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电灯泡

那天晚上以后，谢昀臻便很少见到成溪。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原来两个人也可以说不见面就不见面。

        远方的阳光跳动在橡胶跑道，成溪正在排队准备立定跳远的比赛。

        不知道自愿报名的东西，怎么变成了强制报名。因此，连不善体育的成溪，也是有项目的人。

        彼时的阳光已经十分刺眼，成溪将胳膊举到额前，微眯着的眼睛，看见谢远溪从眼前走过。

        成溪追着眼睛去看，谢昀臻走到林冉静旁边，将一瓶水递过去，林冉静马上露出甜美娇羞的笑容。谢昀臻揉揉林冉静的头发，温柔的笑笑。

        成溪不自觉就想到那天晚上，他站在谢昀臻的门前。无论是打电话还是拍门，那人都没有给他开门。

        那个人自从恋爱后，好像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林冉静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放到谢昀臻手里。随着裁判的一声口哨，开始跳绳。谢昀臻将衣服挂在胳膊上，左手拿着一瓶水。谢昀臻定在原地默默看林冉静跳绳。半天都没有挪动地方。

        成溪突然就有点酸涩，他不知道是谢昀臻变了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

        “那边是有金子还是什么？给我集中精神比赛了。”

        成溪仿佛才苏醒过来，茫然的转头，看见班主任刘婧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的上前来。

        成溪在刘婧没到身边来之前，迅速跑到赛点站好。刘婧满意的抱着胸止步观望。

        “这，压力有点大啊！”成溪见刘婧是要留下来看成绩的样子，心理不由得呜呼一声。

        成溪前面是个大高个，那腿感觉走一步都近一米。

        这估计待会的对比有点不好看，谁这么缺德给我报个立定跳远。

        “嗤”

        成溪瞪大眼睛，只见前面的大高个摔在地上。裁判唏嘘一声，默默在他脚后跟看了一眼数字，记录在本子上。

        “下一个。”

        成溪默默上前，心想自己再怎么没出息，也不至于比不过上一个人的一米三。

        成溪认命的捏紧拳头，盯紧他那185的目标，终身一跃。

        “不错。”耳边是刘婧的声音。

        成溪低下头往尺子那边看了一眼惊呆了，他一个小矮子居然跳了二米二。

        这谁给我报名的，怎么还知道我有这天赋。

        成溪喜滋滋的看裁判在本子上记录，准备跟刘婧打个招呼，人却已经走到班级铅球比赛地方了。

        “刘老师应该参加一个竞走。”成溪嘀咕一句，郑重的点点头。

        再抬头时，成溪撞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谢昀臻拿着一瓶水递过来，眉眼带着点点笑意。

        成溪心情突然好起来。

        林冉静比赛完，两人准备去食堂吃中饭。谢昀臻经过的时候，余光瞄到了成溪的身影，特意停下脚步。

        成溪靠近谢昀臻准备伸出手去接，林冉静适时走过来，挽住谢昀臻肩膀。

        成溪的笑凝固在脸上，他的眼神冷下来，皱着眉头扫了一眼眼前的人，大步走开。

        谢昀臻的心好像被蛰了一下，他追过去在成溪身后喊了一句，“别喝冰水。”

        成溪没理他，走的更快了。

        成溪开始讨厌谢昀臻和林冉静，至于原因，他说不上来。

        食堂最近换了师傅，做的菜那是越来越清淡了。成溪觉得他们吃的比寺庙里的和尚还要清淡，再来点经书，直接可以得道升仙。

        十一点搞完跳远又去参加了班级长跑接力，天气又十分炎热，他是真的没有食欲。活动参加完，除了热就是累，还有因为谢昀臻产生的烦。

        成溪趴在空荡安静的教室，疲乏的闭上眼睛。

        因为中午没吃饭的原因，成溪下午第二节课直接饿得前胸贴后背。

        铃一打，他就冲了出去。成溪拿了三个面包，一包纯牛奶，还有一点辣的小零食。心里充满满足感。

        超市货架摆的满，因而过道就有点狭窄。城溪转身去付账的时候，脚下踩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成溪飞快收回脚，盯着白鞋上的印子，有点儿不好意思。

        在道歉的话说出前，他的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中午多吃点，少吃这些辣的。”

        成溪心里的烦闷又涌出来，“不用你管，反正”

        “昀臻，可以过来帮我拿一下东西嘛？”林冉静站在前面招手，朝成溪礼貌一笑。

        谢昀臻朝成溪看了一眼，走到货架前，又转头看了一眼成溪，那是要成溪等他的意思。成溪凝住眉头，从鼻孔出了一团气，退到一边瞪着谢昀臻等他。

        林冉静要拿最上面的汽水，身材娇小的她着实够不着。

        谢昀臻轻松取下汽水，随手递给林冉静，快步走出走廊。

        走到原地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谢昀臻心里空了一下，他走到各个走廊找了一遍，没有成溪的影子。

