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191.生不如死，废太子！

从废太子妃院中出来，洛楚尘在引路宫人的带领下，一路往洛楚静的住处而去。

行路上，她面无表情，仿佛自带威严，可实际，她的眼眸中，却带着轻叹和婉惜。

废太子妃，对废太子之作为，虽然袖手旁观，甚至还帮着隐瞒。但……按她当时的地位处境，身份立场，她也确实没有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就算冒险把废太子的行劲揭露出来，对她又有什么益处？说不得连命都保不住，永平帝在是软弱的皇帝，在面对当时还没犯造.反大错的废太子之时，可不会向着废太子妃这个儿媳妇的。

废太子妃怀过两次胎，头一回是在嫁进东宫一年左右，那时候，废太子跟她还算勉强维持夫妻和谐的表相，她亦没发现废太子恋.童杀人的毛病！

只是那时，东宫进了一个侍妾，极受废太子宠爱，把东宫原本的一干嫔妃全都比了下去。那会儿的废太子妃正值新婚期，还期盼着能和废太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可那侍妾却侍宠而娇，对废太子妃和侧妃很不尊敬，态度嚣张的很，废太子妃心中抑郁，又不好表现太过，显得没了风度，嫉妒成性，偏废太子跟那侍妾夜夜笙歌，完全没感觉出废太子妃的异样。

又伤心又气愤，在一次，废太子宿在废太子妃院中，却偏偏被那小妾借故叫走之后，废太子妃越来越生气，实在受不了，便偷偷独自去了那侍妾院里，结果……

第一眼就看见了本来就有点喝醉酒的废太子，把那侍妾打的浑身鲜血，死不瞑目的模样！！

那侍妾不过才十三岁，明明孩童模样，却横尸倒卧在床下，地上塌上漫流的都是鲜血，屋里飘着那么刺鼻的血腥味儿，床上废太子还在呼呼大睡……那等场景，直接就把废太子妃吓的流了产！！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怀了胎，只是下.身流血不止，偏她又碍着废太子的情况，根本不敢喊人进来。只是颤兢兢的强迫自己回到院中。

随后，偷偷找了懂些医术的心腹丫鬟，这才知晓，在她完全懵懂之时，她的孩子——来了又走了！！

后来，废太子还是知道了废太子妃曾来过侍妾院中之事，从此之后，便无论怎样作乱都不瞒她，废太子妃既伤怀失子，又伤情丈夫是个变.态……而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在这次流胎中已经伤了身子，丫鬟说，以她的身体情况，已经很难在怀上孩子了！

且，后头的这些年，也确实印证了丫鬟的说法，废太子妃确实没在怀过胎。

甚至，直到洛楚静进门，废太子妃已经麻木到不行，只觉得活着都是折磨的时候……废太子事发，她们被赶到京效皇庄，然后，就在住进皇庄的第一晚，废太子妃觉得腹痛难止，然后，流产了！

那时，她妥妥的是造.反忤逆之人的家眷，莫说自己的性命，废太子妃生怕连累了家人，就是流产都不敢大声喊叫，求人相助，只得生生忍着。

“这是报应，是上天降给我不做为，助纣为虐的报应。”废太子妃苦笑的脸庞，在洛楚尘脑海中浮现着，她那种淡然，却还是能听出深入骨髓般哀伤的声音，“我和废太子，我俩这般的人，根本不配有孩子。”

“这两个孩子，许是知晓父母是我们这般的人物时，就自己回去了！”

“回去了也好，免得他们降生到这世上后，因我们这样的父母，而被人耻笑嘲骂，终生抬不起头来。”

“种恶果得恶果，这是报应。我认下了，也并无任何不满。只能用我的余生，留在这小小的落院之中，给那些亡者祈祷，愿她们能宽恕我，忘却一切，投个好胎吧！”

废太子妃的脸在洛楚尘眼前浮现，令她无限感慨。本身就是重生之人，对命理造化充满敬畏。她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活了两世？翻遍了佛经道书，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果，到是差点让人哄着捐出无数香火银子！

闹得沈沧瑜到现在还一直以为她是个擎诚的佛教信徒……

轮回因果，报应往来之说，洛楚尘并不是不信，但废太子妃这种……到实在是让她有些百味陈杂，不知该如何了！！

到底，废太子妃并不是做恶之人，哪怕有些错处，可这等惩罚，对一个女子来说，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话说，作恶的废太子的都还……额，洛楚尘回头看了眼，跟在她身后，抬着废太子的桥子，突然无语了！

