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底城市

四周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光海，林淼淼转着脖子极目远眺，这片明亮的海好像延伸出了她的世界极限，哪里都是亮的。光线从海水里透出来，像天空折射，大部分都是金光，像是有无数个开到最大的柔光灯，其中还夹杂着各种不同的光线，在海水波动中随机变换着形状大小，仿佛光有了形状，这让光亮的梦幻程度成倍提升，林淼淼觉得自己置身在一大块游荡的宝石上，简直美到不像真实的存在。

        夜风吹拂，带着海洋的味道潮湿的扑面而来，与雨林里不同，这是一种让人心头爽快的潮湿，可能也与空旷浩瀚的环境有关，林淼淼被风吹的愈加懒散，她在浮浮草上转了个身趴好，眼下是微微起伏的海面，那下面隐约可见城市中的轮廓，不过好像还很深，这些轮廓飘飘荡荡，有些扭曲。林淼淼深吸一口气，将脸扎进了海面。难得来一次，她可得好好看看人鱼的城市是什么样的。

        扎入水面，林淼淼适应了片刻才睁开双眼，微微凉的海水侵入眼球，让她很不适应，但她还是立刻睁大双眼，观察着身下这片庞然大物。水下的世界不在诡异的晃动，海水清澈见底，林淼淼只见一片连绵起伏的建筑物呈现在眼前。它并没有离林淼淼特别的遥远，好像不是在海底，而是建造在一座山上，在海面往下看，能清晰的看到它依山势而展开的街道，攀缘而上的台阶，大大小小的巷道，各式各样或大或小，奇形怪状的房子密密匝匝的排列，有巨大的珊瑚骨架拼接的房子，在墙壁上生长着颜色各异的水生植物，有异形巨石掏出的房子，镶嵌着闪光的宝石，还有用人鱼线编织的，在水底随着暗流晃动摇曳的囊带状房子，不过最多的，是层层叠叠垒向海面，用石头和贝壳做成的“高层”。每间房子都从窗户或门透出光亮，而且大多数房子都在顶端开了天窗。街道上，房顶上，整个林淼淼目力所及见到的城市各处都有人鱼在游来游去，在辉煌的灯光映衬下，他们反光的鳞片，铺陈摇曳如大裙摆的尾鳍，还有各色秀发织就出林淼淼生平仅见的奇幻景色。

        还来不及看完，林淼淼憋的那二两氧气已经耗尽，她鼻端嘴角冒出的泡泡顺着脸浮起炸裂，让她不得不从这瑰丽的场景中抽身而出。林淼淼满脸淌水的喘着气，她还趴在浮浮草边缘，喘匀了气又深吸一口到肺叶的承受极限，再次扎了下去。

        这次她适应的更快，有了余力慢慢观察。她的浮浮草底部好像被绑上了一种很长的海草，这海草延伸向下，被系在城市最高的一座建筑物上。这建筑物底部看不真切，它太深了，林淼淼能看到的地方是各种奇怪的石头垒起来的，有一整个巨大的石块，有圆滚滚的巨大石头果，林淼淼觉得那应该是石头果，它是透晶的，还带蒂，还有一整块不知是什么宝石掏空的房间，是深红色的椭圆形，它们歪七扭八一个顶着一个，最顶端是一个黄色人鱼线编织的囊状房间，连接浮浮草的海草就是系在这个房子的线上的。

        林淼淼正瞪大眼睛，想仔细看看那座黄色人鱼线编织出的房子，它正随水摇摆，表面起伏着波浪，金黄的灯光混合着荧光植物特有的蓝色随着线组成的墙壁不时溜出来，莫名的很可爱，像是什么活的海洋生物。突然这座房子屋顶突出一块，将整座房子拉成了一个圆润的三角形，林淼淼看的一愣神，那最顶端噗叽冒出一个脑袋，林淼淼一个战术后仰就下意识抬起了头冒出水面。

        刚刚好像看见了绿色的短发？林淼淼赶紧又探进水面，果然是绿色短发，那不是格温蒂亚吗？只见格温蒂亚的尾巴尖从线团房子里出来，宽大的绿色尾鳍挣脱束缚在水中展开，像一朵绽放的花儿。

        出了房子，林淼淼就见格温蒂亚冲她招了招手，然后火箭似的游过来。林淼淼也挥了挥手，接着意识到她只有头在水里，忙将手也伸进水里晃悠。格温蒂亚冲的太快了，林淼淼眼看人影越来越近，实在忍不住嚯的一下抬起头出了水面，迎面一条极速冲刺的人鱼压迫力好大。

        几乎在林淼淼破水的瞬间，格温蒂亚从她身侧鱼跃而出，在空中一个360度周天循环大跳跃，林淼淼转过头去看，只来得及接受格温蒂亚重新入水溅射出的水花洗礼，还看到了最后一点在光海翻涌的尾巴尖尖。

