风了,打心眼儿里就没瞧得起他,所以才言语无忌,拿他做伐子,到是忘了人家亲娘就在前头站着呢。

洛老夫人就是在温柔,在绵软,有人当面毫不留情的斥责她儿子,而这人还是她儿媳妇,心里恐怕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尤其,裴氏还是拿她当理由,去责备她儿子。

对此,洛老夫人表示:她很不高兴,在碍于本性中的温柔敦厚(欺软怕硬),她却没反驳什么,只是沉着脸拉着洛楚尘的手,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裴氏,你说什么呢?谁不孝顺?我来找我娘,关你什么事?”这边儿,听懂了裴氏指桑骂槐的洛老夫人和洛楚尘都低头不语,那边儿,被当做‘桑’骂了的洛锦章却暴了。

上午,抱着俩儿美人回来,满以为从此能美妾美妾(不是打错)抱满怀的过幸福生活,谁知道刚说出口就被打击的够呛,那叫一个连抓带挠……额,虽然没挠到他身上,洛锦章表示:他受到了严重的心理伤害。

美妾被驳回,自己被伤害,女儿被虐待,这就够可以的了,他都没说因为这个休了裴氏,反而还尽心尽力的想帮她遮掩,轰亲闺女回家,就连来找老娘告状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他都这么‘善良’了,裴氏竟然还言语攻击他,这简直是罪无可恕!

指着裴氏,他气的手指都颤抖了,“你简直忘恩负义,罪大恶极。”

洛锦章口不译言的斥着。

只是,他这般气愤不已的模样,却让在场的其它人感觉有些……额,怎么说着,哑然失笑?莫名其妙?话说连站在角落伺候的珍珠都听懂裴氏的话中之意——明显就是指责洛楚尘为告嫡母黑状不顾老太太身体健康,但洛锦章一个大老爷们,还是当事人之一,竟然没听懂,也真是让人醉了!

“……相公,你还是少说话吧!”裴氏被噎了一下,然后侧头望向满面怒火的洛锦章,非常平静的这么说了一句。

被这般指责,她不是不想不生气,只实在是……犯不着,或者说不值当!

“裴氏!”被裴氏如此‘鄙视’,洛锦章不由的更加愤怒,上午的火儿加现如今的,他两步冲到裴氏身前,刚还破口大骂(大归:他其实更想伸手就打,可惜打不过~~),可坐在上首的洛老夫人却突然开口阻止了他,“锦章,你莫生气,咱们还是先商量正事吧。”她温声的这般说。

明显没把洛锦章的愤怒当回事儿。

事实上,有这么个智商不在线的二儿子,洛老夫人经常性莫名其妙的对裴氏感觉到有些内疚。不过,瘌痢头的儿子自家的好,哪怕洛锦章在傻,洛老夫人做为他的亲娘,也不会嫌弃,甚至,对裴氏这般‘自然’的对洛锦章鄙夷的态度,而非常不满。

裴氏进门就拿洛锦章当伐子攻击洛楚尘,这就已经让洛老夫人不满了,更何况如今她还这样轻视她儿子……

洛老夫人表示:她很愤怒,她接受不了!

“老二媳妇儿!”她难得拉下脸,皱起眉头斥责裴氏,“当着我这做母亲的面儿,你怎么跟你相公说话呢?我本以为你上次那般模样……是已经悔改了,可谁知你竟还变本加利?”

拉着洛楚尘,她起身向前,将孙女那红肿青紫的‘伤痕’置于裴氏眼前,“你看看,好好的孩子让你给折磨成什么样了?不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你就不心疼是吗?”

“我也是从儿媳妇过来的,知道对庶子庶女,没哪个嫡母能真心去疼,我也没要求你待尘儿如待芬儿一般尽心,可你好歹……大面儿上要过的去吧,不求当亲女儿疼爱,可哪怕你只看在我对你这般宽厚,看在尘儿姓‘洛’的份儿,你就不该如此对她!”