说来废太子的下场，好像确实是比废太子妃惨多啊！

“王妃娘娘，洛，额，洛主子的院子到了，您看看……奴婢去通禀一声啊！”两人走走停停，很快来到一处幽雅的院子，领路宫人停下脚步，转身恭敬的回首，满面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洛楚静，最后只得尴尬的唤了声‘洛主子’。

原本，洛楚静是东宫侧妃，自然可称‘娘娘’，但如今，太子都被废了，还有侧妃什么事儿？平素在皇庄中，不管是侧妃还是侍妾，都是直称其姓，称‘某某氏’，也只有废太子妃和两位小郡主的生母，能得一句‘夫人’。

但洛楚静……人家是摄政王妃的堂妹啊，叫人家‘洛氏’？不是当面打洛楚尘的脸？而叫‘夫人’，似乎也不够恭敬，领路宫人左右为这难之下，只得叫了声‘洛主子’！

“哦，你自去吧！”洛楚尘低头瞧了领路宫人一眼，没说什么。

总归，今日她亲自来了，就是向世人说明，她未放弃洛楚静这个堂妹。日后，有个当着摄政王妃的堂姐，又有如今还想方设法，拉关系找空子，想要来皇庄看女儿的洛锦砚夫妻，洛楚静的处境，都会比以往要好的多。

“诺！”宫人连忙低声应是，快步上前，轻敲大门，“摄政王妃娘娘前来探望洛主子，还不快快开门！”

喊了两声，就听见里头有急匆匆的脚步声和低低的惊呼，大门‘嗄吱’声响，从内而开，奔了三，五个粗使丫鬟模样的宫人，瞧见站在门外的洛楚尘，低头就拜。

“奴婢等，叩，叩见摄政王妃娘娘。”她们颤兢兢的喊。

似她们这样的粗使宫女，都是原本就在皇庄干活儿的，本身就没伺候过什么贵人主子，似废太子妃和洛楚静这般早就落魄的人物，都让她们觉得新鲜害怕了，更别说洛楚尘这样，高高在上，一个眼神就能决定她们是生是死的‘真正贵人’了。

皇庄——到底什么所在？

顾名思义，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皇庄，皇家的庄园。

说的更简单点，就是属于沈室皇族的庄子——给皇族提供粮食——种地的所在。

京效这一大片，足有千顷的面积，都是京效皇庄的范围，而提供给废子妃和废太子等人居住的这个宅子，却是原本庄子大管事和各色管理者居住的。

——妥妥都是奴婢下人住的地方。

“你们主子呢？应是在屋里吧！”洛楚尘站在门口，随意问了一句。也没奢望有人答，直接抬腿便迈进了院子，往正屋方向走去。

洛楚静在是落魄，好歹是太子侧妃的身份，她住的地方，哪怕有旁的废太子侍妾同居，她也应该住在正屋。

“四姐姐。”门口，清冷中透着惊讶的声音传来，洛楚尘抬头去望，就见洛楚静正站在门边儿，手把着门框，满面惊讶的看着她，“您怎么来了？”

在沈沧瑜做了摄政王，推翻了太子的重要时刻，做为安陵候府这个妥妥太子党家出来的姑娘，四姐姐不是正应该想方设法撇开跟洛家的关系吗？

娘家都不该回，更别说来看她这个太子侧妃身份的堂妹了！

真是太不应该了！洛楚静的表情明明白白的如此表示着。

“我那边儿没什么旁的事儿，就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洛楚尘轻笑着，揽过堂妹的手臂，和她一起进住屋中，落座后，才又道：“顺便，在把废太子给你送过来！”

她边说，边眼波微转，看着这屋中的摆设环境……

正屋不大，分内外两间。内里是寝，外间则用做待客。两屋中间，用一座山水四扇屏风隔断，那屏风木料一般，但绣功还算不错，却明显比不得东宫，甚至连原本洛楚静在安陵候府自住时的东西，都比不得。

