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破不立

“逞强到现在，好玩吗。”

        云苒闻声，并未言语，反而巧笑嫣然地双臂用力，将肖陌的脖颈缠得更紧了。

        她最喜欢这样趴在他的肩后了，无忧无虑，安闲自在。

        什么也不管，什么都不想。

        恍惚间，她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对外面世界不停憧憬着的小女孩。

        只要他在，她便什么也不怕，就连肖陌这个名字，都令她无比安心。

        云苒将头压低，埋在他肩上。

        飞速穿梭间，周身气流从她的脸侧不停呼啸而过，她蹭着他的肩头，向后缩了缩。

        随后，她又将双臂重新绕到了他的腋下，顺势交叉，舒服地抱住他。

        这般隔着衣料，竟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结实精壮的线条，和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真想看看他的样子啊。

        云苒强忍下压抑多年的欲望，半眯着醉人的双眸，猜想着他藏在面纱之下的轮廓，颚角，甚至喉结的模样……

        在她心里，肖陌哪里都好，就是太快了。他像无边的风，难以捕捉的影，总是看不见，也抓不住。

        甚至一个回眸，他就消失不见了。

        好像只有这般紧紧抱住他，才能追上他的速度。再与他一起，似流星般匆匆陨过，去感受这不一样的世间。

        良久后，云苒才微微侧头，将绵软悦耳的声音吹进他的耳朵里，“这不是有你嘛……”

        肖陌用玄金焰，暂时压住了她脏腑之中的火毒，在情绪稳定的情况下，可强撑一段时间。

        不过云苒这小女子般的娇柔姿态，和广场上那威风凛凛的模样天差地别，肖陌虽爱耍酷，偏最吃这一套。

        她隐约听到肖陌轻哼了一声，其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欣愉。

        “肖陌。”云苒也被他这愉快的心情给传染了，继而有些俏皮地问道，“有我这么个不着调的主人，你冤不冤得慌啊。”

        “你说实话！”

        肖陌语调微扬，故作惋惜道：“若属下说后悔了，怕也来不及了。”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去面临关乎生死的极限战斗。

        肖陌不再紧绷自己，选择与她共享这极致的放松，片刻的安宁。

        “怎么来不及。”对于肖陌的答复，云苒自是不满，连忙哼道，“今夜你本可以不出面，任我自生自灭。”

        “再说师父为了与你方便，在你身上设过阵印，就算这坚固无比的护宗大阵，你也是进出自由吧。”

        “你走吧！用不着你管我。”

        “护主，是属下职责所在。”肖陌打趣道，“若无法护你周全，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用。”

        “再者……”肖陌见云苒赌气的可爱模样，面纱之下的唇角微提，“属下无悔。”

        顷刻间，连林中的风也柔了下来。

        “阿苒。”肖陌语气平静，却重如千钧，“从今往后…纵使过千重，跋万里，上天入地，有我陪你。”

        听罢，云苒下意识的手指微屈，又缓缓张开，未做回应。

        她转而嘱咐道：“一会儿我蓄力融合时，不管我什么状态，你都不可以干扰我。”

        “也不必管我……”

        五灵融合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而此刻，压制在她体内的火毒随时都会爆发，根本无法保证能否融合成功。

        况且就算顺利融合，想要击破护宗大阵也不过三成的把握，这是她的执意，并不想肖陌陪她去赌。

        “我若失败，你便走吧。”

        “这是命令。”云苒忽地轻笑了声，“如果，你还认我这个主人的话。”

        “若您毒发身亡。”闻声，肖陌也随之阴阳怪气起来，“属下便烧尽这仙灵学府，再追您而去，允这周遭生灵皆为您陪葬。”

        别说，如果是肖陌的话，还真能干的出来。

        世间万物，也比不过他心中一主，就算是叶风贤的仙灵学府，他也视若尘土。

        “你这算在威胁我吗……”云苒邪魅一笑，凑到他的耳边，贴垂而语。

        娇唇摩擦着肖陌的耳廓，低哑魅惑的声音婉转的撩人，别样的酥麻之感，自他耳畔直至颅顶，生生麻进了他的神魂里。

        本是低沉压抑的气氛下，竟诱出了他的其他生理反应。

        就在这一瞬，云苒竟出其不意，迅速向他耳下的面纱咬去，“…唔！”

        岂料肖陌又快又准，大掌反手一捏，便掐住了云苒的小脸，不轻不重，力度刚好。

        也掐出了一个极其可爱的模样。

        仅有巴掌大的精致小脸，几乎被他整个托住，细腻滑润的雪肤，握在手里触感甚好。

        肖陌透过神识，将她这般娇憨的神态一览无余，他强压住心中的邪火，埋怨道：“又闹。”

        云苒咯咯地娇笑起来，随着唇瓣微颤，也带着丝丝电流般，不停扫着他的手心。

        肖陌呼吸变粗，气势渐弱，半晌后，才试图与她重新商量：“阿苒……”

        “你若选择留下养伤，我定护你安全无忧，待少爷回来后，我让他还你自由。”

        最初，是他将云苒交到叶羽泊的手里，而他后悔了，也只是要回属于自己的珍宝而已。

        若不是云苒被这大阵阻拦，他早就带她走了，招呼也不会打一声。

        “不行。”