摸着洛楚尘身上的冻疮,洛老夫人满面心疼,对裴氏也越加愤怒,“上次你搓磨尘儿,好好的孩子不给她吃喝,我就想要于你纷说,但却被你哀泣所迷,只以为你是真心悔过,知道错了,这才委屈我的亲孙女,放了你一马……”

她这么说着,裴氏却紧张起来,到不是怕了,而是,她真不想让当初的狼狈行状,被洛锦章和洛楚尘这对父女知道,“母亲,那事早就过去了,您又何必在去提它?今儿咱们不是说旁的事儿吗?楚尘这胳膊是怎么了?好好一个主子姑娘,难道还有人掐打她不成?”

裴氏睨了洛楚尘的‘伤处’两眼,扯唇做了一个状似不屑的笑容,抬头对洛老夫人一样一样的反驳,“就像母亲说的,我也是为人母的人,对楚尘……她不是我亲生的,自然不可能像疼爱芬儿那样疼爱她,但自母亲‘教导’过我之后,我却也自认待她不薄了!”

“衣裳首饰,膳食份例,她无论哪样儿都是按芬儿的规格置办的,芬儿可是我肠子里爬出来的嫡女,单身份就跟尘儿不一样,只是我念在她也是老爷的血脉,又自幼生在外头,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才这般破例厚待她。”裴氏这般说着,又撇嘴,“儿媳妇不能把她当亲生女儿看,可也没亏待了她,缀锦院里哪个当面背后,不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四姑娘’?”

“……好好的小姐,谁敢不恭敬她?又有哪个敢上手去打?”她厉起眼睛剜向躲在洛老夫人身后的洛楚尘,指着她身上的‘伤痕’嗤笑道:“她又不是木头做的,身边还有两个厉害丫鬟,谁敢私下掐打她?她难道还不会喊叫不成?为何偏偏在等到二老爷回来,到您面前这般惺惺做态?”

裴氏满面鄙夷不屑的道,似乎从根儿上就没瞧得起洛楚尘的这些‘小手段’。

讲真的,原本洛楚尘当真没怎么听懂裴氏这番话的意思,还觉得她竟然不解释,反而做这般模样有些奇怪,可直到听她说完,洛楚尘才算明白过来。

赶情……裴氏根本没认出她身上这些是什么?

——裴氏不认识冻疮这个贫民病症。

她以为洛楚尘身上这些‘青紫红肿’是自己拧出来的,用来陷害她的!

——并且还深信不疑。

甚至直白坦言不屑她种‘小手段’。

对此,洛楚尘表示颇为惊讶,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裴氏自幼长在承恩公府,哪怕是个庶女,但她会巴结,想来没吃过什么大苦,就算有些许不如意的地方,也不过是衣裳不好看,首饰不漂亮之流,冻疮这么接地气的病症,她身边的丫鬟都不会得。

待嫁人后,洛锦章在不争气,裴氏身为安陵候府的二夫人,衣食住行总是富贵无忧的,冻疮这种盆民病,就更于她无缘了,裴氏不认识这种东西,确实是很正常,一点都不值得奇怪的。

毕竟,冻疮这玩艺儿,又红又肿,还泛着青紫痕迹,若不仔细看,确实像挺像自己动手掐拧的。裴氏既没见过,那么会怀疑她背地做怪,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

“母亲,这伤并不是女儿自己做的,您千万别误会,这,这是……”

