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杀身之祸
沈志坐在牛车上看着街市上的人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心里好奇像是一只顽皮的小猫在抓。
这可是他第一次走出沈家村,看到外面的世界。
他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眼前的景象好似走马观花。随着车的带动,渐渐来到一个窄小的巷口。
沈父从随手身上掏出来了几个铜板,递给了拉车的师傅,一家人便向巷子深处走去。
周围熟识张氏的邻居,看到她俱是热情的给她打着招呼。
看到小小的沈志时也是忍不住的夸赞道:
“哎呀,小张娘子,你可真有福气。果然这漂亮的人生出的孩子就也是漂亮。
我看这孩子的模样,比起那从城里来的小少爷也差不多了。”
沈志听见这话,也是立刻迎合着那大婶的话,笑容也越发灿烂了起来。
看的那大婶心花怒放笑道:“小张娘子,你看,你家小子也赞成我说这话呢!”
“王婶,你可别乱说,我家的这个小子哪里比得上人家城里来的少爷?”
张氏听到那大婶对沈志的夸赞,心中喜悦,面上却不显,连忙推脱道。
“怎么就比不上,你是没见着,咱们这巷子里可来了一个从临川来的小少爷呢!
我瞧着可比不上你这小儿子。可差远了呢!”王婶见到张氏反驳她,连忙回道。
甚至还生怕张氏不信,急忙就要与张氏开始分享最近巷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传闻。
张氏一见王婶那悄咪咪想要凑近靠近她的模样,便知道王婶的意图,笑道推脱道:
“王婶,你可别笑话我们小门小户家的孩子了。说出去,没得惹人笑话不是。”
“你这丫头,真是,怎么就不信呢?”王婶又嗔怪了几句。
又见张氏一行人风尘仆仆,只好止住了话头道:
“好了,小张娘子,你快回家去吧,你爹娘这可是已经盼了好几天了。”
张氏闻言对着王婶也笑道:“嗯,多谢婶子。”
一家人都像王婶道别后,便踏进此行的目的地,沈志的外公家。
张氏的娘是绣工,父亲也是镇上的屠夫。育有两个孩子,便是张氏和其兄,叫张和的。
张和年少时为人爽朗,广交好友,倒也真叫他和如今的县丞大人攀上了些交情。
在之后举荐这张和成了县里的衙役。
此次也正是张和在县里为沈父谋了一份差事,这才千里迢迢的从村里一家人赶来。
之前沈志便猜到连日的大雨会导致,黄河决堤。
不料,这猜测竟成了真。
不过所幸这县太爷和知府大人也早有预测,提前做好了预防。倒无什么人员伤亡。
如今,沈父要做的活也与此有关,黄河决堤,县令下令正要招募些,壮劳力来重修加固河堤。
张和当即便想到了在村里庄稼被淹,不知如何生计的妹夫一家,便和县城大人商量好了,给沈父在此谋了一份差事。
一家人普一踏进屋中,沈志便瞧见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立马迎上前来,与张氏相拥。
母女二人相见,当即便都红了眼眶。
张老太拉着张氏的手,不停的抹着泪。
沈父站在一旁,站立不安,毕竟是终究是因为他无能,一辈子只是一个庄稼汉。
如今受了天灾,就只能仰仗着舅兄寻了份差事才能养活家人。
张老太仔细打量过了女儿,看女儿气色尚好,知道她并没有因为天灾吃太多苦头便也放下了心来。
转头抱起了沈志,在怀里颠了颠道:
“好好,我的小外孙这可是又长高了。你们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你这个小子,可吓死外婆了。自从知道你们那下了大雨,外婆可是天天想天天念,就盼着你们平安。”
说着,张老太又将脸贴上了沈志的脸,感受到来自沈志,脸上温热细腻的触感后,内心也越发欣慰。
这才开始招呼沈父,让他将东西放下,在桌子旁坐。
自己则放下了,甚至去厨房之中热早已准备好的饭菜。
“慧慧,我对不住你。”
一家人都舟车劳顿,便都坐在桌边休息,谁料一向沉默寡言的沈父,突然间便开了口,下了张氏与沈志一跳。
沈志立马抬头去瞧,只见一向目光坚定的沈父。
如今,眼里却只剩下了满满的惭愧与心疼。
看的沈志,心里发酸。
张氏也是愣了一瞬,随即便又开始笑到,“二郎,你快瞧你爹爹。如今的模样可真丑。”
一句笑语,瞬间打破了沈父愧疚所带来的凝重。
沈志听到张氏的笑语,顿时便开始心领神会,也跟着开始笑道:
“爹爹你的脸被捏褶子了吗?”
