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生死未卜

可他仍旧不知道该如何去选，“啊啊啊啊啊啊啊。”他绝望地喊出声，忽然灵光一闪，乞求道：“让我当人质好不好，我绝对不会反抗的。”

        吴尘用死逃避，还真是不意外，刘浅闭上眼，他知道那人是不会同意的，因为那人更用力地掐住他了的脖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眼睛冒着光，全身全心都透着实实在在的高兴，似乎很享受玩弄人心的感觉。

        果然，他近乎温柔道：“不行哦。”

        良久，吴尘像是忽然下定决心一般，几步走到捆着的人面前，抓住了一人腰后的藤曼，任其如何挣扎依旧岿然不动。

        这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句，“他也没说非得是谁啊，他只说抓四个抓四个，这四个为什么非得是我，其他人也可以！”

        被选中的四个人恍然大悟道：“对啊，为什么非得是我？！”

        “我不要，这十几个人在这呢，凭什么是我！”

        没被选中的人从一反默不作声的态度，连忙喊道：“选中了你就是你了，哪有那么多好挑的！”

        一人忙附和道：“就是，你们刚刚说的什么话，选中了就认命，心肠放善些不要拉我们下水！”

        “对啊，对啊就这样吧，就他们四个吧。”

        “少数服从多数。”

        “你们卑鄙无耻！”

        眼见反对的声音逐渐被盖了过去，其中被选中的一人忽然撑不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对着牵他藤曼的少年磕头。

        “我不能死啊，我的孩子被人家拐了去砍断了手脚，多可怜啊我的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就属我儿俩相依为命，他娘早伤心过度染病死了，他要是没了我该怎么活啊，他会生生饿死的，我又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

        那人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捂脏了的糕点，“你看，这是我打零工的主人家赏的，我儿从来没有吃过，我今日回家原是要带给他的，早知道我就不该听他们的话来，造孽啊。”

        他泪流满面，复又不住用力磕头，“你可怜可怜我，啊，换一个人吧。”“求求你了，求求你，我求你。”

        那人额头磕出的血流到了眼睛里，面前的少年看他那副模样，受到惊吓，触了电似的甩开手中的藤曼。

        其他三个被选中的人见状，也连忙效仿起来，磕头磕的一个比一个响，难处一个比一个悲情，眼泪一个比一个真。

        吴尘攥着藤曼不说话，其他三个少年吓得不知所措，下意识把手伸向另一个人时，那个人也忽然涕泗横流，拼命磕头。

        一时间，悲天恸地之声响震山谷，宛如世间千万人皆同苦。

        三个少年又急又恼道：“我们不干了。”说罢，求助似的看着临渊的刘浅，意思是：“你看，他们多可怜，我们也不是不救你，我们尽力了，你能不能牺牲一下啊。”

        刘浅见到这一幕已经没有力气去怨他们了，他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恐惧侵袭着他的每一寸骨肉，他快要被折磨死了。

        那人低低笑了起来，“你们瞧，他多可怜啊，他都吓成这样了你们还要他去死，让他的死去成全你们怜悯旁人的心意。”“你们是不是觉得一个人换四个人不亏啊。”

        他故意顿了一下，残忍道：“可是，他死了就要换成你们四个的其中一个当人质，啊，除了刚才那个非要我换人质，懦弱的人。”“然后你们再来一次相同的选择。”

        闻言，吴尘面如死灰，三个少年则相互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又重新攥起了手中的藤曼，偏过头去不再看跪倒在地哭泣的人们。

        少年人心存的善良，是多么脆弱，不堪一击。

        片刻后，三个少年人解开了把数十人团结在一起的藤曼，却没有解开捆在他们身上，困住他们的藤曼，心中保持坚定，正准备送他们去死。

        这时，吴尘忽然放开藤曼，蹲在地上痛苦地捂着头，哭着道：“对不起，我做不到，我真的······杀了我吧。”

        按捺已久，满心怒火的谭鹤和邓通终于忍不住了，对着神秘人异口同声道：“够了！”

        话音未落，一把短刀如飞镖般急速旋转着，杀气腾腾，却是从后方袭向他的头颅，似乎想掩人耳目。这时，邓通抛起戒尺使其横在空中，再一掌推向他，势如破竹。

        他道：“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想偷袭，应该找一个更好的机会才是。”说着，他看也不看，偏头举起手一把抓住短刀，割破了皮流血也不在意。

        同时，戒尺迎面而来，罡风席卷如排山倒海，似乎这一击就蓄了十成功力，颇有一招定成败的意味，至少他不像之前那样懈怠，反而松开了掐住刘浅脖子的手，准备用双手接下这一击。

        但在这之前，他怎么会让谭鹤的计谋得逞呢？

        于是他一掌拍向刘浅，刘浅登时坠入深渊，说时迟那时快，谭鹤一把拽住了刘浅的手后瞬间把他拉了上去，并且往后退了好几步，与深渊保持了一段安全的距离。

        谭鹤对还未反应过来的众人道：“吴尘你照顾好他，你们三个快帮他们解绑，都走，不要给我拖后腿。”

        形势陡变，吴尘反应过来，连忙抱起面色残白，已然昏迷的刘浅，其他人也一一照办。绝处逢生，一群人急急忙忙地往山下赶。

        离开时，吴尘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时才一鼓作气，一路往前。

        他直迎下那一击后，也受了点轻伤。

        邓通立马与他缠斗，过了一会谭鹤也加入其中，两人一齐对他作出夹击，同时出招，同时收手，异常默契。

        百忙之中，邓通抽空看了一眼离去的众人，遂毫无顾忌地攻向他。

        三人混战，场面可怖，打成一圈圈虚影，从外看去几乎分不清谁敌谁友。久了之后，他们虽微微放慢了速度，刀光剑影，一时之间也分不出上下。

        然而谭鹤与邓通受了伤，对战不利，他们只是当没受伤一般强撑而已。

        渐渐的，他看出端倪，大概这两人是想赌一把尽快在支撑不住前打败他，他嘲讽道，“你们这么救他们，他们还不是头也不回跑了，回过头来大抵也不会对你们心怀感恩，指不定还要怪你们使他们陷入危局，又或者怨你们撞破了他们不为人知的一面，到头来口诛笔伐，先发制人。”