只是,裴氏不认识,这却是洛楚尘的绝好机会,本就是想上眼药抹黑嫡母,顺便博人怜惜,一举‘证道’,这样的天赐良机,洛楚尘又岂会放过。

紧紧握住被洛老夫人放置在裴氏眼前的手,不顾疼痛,洛楚尘将其紧攥成拳,抬头看着裴氏厉刃般的眼神,和满面的厌恶,她咬住唇,慢慢垂下眼帘,表情看不出什么,但声音似乎带着些许哽咽和恐惧的抽道说:“祖母,父亲!母亲……说的没错,她待我确实很好,吃穿用度没一点不合意,缀锦院的丫鬟们也并无不恭敬之处,我,我身上这些冻……是,是我自己身体不好,挨不得冻,跟母亲没关系……”她别过脸,眼角明显带着些许湿意,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梨花带雨的绝色佳人,身子削瘦孱弱,却自带一股袅娜风流,两弯黛眉似蹙非蹙,一双水眸似怯还悲,颌首微垂,虽四周花团锦簇,却不知怎地,却发显得她孤零零,仿天地间只余一只孤雁,哀鸣悲泣,却举目无可助之人,只徒余伶仃之感。

这般模样,却把洛老夫人看的心中一痛,她这孙女,实在是太委屈了,明明候府血脉,天生贵女,却打小儿就生在市井间,辛苦度日,好不容易回了府,却又离了生母,还得受了嫡母搓磨,弄的一身伤痕累累,她这做祖母的,却又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只给了些许东西仗目,却没护着她,甚至连见都没见……

一心奔着亲人进府来,却遭了这般的冷遇,嫡母折腾,祖母无视,亲爹还……洛老夫人侧头瞧了一眼依然愤愤不平的洛锦章,又赶紧收回视线。

——亲爹还这么不靠谱,这孩子得多伤心呐!

但就算如此,她还依然这般懂事,明明被嫡母污蔑,却能强撑着将罪责全揽到自己身上……这孩子,真是乖巧的让她心疼啊!

洛老夫人拍了拍洛楚尘的手,看着她眼角的泪痕,心里莫名的感动着。

哎玛,太疼了啊!生冻疮的地方用力按下去,原来是这么疼的!洛楚尘低头看着自己‘紧握’的双手,疼的眼角直冒泪花!

讲真,为了彻底压下裴氏,引起洛老夫人的愧疚和疼爱,她真是下了‘血’功夫了,遭了这么大的罪,要是还不成功的话,那真心天理都不容。

“呵呵,洛楚尘,你何必在这儿惺惺作态,这些个庶女小妇儿的装可怜陷害人的把戏,以为哪个看不懂吗?”可惜啊,裴氏并不能领会洛老夫人对孙女的怜惜和疼爱,只好像拿到什么把柄一般,对着洛楚尘身上的青紫‘伤痕’进行了残酷的冷嘲热讽。

“以为掐打自己就能陷害嫡母了?手段未免太过下作!”她抑起下巴,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洛楚尘,一脸的嘲讽不屑,“我房里的丫鬟,个个都是顶懂事儿的,从没单独去过你的房中,你的丫鬟几乎每日都要去大厨房领膳食,我也从未不允许你出屋,若我真的令人虐待你?你有是机会反抗告状,何苦非要等到现在?”

“无非就是要在老太太面前抹黑我罢了,真以为谁都不知道你的心思呢?”裴氏轻蔑的睨着洛楚尘,随后又抬头望向洛老夫人,伏身行礼,许下大誓,“母亲,儿媳妇敢对天超誓,绝无虐待庶女之行为,此事俱乃洛楚尘污蔑,儿媳妇敢于任何人对峙。”

裴氏说的端是慷慨激昂,仿佛问心无愧般,可惜,听她表白的洛老夫人非但未觉感动,却直气的双眼直往上翻!

没办法,裴氏知识面有点窄,不认识太过于接地气的冻疮,只凭以往‘经验’和本能就判断洛楚尘在玩小心眼儿,还是格调不高的小心眼儿!于是,她愤然反击,自觉很是犀利……

但,知识决定命运,见识培养逼格!

一个高高在上,多年来总是习惯性占上风,基本没吃过亏,又太过自高自傲的裴氏,注定斗不过每天睁开眼睛,脑子里就开始想到底该怎么算计她,怎么合理划抹黑她的洛楚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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