        成溪回去了，没有等谢昀臻出来。

        谢昀臻想到刚刚成溪生气的样子，心里空落落的。连林冉静跟他说话也没听见。

        林冉静以为谢昀臻是害羞才没恢复她的话，只好低下头，摇晃谢昀臻的胳膊，再问一遍。

        谢昀臻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听清林冉静的话。

        他为什么答应和林冉静在一起呢？

        大概是因为他需要把自己的感情分给另外一个人来控制一下一些即将成形的东西吧。

        “和你在一起，我的心会很平静。”谢昀臻听见自己这样说。

        谢昀臻没想到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会看见成溪，他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站在教室外面的栏杆那里等谢昀臻。

        那一瞬间，谢昀臻恍惚觉得又回到了高一的那些日子。

        直到打铃之后，林冉静背着书包到谢昀臻课桌来找他，他才意识到现在与以前已经有很多不同。

        谢昀臻见到成溪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心情不错，谢昀臻看着成溪两颗乌黑灵动的眼珠子，心情都轻松愉悦起来。

        不过当看到谢昀臻后面紧跟着出来的林冉静，成溪的眼睛忽而一暗，那开心的情绪也去了一半。

        三个人一起往校门口走，谢昀臻站在中间，成溪站在左边，林冉静站在右边。

        平时话多的成溪此刻沉默起来，安静的林冉静话却多起来。谢昀臻一面和林冉静说话，一面发现，成溪不如刚才开心了。

        不论分开多长时间，成溪都会深深影响他的心情。

        平时都是谢昀臻送林冉静去公交站，再到到家的公交站等车。林冉静是女生，高三下课也晚，谢昀臻今天也是走的这样的路线。

        林冉静的家住的远，公交站也离学校远。成溪看着两个交谈甚欢的人就突然走不动路。

        谢昀臻察觉到，放慢脚步等成溪，成溪依旧慢吞吞的跟在后面走，他不想听他们两个人说些谈情说爱的话。

        成溪跟在后面看他们的背影和地上的并肩前行的影子，突然就落下泪来。

        他知道林冉静是女生要照顾，可是今天是他生日啊。

        他知道林冉静是他女朋友需要陪伴，可是他等了好几个小时啊。

        他突然觉得自己来找谢昀臻毫无意义。如果他选择早点回家，已经得到全世界最优厚的爱了吧，怎么会被这样冷落呢？

        晚风拂干泪痕，夕阳下一对对伴侣从马路上踏过。

        谢昀臻和林冉静站在站台等车，成溪坐在候车椅上支着书包看经过的车流，眼睛里却没有流动的神采。

        谢昀臻眼睛看着经过的公交车，站在林冉静身边，注意力却全部在成溪身上。

        八分钟后，林冉静上车了。谢昀臻走到成溪旁边的椅子坐下，走近了他才发现成溪有些红肿的眼睛。

        谢昀臻刚准备开口，成溪微微一笑，“走吧，时间不早了。”

        谢昀臻看到成溪如墨一般的头发，忍住了想要扬起的手臂。

        两个人一路无话，谢昀臻看着倒在旁边的影子，缓缓开口。

        “成叔兰姨不在家嘛？”

        初二后两人放学时间不同，每次有事成溪才来等谢昀臻放学。

        成溪眼睛盯着前面，没有回答。

        过了很久他看着谢昀臻的眼睛，哽咽道：“你还想我出国去找你嘛？”

        谢昀臻呼吸一窒，只觉得五脏六腑烧得火辣辣的疼。

        成溪继续说道：“我知道的，她是以后陪你一辈子的人，像爸爸妈妈一样的。”

        谢昀臻睁大眼睛，不明白成溪哪里学来这些话。

        成溪的眼睛泛起水汽，“可是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完全不理我啊，我有时候觉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或者我们好像不认识。”

        谢昀臻皱着眉头，幽深的瞳孔全部印着成溪，眼里流露出脆弱。

        我怎么会不理你呢？

        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如指掌，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牵动我的情绪。

        两个人一路没有再说话，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呼吸之间都有些悲伤的味道。

        到家之后，两人各回各家，苏因兰缠着成溪问今天谢昀臻带他去哪吃的饭，成溪谎称了一个中餐店。

        心里想，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活动了，他也不会留学去当电灯泡了。

        谢昀臻丢了魂一样回到家，看着书包上的挂坠在椅子上一夜无眠。

        他好像达成了自己的目标，但是心里却好像烂了一个洞。他知道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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