        说着忽然两手一退，一左一右拍向两人，真真诠释什么叫先发制人。

        猝不及防的攻击逼地邓通后退一步，眉锋一蹙，似乎不喜他妄自揣度人心，并刻意展现恶的一面。

        谭鹤整个身子往后一倒，漆黑的长发扫过地面，躲过攻击后瞬间起身一刀划过他的脸，十分不满道：“我呸！比起他们我觉得你更恶心，像屎里的蛆虫，不仅恶心人，还恶心屎，恶心到屎都嫌弃你在它里面钻来钻去的。”

        这样低俗形象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邓通却仍旧面无表情。

        他面颊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被骂成这样，他也不生气，两指一甩飞叶如刀，劈向两人，并继续辩说：“我见过很多这样的人，不相干的人只是说上那么两句，一个人就能因为这两句话生出嫌隙，忘记之前的恩情，甚至反目成仇。”

        飞叶就要划过脖子，谭鹤错身，鬓角一撮头发被削断飘落，光隙下如坠着烟尘，谭鹤不客气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在从中作梗吗？”

        戒尺在空中翻转一圈光影，邓通反手劈向他的后背，来势汹汹。

        他徒手去接，手掌被震得发麻，不甚在意道：“你错了，要是一个人的心中没有存着类似的想法，便不会轻易被那么一两句话煽动。”“我只是帮他们释放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而已。”

        “哈，你难道不是强迫他们作出选择吗？”“谁不听你就杀谁不是吗？”谭鹤一抛刀悬在鼻尖，指尖一点一亮刀刃，一道细白的银光一闪而过，掌心再往前一推，下一瞬直直横飞，砍向他的颈项。

        电光火石间，他微笑，一挥袖，衣裳被削去一截，短刀掉落在地，“这次临时起意，时间仓促，并未做好准备，确实是粗暴了些，不过不妨事的，让你先见见，往后会适应的，况且能够触及人性本真的一面，不是很有趣吗？”

        邓通眼疾手快，戒尺一端呼的竖在短刀前，一下挑起，接住再递给谭鹤，同时飞身而起，一掌拍向男子的肩膀。

        对我的肩膀这么执着吗？他往后一倒再一错身一掌拍向邓通的后背，这时嗡的一声，忽然响起铁器划过空气的清响，他只好收回了手，邓通一把接住了短刀，横在空中转了几圈后直立落地。

        这种玩弄人心，视性命如草芥的姿态令谭鹤感到厌恶，谭鹤道：“别拿你的想法套在我身上，我对谁都没这个兴趣。”

        他停了下来，继续挑拨道：“可这样你认识不到真实的他们，平白付出了好却不得好该如何？”

        邓通看他一眼，静观其变。

        谭鹤也暂时不出手，冷哼一声：“那是我自己的事，我愿意。”

        他故作惊讶，“不得好也愿意？”

        谭鹤原本懒得答，为了拖延休息的时间，也就装模作样地鄙视他道：“倘若一开始就想着我对他好，他也必须对我好，那不是就是交易吗？”“何况擅自期待可不好，我可不想累着自己，我乐意对旁人如何那是我自己的事，与旁人无关，一切在于我乐意。”

        他一顿，似乎有些意外谭鹤的想法，微微失落道：“哦，你原应该是感兴趣的。”

        又是这样熟稔的语气，谭鹤忽然分不清他是故弄玄虚，还是畅所欲言。

        可是不感兴趣不大好啊，他左手挨着衣袖往里一攥，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只短茅，下一瞬疾如雷电，直刺向邓通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谭鹤一个箭步扑倒邓通，这一击不成他有些不耐烦，几乎瞬间移到他们身旁，一掌往下拍，邓通瞳孔骤缩，一个翻身把谭鹤护在身下。

        邓通后背重重受了一掌，肺腑震荡，似肝肠寸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素净的衣霎时开出了斑斑点点的梅花。

        这一击他没用全力，只是想让谭鹤暂时失去行动力，虽然邓通却替他受下了这一掌，但正好合他心意。

        转眼他又一掌拍在邓通后背，邓通忍不住再喷出一口鲜血，他再次出手，这最后一掌意欲了解邓通的性命。

        生死存亡之际，谭鹤猛地推开邓通，一跃缠在他的身上，缠斗间两人忽然滚到沟壑边缘，掉了下去！

        危急关头，邓通飞一样窜起，趴在沟壑边一把握住谭鹤的手腕，左手则死死扒着沟壑边缘，骨折之处的痛迅速传至整只左手。

        邓通的嘴角不断涌出鲜血，严重的内伤以及左手骨折使得他无法发挥出原有的力气，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五脏六腑绞拧在一团，如坠刀山，削铁如泥的刀刃硬生生刺穿他的每一寸骨肉，他忍着常人难以忍受之痛使出最大的力气，以致于面目都有些狰狞。

        他再这样下去会死的，谭鹤心想。

        此刻谭鹤命悬一线，邓通拉住他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缺血发白，他看了一眼，骤然抬手一把掰开，瞬间他不断往下坠落。

        “谭鹤！”

        风咧咧作响，他的衣袖长发疯狂舞动，他望着邓通狰狞的面孔轻声道：“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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