家具是红木的，梳妆台，摆衣架，八宝格……到是样样齐全，只是看样式有些老旧，明显不是新东西，到像是从库房中找出来的。

勉强来说——以一个被禁圈的废太子侧妃标准来看，洛楚静在皇庄的日子过得算是不错了，甚至比废太子妃还要强一些。

看来在百忙之中，沈沧瑜还是没忘了交代属下一声，照顾照顾她的‘堂妹’。

心里多少有些满意，洛楚尘抬头去见洛楚静，却惊讶的发现，这位竟然呆住了，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惊恐和怨恨，口中还喃喃道：“怎么？竟到这般地步，还逃不出去吗？他，他又要来了！！”

洛楚尘往怔，随后马上反应过来，这位怕是被废太子要来的消息给吓住了，连忙起身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六妹妹，快醒醒，别怕，太子已经被废了，他伤害不了你！！”

“不，不是的！”洛楚静抬头望她，眼中泪都快下来了，拼命的摇头，“四姐姐，他是太子，哪怕被废了，被圈禁了，可在这个小小的皇庄里，他也是我们这些妻妾的‘主子’！”

“我们反抗不了他！！我们没办法……四姐姐，你不知道，他，他到底有多可怕……”

“有什么可怕的。我既然敢把他送回来，就是肯定他伤不得你！”洛楚尘安抚的轻拍着瑟瑟颤抖的洛楚静的肩膀，没在跟她说什么，反而侧头扬声道：“樱粉，桃绿，去把废太子‘请进来’……”

“不要啊……”没等樱粉桃绿回话，洛楚静就率先惨叫一声，用手抱住了脑袋。

见她这般，洛楚尘紧紧皱起了眉头，看来废太子给洛楚静造成的阴影，确实很大。先头，洛楚静敢偷偷给沈沧瑜替信儿，言明废太子要造.反。洛楚尘就以为她已经摆脱了废太子的阴影，只是无法反抗罢了，到没成想，这位竟然还是这般……

听了废太子的名字，都要瑟瑟发抖啊!

“樱粉，桃绿，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废太子挪进来！！”她蹙起眉头，语气沉重了不少。

“是！”樱粉和桃绿只是被洛楚静的反应给惊着了，又不知自家主子是如何看待这个堂妹？在她明显这么害怕的情况下，不敢随意离去罢了！如今得了洛楚尘的命令，自然听从主子的，转身出门，就去‘请’废太子了。

洛楚静听了她们离去的脚步声，更是不成了，哪怕洛楚尘抱着她的肩，她依然拼命的缩着身子，仿佛椅子上有洞，能让她穿进去似的。

“六姑娘，您别怕啊，没事的，万事有我们小姐呢！”觅露心疼的上前，低声劝着洛楚静，“废太子都已经那样儿了，他伤不着您，在不能把您怎么样了……”

到底是在安陵候府和洛楚静彼邻而居了那么长时间，洛楚静又不是个爱闹事儿爱找茬儿的性子，洛楚尘对她印象好，觅露这个性子随意大咧咧的，自然更不会对洛楚静有何不好的感觉了！

好好贵族小姐，金尊玉尊贵起来的，那么好的脾气，如此天真的性子，不过嫁个人，就被生生搓磨成了这等模样，觅露心里也觉得可惜的很！

“六姑娘，废太子瘫痪残废了，平素里连自己起身都做不到，您根本不用怕他。”一旁，一直没说话，只默默看着的丹清，突然开口，且一语定乾坤，让洛楚静的哭声瞬间就收了，“什，什么？太子残废了？”她抬头，眼中冒着惊惧和期盼，甚至还有惊喜交夹的光，“连起身都不成了？这么严重吗？”

“不错，废太子在造.反之时，被救驾义士伤了椎骨，太医确认，在是站不起来了的！”看出洛楚静是不知道废太子的真实情况，只以为还是那个虎背熊腰，身体好好的太子……做为被长期被虐.待，被殴打的弱女子，面对殴打虐.待她的对象，洛楚静会怕这非常自然，毕竟，以洛楚静这副没长大的面孔，她根本不是废太子的一合之敌！

但是……

如果废太子残废了，直接卧倒在床，根本起不来了！！丹清可不会认为，这位胆敢给自家主子爷送信儿，直接明言太子要造.反的六姑娘，会怕一个根本连床塌都起不来的人！

“原来，他竟然废掉了吗？”果然，听到这种‘喜闻乐见’的消息，洛楚静眼中的泪瞬间就停止了，惊恐的表情慢慢消失，眼底猛得冒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却让周围人感觉到莫名阴冷的寒意，“作恶太多，这是他的报应啊！”