沈父看着妻儿的笑意盈盈的面容,心里也仿佛舒展了些问道:“捏褶子是什么?”
张氏想着沈父之前愁眉苦脸的面容却是一瞬间福至心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爹爹,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我可是她奶奶包包子时便要捏褶子,一捏了褶子,这面就皱起来了。”
沈父顿时也顿悟。看着自家媳妇儿的笑颜,也是无可奈何的咬牙切齿对着沈志道:
“是吗?那要不要我也给你脸上捏个褶子?
毕竟我也是你爹,爹疼你,爹有的东西你怎么能没有。”
沈志看着沈父发兄,心中却并无害怕,反倒开始有持无恐起来,
“好啊,那我现在就去叫外婆,让她也看看爹爹你是如何疼我的。
对了,回去还要再跟奶奶说说,姑父可是说了不换寡而换不均,这外婆看到的东西奶奶也必须能看到。”
“好你个小子,如今到用这些道理来教训起我来了。媳妇儿,你怎么也不管管?”
沈父见这小子如今倒是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心里满是骄傲,可嘴上却不认输,转而寻求起外援。
还是张氏做了这个和事佬:“好啦好啦,你们俩可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父子同龄一般大呢,都是三岁。
而我还是县里的县太爷,天天在堂上审案。真是一天天没一个省心的。”
听见张氏声音嗔怪,沈父和沈志也连忙开始休战,联合起来,一人一句的逗张氏开心。
张外婆,听着屋内的动静,心中的不郁和对沈父的不满倒是有所缓解。
毕竟这么多年了,这孩子所以只是农家子出生,可却也努力踏实。
对着他们老两口也是恭敬孝顺。
就是对他们女儿自然是不用说了。
他们也可听说了,这个女婿可也是去送了小外孙去了村里的学堂,可见也不是个短视的。
不过就是出身不好,但女儿都已经嫁过去了,如果不是这样,这场天灾,日子也过得平静和美,足矣了。
三菜一汤被热的烟气腾腾的端上来,让劳累了大半天的一家人,很是犯馋。
突然间,敲门声响起。
还是张氏起身,去开的门。
她本以为只是邻里邻居,听王婶说他回来了,过来瞧瞧。
毕竟大家平日无事,总是碰上个热闹都要凑上去的。
可谁知门外却是一个身量只到她腰间的小孩。
张氏看她面生,顿时疑惑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儿?”
谁知那小孩一件张氏也愣在原地问道:“你是,何人?”
张氏看着面前小孩儿故作深沉的脸,便想笑到:
“我是这家的女儿,那你又是何人?怎么扣了我家门?”
那小孩儿一听张氏的回答,便知道这就是他张婆婆平日里在嘴边念叨的女儿了。知道不是陌生人,便自顾自朝屋内走进去。
瞬间,一屋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男孩身上。
张氏瞬间提高了音调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擅闯我家的门!”
沈父也作出警戒状态,将沈志和岳母护在身后。
张外婆这才注意到,发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连忙阻止到:“不要不要,你们误会了。”
“这孩子只是过来陪我说说话儿的,你们别误会了。”
张氏和沈父见张老太出言为他解释道,也都放下了警戒。
开始问起这孩子的来历,
“娘,我怎么都没见过这孩子是哪家的?刚刚不说话就进来了,我们都还误会了。”张氏问道。
张老太回道“嗨,你不知道。你邢叔搬走了。你邢叔之前找了门好生意,可赚了笔大钱。
可谁知道不知道被哪个王八羔子瞧见眼红陷害了去。弄得你邢叔钱财尽失,一家人把房卖了,到乡下过日子去了。
这孩子便是在这之后住进来的了。
你也是知道你哥哥哪里都好,是个聪明孩子,可却不知为何,与你嫂嫂成婚近十年竟无一子。
于是这孩子平日里便瞧着我孤单时常过来与我说说话罢了。
“原是如此。”张氏点了点头,应声道,心中却是疑惑。
照他娘这么说,这孩子倒是个体贴,懂事的好孩子了,可这行为举止怎么如此不知礼数。
只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张氏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问道这孩子要不要与他们一同用膳?