        林淼淼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确定格温蒂亚会从哪边出来。这姑娘虽然见得次数不算少，但实在是没听懂过几次她说的话，林淼淼想不出来她会以怎样的方式在出水。事实证明她想的对，因为林淼淼等了一会，格温蒂亚根本没有出来。

        再次深呼吸埋入水面，林淼淼四处看了看都没找到那个脑电波神奇的短发人鱼姑娘，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格温蒂亚只是单纯给她表演一个高难度出水动作？这姑娘脑回路到底接到哪里了啊。

        林淼淼躺在浮浮草上，想着格温蒂亚刚才到底想干嘛，她瞪着眼望天，实在是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也因为夜空是那样的壮丽又静谧，林淼淼的心思全都被头顶的风光吸引。没想到在四周这么亮的情况下，她还能看到那么多星星。林淼淼伸了个懒腰，嗯？什么东西？她触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林淼淼使劲仰头挺胸，将头顶抵着浮浮草，使劲用眼睛往头顶遛。原来是那个没爆开的海浮实和那两个圆圆溜溜的绿色小果子。

        林淼淼伸手将它们抓在手里，然后直接放在肚子上，只拿了一颗举起来看。这果子还挺硬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直接吃。林淼淼试探着咬了一口，皮又厚又涩，她顺着牙印剥开一层厚厚的柔韧绿皮，里面的果仁小小一个，花生豆大小，是绿色的，看着属实不像可以吃的样子。林淼淼举着这颗绿色花生豆，借着海底漂浮上来的光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像发霉变绿的花生豆……

        “行叭，阿洛琉斯说很好吃的。”林淼淼说着将这颗形象怪异的果实扔进嘴里。“咦？”她惊讶一声，这味道好熟悉，这不是红糖珍珠吗？林淼淼爬起来，咬开另一个放进嘴里，没错了，虽然表皮有些硬，但是内里弹牙，还带了一点点红糖香气，真的就像红糖珍珠一样。林淼淼不由拿起那个没爆开的海浮实细细观察。

        这植物也是绿色的，半透明，圆柱形，大概有两指长，内部是空的，一端是一颗绿色果子，连接着一根白色的柱状物，按照阿洛琉斯说的，这果子成熟时会炸开，里面的白色类似棉花的柱状物会吸水胀大，带着果实浮上海面，这种播种方式有点像蒲公英或者椰子，种子们被风被水带离出生地，随缘寻找自己的彼岸。

        不知道没熟透的是什么味道，林淼淼想着便动手撕扯那层绿色的外壳，然后她就哀叹一声重新躺下了。因为她徒手撕不开……

        “这是物种歧视。”站在歧视链底端的林淼淼无力吐槽。

        “什么歧视？”

        “歧视什么？”两声幽幽的反问从林淼淼的左右同时响起。

        “啊！”林淼淼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骨碌滚进了海里，然后她就被贝儿和莱克瑟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对不起啊。”两条人鱼默契的同时开口。林淼淼觉得自己带了一副双耳道音质极佳混响加回音的耳机。她有气无力的回答，“你们知道吗，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我看你吃的很开心，”贝儿说。

        “所以我就没忍心打扰你。”莱克瑟接话。

        “但是你突然躺下来，”贝儿又说。

        “这我可就有点好奇了。”莱克瑟又接话。然后两人合力将林淼淼举上浮浮草，星星眼都是一个频率的瞪大，同时开口:“所以怎么了？”

        林淼淼有槽都不知道怎么吐出来比较好，她只能老实回答:“我撕不开海浮实那个皮，觉得自己弱到家了，所以感慨一下而已。”

        贝儿和莱克瑟听完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看着林淼淼，以一种关怀智障儿童的小心翼翼语调说:“那个不用撕开，”“它会自己爆开。”

        林淼淼……

        “我知道它会爆开，我是想尝尝没熟透的海浮实什么味道。”

        “为什么要吃不熟的东西？”

        “不熟的东西很好吃吗？”

        “那估计很好吃。”

        “那我们要不要吃。”

        “吃吧，淼说好吃的肯定好吃。”

        “对，咱们还可以趁大家不知道多采一点没熟的回家存起来。”

        “不行吧，那不在家里爆了吗？”

        “哦，对哦，莎莉亚她家就是被浮浮草撑爆的。”

        林淼淼眼看着话题越来越远，她坐上和谐号都赶不上，只好出声阻止这俩人鱼继续把话题带到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要不这一章都没法结束了……“那什么，你们看见格温蒂亚了吗？她刚才过来蹦了个圈就不见了。”

        “啊，”贝儿抬头，朝林淼淼游了游，将双臂架在浮浮草上说:“我们碰见她了，她说她尿急想上厕所，刚好出门就看见你，”

        莱克瑟也凑近将手臂架上浮浮草说:“所以就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贝儿接着莱克瑟的话说:“但是她太专心憋尿了，”

        莱克瑟补充，“所以她忘了跟你打招呼。”

        林淼淼……就，行叭……她长八张嘴都不知道这个槽从哪里开吐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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