        “我就要今晚走。”云苒不愿再见叶羽泊，语气强硬，紧接着又软了下来，担忧道，“你…有多少把握能拦住他们。”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就是全部长老和即将出战的高阶弟子们，肖陌是强，可也不过八阶巅峰而已。

        而她与肖陌，也只是言语中的主仆关系，并未真正签下灵契，没法动用上古灵契之力。

        想要他拦住五个与之同为八阶的长老，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需要顾及你的朋友吗。”肖陌问道。他的玄金焰要想发挥出最大的威力，势必烈焰燃空，引发天地变动，到时候就不好控制细节了。

        她的朋友？

        云苒微一愣神，还以为他指的是裴容，便有些犹豫地回道：“他…他修的是木系灵法，要论灵敏度的话，不在我之下。”

        “况且他也是七阶巅峰了，你的火海困得住他，也未必伤得到他……”

        肖陌听她字里行间皆是忧心暗藏，还有那不加掩饰的赞美和欣赏，瞬间阴沉下来。

        随后他按捺着心中的不悦，冷哼道：“裴容从小在学院长大，长老们待他如待亲子，若真到关键时刻，那几个长老都不会坐视不管。”

        简而言之就是不用你操心。

        “那个沙洛，确是迟钝了些，只要他不激烈反抗，要控住他自然不难。”

        “钱家的钱湘儿，关于她我知道的也不多，据说当初是有什么疯病，才被钱家送到了学院。”

        肖陌将可能参战的高阶弟子，一个个替她分析道：“如今她刚突破八阶，灵力还不稳健，也不算棘手，可她擅用暗器，手段毒辣阴险，你一定要小心。”

        “安逸尘，三年前便突破八阶，天赋惊人。”对于和他同样玩火的安逸尘，肖陌竟有些期待，“他很少出手，我倒想看看水准如何。”

        “还有。”肖陌叹道，“我刚才问你的那个朋友，是柳千雪。”

        先前他赶回学院时，正好是云苒退婚那日。

        据他暗中观察，她们交情不浅，至少在云苒心里，她应该是独特的。

        千雪……

        云苒不经意皱紧了眉头。

        同时，在她体内一直被压制的火毒逐渐开始反抗，带着妖异的魔气，悄悄染上了她的双颊。

        还有最后一刻钟。

        云苒即刻到达大阵轮转交汇之地，为隐蔽行踪，她一直在密林中穿梭。

        所有低阶弟子已被控住，肖陌也融进黑夜，蓄势待发。

        接下来，便是她独自一人的战斗，如果顺利的话……

        “云苒。”

        在路途的尽头，柳千雪就站在那里，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

        云苒连忙调整身姿，直接降落在地，特意停在了离她稍远一些的位置。

        对于柳千雪，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可她毁阵之意已决，便不会动摇。

        所以她…正当云苒慌乱愣神的功夫，柳千雪却是一个闪身，落至她的身前，暖暖地抱住了她。

        “云苒，我相信你……”

        柳千雪永远是那么的温柔，仿佛可以轻轻抚平云苒的所有伤口。

        “所以，能不能也相信我们一次呢……”

        柳千雪柔柔地微笑道，似询问，更似安慰，“小容小洛，已经向其他弟子说明一切，而且他们也找到了之前的那名被掳弟子。他尚有气息，待他醒来，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千雪……”云苒哽咽道。

        “嗖嗖嗖”十几名高阶弟子纷纷落至此地，呈包围状，紧紧围在云苒二人的周边，安逸尘、钱湘儿也在其中。

        “没事的。”柳千雪依旧温柔地安抚道，“一切都会好的……”

        云苒的视野模糊起来。

        紧接着，她听到四个长老以及受了重伤的火长老都赶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办法，裴容和沙洛也将之前那个被掳弟子转移了过来，且渐渐有苏醒的迹象。

        所有人围着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他们神态各样，语气不同，但肯为她说话的，仍然只有柳千雪，和裴容沙洛三人。

        柳千雪永远温柔，却十分坚定地守在她身边，不停告诉她，没关系的，没事的，都会好的。

        裴容则和他最钦佩敬重的五位长老激烈争吵着，各执一词。

        长老们直言邪魔外道最擅长的就是易容伪装，蛊惑他人心智。如果不能证明她是魔修同党，那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不是。

        周围弟子则应声附和，仿佛面对天生阴煞体质的她来说，只会恐惧和排斥，最后选择无条件的驱逐。

        而沙洛不善言辞，只会傻乎乎地用自己的性命起誓……

        不要这样。

        不要为她这样了。

        云苒神情恍惚，将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心里。

        可她是叶云苒啊，她既已下了决心要毁阵出院，便是无论无何也无法更改的。

        而且，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透过厚重云层的缝隙中，护宗大阵的流光闪烁依稀可见。

        突然在某个时刻，所有带着玄奥图文的道道光束，循着特定的轨迹，开始缓慢地向同一支点交融，汇聚……

        “醒了！呵…醒了！”

        裴容喜形于色，也不顾长老们的阻拦，连忙向周身的其他弟子大喊道。

        “你可仔细看看……”裴容对着刚刚苏醒的被掳弟子，问得小心翼翼，“之前在密林中…你可曾见过她吗？”

        被掳弟子看着云苒的身影，颤颤巍巍的，缓慢举起了手。

        在场所有人，都瞬间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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