可却依然没有等来这孩子的回答,之前那孩子只是摇了摇头,并不做声,张世心中疑惑更盛,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志心中也是疑窦丛生,与张氏相同,她也发现这个男孩儿举止异常,并怎么不说话。
要知道,在看重礼仪的古代长辈问话不回话这可是大过。
长辈呼应勿缓,可不是只在书上写写而已。
沈志顿时开始悄悄关注这个男孩的一举一动。
抬眼之间,沈志便与那男孩儿目光相聚。
两人对视片刻,沈志的心瞬间一悸动。这男孩儿竟然眼中无神。
要知道,那男孩正是七八岁活泼爱闹的年纪,可他却眼里无神活脱脱,像是一个行至将死的老人。
眼中无光,仿佛眼中是一个深渊。你在凝望着深渊,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看的沈志的内心开始发毛,这男孩到底什么来历?
沈志在心中胡思乱想。
可却又瞧见那男孩望向张老太的眼神却是温和濡慕。
让沈氏感觉仿佛刚刚那寒意,只是他的错觉。
又见他乖乖坐在一旁听着张老太絮絮叨叨的叮嘱,脸上虽无明显的痕迹,嘴角却悄悄翘起。
便又放下了心来,想来那一瞬,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毕竟在有些特定的时候,人的眼睛总是会显得无神,有些可怕的。
况且是有些人天生性子变冷淡,但这男孩能在闲暇时间陪她外婆来说话,想必也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不说话,或许只是天生不太会表达,就像有些人天生社恐似的。
太阳很快西沉,沈志终于也见到了他的舅舅舅妈和外公。
一个转眼,顿时便又被张舅舅抱在怀里上下举高高。
张舅舅似乎非常钟意于这项活动,每次见沈志便忍不住会将他举在空中,又放下。
沈志一开始还自觉是个大孩子,内心羞耻可一到空中,却又放下了属于大孩子的包袱,尽情享受着玩了。
毕竟他现在的壳子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谁又能想到?一个三岁但孩子那里面却装着一个20多岁的灵魂。
舅甥俩玩的不亦乐乎。
张外公看见自家儿子又开始将小外孙在手里上下摇晃着,忍不住瞪了一眼到:“你可小心点,别摔了志儿。”
张舅舅听见自家父亲的话,作为最会应酬父亲的人,张舅舅连忙点头如小鸡啄米,这做不做是一回事儿?答应是肯定答应的,比谁都积极的。
张外公怎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只能又瞪了一眼他,又嘱咐到你小心点。
便开始关心起自家女儿。
确定女儿无恙后,又忍不住到:“可怜我的慧儿,竟然遭了天灾人祸。
可还算你那哥哥做了件人事。”
张舅舅闻言,忍不住辩解到:
“爹瞧您这话说的,我怎么叫还做了件人事儿?,这我可是人做的,怎么就不算人事了呢?爹,您可真幽默。”
张外公没听到张舅舅的顶嘴,所以已经习以为常还是忍不住怒道:
“你这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油嘴滑舌,怎么你有这嘴上功夫,还不如给我生个孙儿出来。
这大夫明明说是两个人身体都好好的,怎么就生不出个孩子?”