洛楚静喃喃的，布满泪痕的小脸突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四姐姐，你快些，让人把他带进来，我要亲眼看看他的下场！！”

“额……”洛楚尘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六堂妹……

感觉还真是很微妙啊！！

原来，说到底这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吗？废太子身体健康，她打不过，所以害怕哭泣。可一旦听见人家残废了，动不了了，就兴奋起来……这是准备要欺负残障人士吗？

话说，这种感觉……想想似乎也很带感嘛！！

废太子那种人，当真是无论被怎样残忍的对待，都根本不值得同情的存在啊！

樱粉和桃绿听了自家主子的吩咐，很快就出了院子。废太子残废之身，自己根本动不得，便坐在软桥中，一直被几个大力太监抬着。

“摄政王妃有令，尔等将废太子抬进正屋！”樱粉和桃绿站在院门口，高声招唤。

“是，奴才遵命。”大力太监齐声应着，随后便使下力气，将软桥抬起，根本没有跟废太子商量禀告的心思，一路随着樱粉和桃绿进了正屋。

将软桥放下，得了丹清一人一个荷包的赏银之后，大力太监们齐齐跪道，口称，“多谢王妃娘娘赏赐。”随后，便低头退步，陆续跪安了。

只留下一顶软桥，和软桥之中的废太子！

能放下一个人的桥子，体积很是不小，而这正屋的大厅……说真的，也并不是很大。诺大一个软桥摆在大厅里，显眼的同时，把个大厅寒的满满当当。

就连丹清和觅露，都后退了好几步，站到角落旁，要不然，那桥子根本就进不来！

“樱粉，还不快把咱们曾经的太子殿下……从桥子里‘请’出来！”洛楚尘单手放在洛楚静的肩膀上，安抚着她，口中带着明显讽刺感觉的道。

“诺！”樱粉点头称是。抬步来到软桥旁，掀开桥帘，摊平手臂，面无表情的……就把足七尺有余，虎背熊腰的废太子‘抱’了下来！！

废太子——宗族中有名的英俊人物。就算比不得沈沧瑜天人之姿，长安王风流俊俏，可在男子之中，废太子亦算得上好相貌了。

尤其，他身体健壮，肌肉扎实，通身贵族气势，在配上他的身份，当真是非常吸引女子。

在东宫中，除了洛楚静这般惧怕痛恨他的女子之外，他的侧妃妾室里，还有不少是真心爱慕他的存在呢！

——也都是瞎了眼！

不过，那般威风帅气的，是以前位高权重，国之储君的大晋太子。而如今……从软桥里，被樱粉一个暗卫奴婢双手‘抱’出来，扔在半塌上的废太子沈玳……

面色焦黄，身形削瘦，双目无神，形如枯槁。本来强壮的身子，软塌塌的摊在塌上，手脚不自然的搭在塌边儿，脸皮仿佛不自知似的抽动着。

身上穿着的衣衫，虽然瞧着是宫缎所制，可凑近一嗅儿，却是扑鼻的臭味霉味，衣角不起眼的地方，甚至还有不少破损，而衣衫未盖到的皮肤，洛楚尘定睛一看，还能瞧出有不少的细碎伤痕。

这段日子，在元和帝未登基之前，废太子一直关押在宫中一处废弃的宫殿里。沈沧瑜和宋太皇太后忙的很，没功夫去处理他。但，那些失了皇子的嫔妃可就……

段修容被封了皇贵妃，死的干干净净是没法儿了。但恭郡王的生母吴太皇太后和诚郡王的亲娘冯贵嫔可活的好好的！！

哪怕吴太皇太后因为元和帝登基成全了尊荣，可儿子死了这是事实啊！！冯贵嫔儿子虽没死，却成了残废，这也无可否认！！

被害到这种程度，这两个女人怎么可能不恨废太子？当真是千刀万剐他都不解恨。说句实话，要不是宋太皇太后发话，元和帝登基事大，要留下废太子这个亲大伯做个‘样子’，暂时死不得！这两女人都能生嚼了他！！

不过，现如今，废太子就算活着，可瞧他那模样……许是，他还当真恨不得死了算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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