听到这句话,张舅妈顿时身体一僵,低下头去。
这可是张家这么多年以来一直的心结。
张舅妈是张舅舅邻家的女儿两人一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长大。张舅妈的母亲与张外婆两人也是至交好友。
长大后,两人更是一路顺理成章的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在一众亲朋好友的祝福下,成了婚。
本该是男女主青梅竹马,顺顺利利的爱情甜文。
可谁知两人重婚十余载,却至今无一子半女。
一开始,张舅舅和张舅妈两人新婚,燕尔都不着急着要孩子。
这一直无孕的事情,既然也不被两人放在心上。
张外公与张外婆也年轻过,知道小两口暂时不急着要孩子,也觉得无甚不妥,毕竟当时人感情顺利,成婚时年龄尚小。
而且张外婆也是女人,曾也听闻女医说过,这女人太早要孩子与身体无异。
张舅妈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也算她半个女儿,如今成了他的媳妇儿,更是亲上加亲。
自然,她也不希望儿媳妇儿身体有恙,所以也不曾催促二人。
可谁知这无子,近将十年。
十年的时间里,两个人从不着急到期待到焦急到心灰。
从求神拜佛到寻医问药,到甚至不惜剑走偏锋,各处寻偏方来求子,都无果后。
沈舅妈甚至一度想拿嫁妆来为沈舅舅买一个良妾来,毕竟是觉得因为她才让沈舅舅无子,这七出之罪足以让沈家休了她。
不过这事终究是被沈舅舅给拒绝了,两人更是闹了许久的不快。
这事儿当年在沈家闹气,不小的风浪在看到了沈舅舅的态度后,沈外公和沈外婆自然也就放弃了给张舅舅纳妾的打算。
这件事也成为了沈家的一个雷。
平日里不声不响,一提起便会炸的,震耳欲聋。
张外公和张外婆,后来也放弃了催着儿子与儿媳怀孕。
张外公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的儿子说平日里对他有些顶撞,可实则对他却也是孝顺之至,聪慧伶俐的。
怎会多年无子万般无奈之下,便去找了一个算命瞎子,那瞎子对他说,原是因为他做了屠夫,残害了太多无辜生灵,才让儿子多年无子。
内心愧疚之下,也许久未提起这事。
张外婆倒是想去催,可儿子摆出的态度明显是有子无子都无妨,丈夫对此事却也无话可说。
她倒也不愿做这个恶人,一味的逼着儿媳怀孕,反倒伤了母子情分。
只觉得这孩子毕竟这命里有时终须有,他儿子必定有子,只不过还得迟一些罢了,他的亲小姨可是在五十高龄的时候才老蚌怀珠育有一子的。
如今,儿子儿媳虽说成婚十年,可到底是年轻气盛?孩子终究是会有的。
可谁知今天什么工,却忽然将这个雷给炸了出来。
沈外公说完,自觉食言,这毕竟是他的错。
可是今天又见着乖巧懂事的外孙的外孙,想着女儿能生出孩子,儿子为何不能。
一时心里想着念着,嘴上变没把门的说了出来。
空气一瞬间凝住,还是张氏与张外婆开始打圆场,他们太了解这对父子了。
知道张外公此话一出,若不劝导,两人必定又要吵起来,闹得鸡犬不宁。
然后两人各站一边开始单独劝慰着。
所幸,两人都愿意各退一步。
张外公自知失言。
张舅舅也是心中愧疚,多年无子他也不知为何,可终究是他让父亲失了这份天伦之乐。
还是张舅舅先低了头,首先,对父亲认错道。
张外公也下了台阶。
张家比沈家要大些。原本是差不多大的。
但张舅舅虽只是一个衙役,但认识县丞大人,又言语伶俐,为人处世,处处周到,在县衙里如鱼得水。
所以不到几年,便又买下了旁边的院子,将其打通。
所以张家的屋子比起大户人家的来也不算差。
甚至给沈志也单独留了一个房间来。
沈父和张氏看到后道:“志儿还小,怎么就给他单独也弄了一件?”
沈舅答道:
“无妨,在家里的房间多的是。更何况,这孩子我瞧这机灵,想必又无大碍。
姐姐姐夫留着这孩子在同一个房子,恐怕多有不便。
若实在不放心,今日便先随了你们睡,明日我去雇个妈子来照着这孩子,你们便可放心了。
这毕竟是个男娃,将来可是要顶天立地,成家立业的,早点独立是个好事。
而且我瞧着各个大人家的公子们可都是在这个年纪,与父母分床睡了,咱家的孩子,别的不能给,让他分床睡还是可以的。”
一番话说的沈父和张氏也点了头。
“如此也好,多谢哥哥。那便依哥哥所言,今晚他先随着我们睡,明晚再去雇个妈子来。”
张氏也不跟张舅舅客气,便应下了。
沈志心里也是欣喜不已,顿时觉得若是他能一直住在舅舅家便好了。
他可早就不满,只能与父母同住一屋了。
毕竟他内心还是个20岁的小伙子,自从可以开始选择,便都与沈父睡在床的另一侧。
他倒是也想单独有个屋子,可沈家条件在此容,不得他挑剔。
如今沈舅舅提供了这个条件,他自然是欣喜不已,只恨不能没有早点来到舅舅家。
急忙便笑着对舅舅道谢道:“多谢舅舅。”
沈舅舅顿时便又想将外甥给抱起来再进行一番舅甥间的亲子活动,但被张氏拦下了。
“如今,天色已晚,你们俩还是等到明日再玩吧,不然这小子今晚可就睡不着了。”
沈舅舅,笑着应好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沈志看着房间里好大一张床,顿时便陷入感慨,在古代,竟然一个小小衙役都可以拥有这么大的宅子。
那那些当官的不是才富的流油。
之前看着某些电视剧里的,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竟然是真的。
要知道,对于沈志如今的家来说,一年十两足矣。
这可真是贫富差距悬殊。
沈志在心中感慨。可谁知就忽然听到了来自沈父的问话:“二郎,你很喜欢舅舅家吗?”
沈志只闻其声,未见其面,以为沈父只是担心他在舅舅家住不习惯,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喜欢。”
他喜欢住舅舅家,喜欢疼爱她的外公外婆,喜欢与他玩耍的舅舅,也对,那个虽然无子,但笑起来却温柔小意的舅妈颇有好感。
更何况在舅舅家还能拥有属于他的房间,这可是他之前梦寐以求的事情。
自从来到舅舅家,并心情愉快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沈父忽然间有些黯淡的神色。
只有张氏眼神一瞥,瞥到了沈父的神色,心中无奈,不知道如何劝解他。
她的家人,自然也是他的家人,一家人总是要相互拖累的。
如何要计较那么多,只好轻轻将手覆住他的手冲着沈父笑。
沈父原本正在心中难以平复的认为终究是自己无能。
手背却忽然间附上了一片柔软温暖,抬眼便是自家媳妇笑意温柔。
再乱的心也静下来了,冲着张氏笑。
只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唯有更加努力赚钱,实现自己媳妇的梦想,能让儿子早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
清晨,不同于沈家村,有金鸡报晓。
沈志醒来便见爹娘已不在身侧。迷糊间走出房间。
就只见到了自家外婆。
这才知道原来沈父和张氏一大早便出去务工去了,而他却迟迟未醒。
张氏原先的刺绣生意,因为大雨耽搁了一些,如今到了镇上,便正好去府中那些贵妇家去做衣服,也免了那些布料舟车劳顿。
沈志刚刚用过早膳,便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敲门声。
张外婆连忙要去开,可还是赶不上沈志一遛烟的跑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男孩一如昨日见门开了,便径直往进走。
张外婆知道是他转身便去厨房拿了一副新的碗筷回来,便开始招呼着她用些早膳。
“明儿,快来用先早膳吧!”
我老婆子家的粗茶淡饭,你可不要嫌弃了。”张外婆笑道。
“不会。”男孩好不容易说话,可却又是惜字如金,两个字说的简短且清冷。
不过动作倒是诚实。说完便坐到了凳子上,开始用膳。
沈志逗弄心起,一双小手握着筷子,只要男孩儿一动筷子,要夹菜,他便迅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下打中男孩的筷子。
一次如此,男孩儿便收了筷子,冷冷看了沈志一眼。
谁料却更加挑起了沈志的逗弄之心,第二次筷相撞在一起的时候。
沈志抬起头来和男孩对视着。
那男孩儿性格清冷,可却生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
不增多情却反增冷厉。
“志儿,你这是做什么?不要欺负明儿。”
语气中的责怪和严肃,听得沈志愣神,这可是他好脾气的外婆,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
因为什么?因为这个男孩吗?
张外婆见沈志第二次撞上明升的筷子十遍忍也不住了,开始责怪道。
听了张外婆的责怪,沈志刚想放下筷子,对那男孩道歉时。
却只见那男孩啪的一声,便放下了筷子,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张家。
这番变故,让沈志内心瞬间内疚不已,就追着那男孩儿去。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张外婆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至极,刚出声想喊停两人,可却没料到,两人一个比一个快,便只好追上前去。
就只看到两人往明升在这里的住处而去,便也就放下心来。
想着这周围都是些熟识的邻居,明升和沈志也大体是个懂事的孩子,想必两人不会出事。
只不过明升这孩子到底是少爷出身,以她对他的了解,想必这早晨今天便是不会再吃了。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屋。
想着中午再去给明升准备一些他爱吃的东西去吧。
屋外,啪的一声响。
门被重重摔在沈志面前。
“你。”
打断了,沈志还未说出口的下半句。
望着被紧紧关上的木门。沈志心中满是无奈。
并且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手贱去挑逗这男孩。
可人是他惹的。甚至没办法,便只好在屋外站着,想要敲门却犹豫。
良久,还是忍不住敲门道。
无人回应。
甚至望着天空和脚下更加懊恼起来,可还是继续敲着门到。
门又是啪的一声打开,男孩站在门边,声音冰冷干脆道:“不许,敲门。”
甚至也站在门边,门开的快,带起的风在他脸上就好似刮了一刀。
又听见男孩冰冷的话语,顿时未说出口的道歉之语。
眼见就要烂在肚子里。
可终究,一瞬间瞟见男孩眼底的猩红。
他这是哭过了。
男孩的眼睛长而翘,泪水都好似还凝在睫毛上。
看起来楚楚可怜。
甚至看着眼前男孩的样子,瞬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着男孩低声道:
“对不起。我不该碰你的筷子的。我只是想看看因脸上会不会出现多余的样子。
毕竟你那么好看,想比做什么表情出来会更好看的。”
听到神志的一番话,男孩儿也有些愣神,顷刻才回道:“没,关系。”
听见男孩的原谅之话,沈志顿时也松了口气道:
“对不起,那我们回去吧!你都还没用早膳呢!”
男孩思考良久这才轻轻应道:“好。”
两人便又开始向沈家走去。
张外婆看着折返回来的二人,也是惊讶不已,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甚至刚想说话,便又听男孩回答到:“用,早膳。”
甚至顿时便察觉到了不对,这个男孩说话怎么都是一个字或者两个字说的。
探寻的目光一下追随到了男孩的脸上,看的男孩眼睫又如扇子一般忽闪着。
听到男孩的话,张外婆却是惊喜不已,连忙去拿出了放置在厨房中的饭菜,便招呼着两人坐下,又开始用早膳。
这她可是第一次见,明儿生了气之后这么快就又回来了。
一时间看着明儿少爷乖乖用膳的样子,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看着小姐的模样。
一时心里感慨不已。
她那可怜的小姐啊,怎么这命就这么苦呢?
如今,明儿少爷可是小姐唯一的血脉,小姐将明儿少爷托付给她,她定是要护少爷周全。
张外婆心里这样想,眼中看着那男孩的眼神却越发柔和。
让沈志看着吃味不已。
要知道,他外婆一向好性子,第一次这么冷声斥责他,就是因为眼前这个男孩。
而现在,张外婆注视着这个男孩的眼神,温柔且充满浓浓的爱意。
看的沈志惊讶不已。
“外婆,你到底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这个哥哥多一点?。”
终于用完了,一顿早膳,沈氏目送着男孩出门,转头便迫不及待地冲着沈外婆问道。
却见张外婆的眼神逐渐复杂起来道:“哪有爱谁多一点的,你们两个在我心中是一样的。”
沈志心中却更是一愣,他可是外婆的亲外孙。
可外婆说,这个男孩竟然和他一样亲。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这男孩和她无亲无故。
于是沈志便又问道:
“这个哥哥到底是谁啊?我刚刚追着这个哥哥出门,可都没瞧见这个哥哥的家里人,他是一个人住吗?”
沈志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去。
却听见张外婆浓浓的一声叹息道:“志儿,你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对你明儿哥哥了。今天可是你明儿哥哥大度不与你计较。
你明儿哥哥家对咱们家有恩。我听你爹娘说,还送你去你姑父那读书。
你姑父也是知书达理之人,想必也与你说过,知恩要图报。
你明儿哥哥也是个命苦的孩子。”
“外婆,是什么恩呢?”沈志问道。
沈外婆看着外孙清澈的眼神,许是因为这些事埋藏在心中许久,无人诉说,想着外孙年幼,便忍不住吐出了藏在心底的秘密。
“我年轻之时,也是饱受战乱之苦。我那时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条件。
那个时候我刚与你外公成婚,怀了我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你们娘亲和舅舅的亲姐姐,你也该唤她一声姨母的。
只可惜,连年的战乱,那时我与你外公也走散了,这个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降生的,可惜一降生便被贼人掳了去。
我那时伤心欲绝,只恨不得以身相替,更恨不得被贼人掳去的人是我。
那日,正准备在找棵歪脖子树一撞死之。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第一第一次见到你明儿哥哥的外婆。
那是我一生之中见到过最美的女子,就跟天上的仙女似的。
她的声音就跟娶子似的,好听极了。
她劝住了我,还把我收留在他们府上,做一个侍女丫头。
也是在乱世之中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处。
那娘子当时也身怀六甲。
不久便早产了,生下了你明儿哥哥的娘。
那是个身体孱弱的丫头。你明儿哥哥的外婆许是因为早产并无什么奶水。
刚好我又恰巧刚刚怀过孕,便向你明儿哥哥的外婆自荐,把我的奶水给了你明儿哥哥的娘。
你明儿哥哥的外婆人好,还让我做了小姐的乳母。
小姐,小姐,就是你明儿哥哥的娘。
她生下来体弱。
抱起来跟只猫儿似的。
哭也不大声,只哼唧两声。
你明儿哥哥的娘,虽生下来体弱,可最是乖巧懂事。
知书达理,那时我已与你们外公相认,怀了你舅舅。
小姐很体谅我,还说不让我多操心,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小姐的弟弟妹妹。”
说着,张外婆忍不住泪流满面。
“可老天不公,没给你明儿哥哥的娘一个好归宿。
我看着你明儿哥哥的娘一直慢慢长大,我看着它长成娇花一样,亭亭玉立的姑娘。
可是却在议亲的时候被耽搁了。
先是府里的太老爷去世了。小姐守了三年的孝。
好不容易熬过三年守孝期就又是遇上府里的太夫人去世。又熬过三年带孝期。
小姐年纪就已经很大了,就只能嫁给你,明儿哥哥的爹做填房。
所幸,你明儿哥哥的爹对小姐温柔体贴虽然年纪大了些,前头有几个庶子,但总归小姐过得还算开心。
可谁知,一朝老爷便去世了,你明儿哥哥没了爹。
小姐,她是为了保护明儿,才把他送到我这里来的。
志儿,你要记得你明儿哥哥家,对咱们家有恩。
你明儿哥哥的娘,不嫌我身份低,待我我如养母。
还和你明儿哥哥的外婆一样,允着我跟着你明儿哥哥的娘一起读书,一起学刺绣,有了这门手艺,现在才能传给你娘一起养活你。
你要报恩的。”
说完这最后一句,张外婆顿时泣不成声。
这些秘密在他心底已经埋藏的太久,他从未对任何一个人说起过这件事。
包括她的丈夫和她的子女。
他们都只以为她只是去府上当绣娘的。
只因府上老爷的身份特殊。
只能现在将这么大的秘密对着一个三岁小儿说出。
因他年少不知事。
巨大的信息量砸的甚至有些懵,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孩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丧父之后,竟被母亲送到了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偏远之地。
也难怪这个男孩的性子如此冰冷。
男孩的家人,听着都是良善之辈,只是可惜这男孩现在却是这般境地。
沈志在内心感慨着男孩的境遇,可却还是自家人更重要一点,他欲言又止。
还是张外婆看着他嘴张张合合,不知道说些什么,问道:“怎么了?志儿你要说什么?”
“那,那个孩子呢?”话一出口,便后悔不已。
此话必然引得外婆伤心了。
说完却见外婆也愣愣沉默了半晌道:“乱世之中,刀剑无言,许师已经抹了吧?”
沈外婆说话的声音平静。
沈志的心却像是被人捏住在拧一样,酸涩的感觉,让他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沈志前生只是个咸鱼的小公子哥,爷爷一个人物,故全家并没有因为战争而受什么牵连。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之中接触到因战乱而死的亲人。
即便他们从未相见,可只是听到这个噩耗,便让沈志的心揪在了一起,血浓于水,让沈志由得,脑海之中闪过许多婴儿进入血水之中的图画。
这就是但战争带来的影响。
张外婆倾诉完,在心中许久的话,已经回过神来,听着沈志的话,便知可能已然听懂了,惊讶于沈志的聪慧。
可还是正事重要,只能亡羊补牢的对他叮嘱道:“志儿,你记得我今天与你说的话,你要烂在肚子里面,否则可能会有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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