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没时间详细解释了，咱们在睡眠中接受过驾驶法芙娜对抗festum等各类训练，但没有特殊情况或不到达一定年龄，指挥中心会用特殊方法将这些知识封印。但现在festum来袭，指挥中心已经把大家的认知水平等级提高了，你也会慢慢想起来的。”总士在路上说。

        一骑沉默地听着。他其实隐隐有些兴奋，因为觉得自己触摸到了总士的世界。

        总士把一骑送上了一辆长相奇特的地下高速列车，说到站后会有人接他。一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但他相信总士，总士的笃定和冷静就是他最好的参照，因此他心中不慌。

        透过渐渐关闭的车门，他们在对方脸上看到了同样的坚定，即便他们的坚定是出于不同理由。

        确如总士所言，一骑从刚才就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被解开了什么禁制。当他穿过学校地下庞大的避难设施，走过错综复杂的地下连廊，看见这辆和他曾经熟悉的龙宫岛格格不入的充满科技感的高速列车时，他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他早就来过这里。

        一骑在车厢里盯着不断轮播紧急通知的屏幕，屏幕的右上角写着“alvis”。

        alvis。

        对，这里是alvis。

        龙宫岛建在一艘巨型战舰上，被称为alvis的战舰部分才是这座岛的核心。

        车很快停下，一骑出来后惊讶地看着生驹学姐从另一辆高速列车里下来。生驹学姐冲他招招手，一骑赶忙跑过去。

        “以后要一起加油啦。”她笑着说。

        “嗯。”一骑呆呆地点头。虽然生驹学姐只比他高一级，但一骑没怎么跟她说过话。因为生驹学姐给他的感觉有点儿像总士，而任何和总士有关的事都能让一骑自乱阵脚。

        生驹学姐看他愣愣的，以为他被吓傻了，安慰道：“别担心，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一骑点点头。

        他不担心。

        只要有总士在，他就不担心，一骑想。

        他跟着生驹学姐一路飞奔到了进格纳库。

        格纳库里，将近40米、十几层楼高的机械巨人，垂手肃立，默默地直视前方。它钢浇铁铸的身躯在灯光下闪着灰蓝色的金属光泽，泛着肃杀气。

        虽然隐约有些印象，但真正站在巨人脚下仰望它们的时候，一骑还是被震撼到了。这样的东西，看见一台就足以让人失去言语，而在一骑面前，这样的巨人有三台。只是除了中间这台，左右两边的红色巨人都浑身斑驳，甚至左侧那台的双臂都被齐肩斩断，一道狰狞的裂痕更是从胸腹一路向下伸至髋部，仿佛要将巨人劈成两半，从断口处甚至能看见机体内部焦糊一片的线缆。

        一骑的内心难以自抑地颤动了一下，他想象不出它们经历了什么。

        “这是法芙娜，取自为了守护宝物而化身为龙的传说中的巨人之名。”生驹学姐指着中间的机械巨人道：“那是你的。”语毕，她努力压下急促的呼吸，走向右边尚且完整的那台法芙娜。

        灰蓝色的法芙娜与其余两台外形不同，一骑没时间仔细观察。巨人脚下，羽佐间容子在向他招手。

        一骑见过羽佐间容子，她是翔子的妈妈。翔子是一骑的同学，不过因为身体不好，不常来学校。

        “真壁一骑是吧，坐进驾驶舱吧。”容子的声音温柔和缓。她冲一骑笑了笑，一边快速在平板电脑上点选着什么，一边指挥他。

        一骑顺从地坐进驾驶舱，眼睛盯着抬起的舱门。

        容子完成了法芙娜出击前的准备后才注意到一骑非常平静，和其他第一次上机的人完全不同，尤其这还是紧急出动，又是他第一次上机。

        容子很惊讶，“你不紧张吗？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我准备好了。”一骑弯起眼睛道。

        他心跳渐快，不过不是因为紧张或恐惧。

        我终于能离总士近一点儿了，一骑想。

        总士目送高速列车离开，转身快步走向cdc。他飞起的衣角在空中荡出一个凌厉的弧度，划破了一直以来很多人艰难维持的平静，露出了真实世界的狰狞面目。

        总士进入cdc的时候，所有人员均已经就位。司令皆城公藏坐在主位，真壁史彦双手环胸，立在他身边。

        不久前l计划的惨败让岛上每个知晓真相的人都夙夜难安，新一批驾驶员的招募、准备工作早已开始。他们马不停蹄、彻夜不眠，却依然没能在festum来袭前做好准备。史彦早就知道一骑是候补驾驶员中的各项素质最好的那个，他在沉默中看着公藏下令让总士带走一骑。

        皆城公藏对总士点点头，总士随即疾步进入位于指挥中心大厅内正后方的齐格飞系统。他熟练地坐上操控位，升降座椅将他送入同时连接了cdc和法芙娜指挥系统的齐格飞系统。系统内淡红色的光给总士的脸刷上了一层紧绷感。

        这里是他的战场，总士想。

        这一天，终于到了。

        法芙娜机库里，驾驶舱舱门缓缓合上，里面一片漆黑。一骑面前突然弹出一幅画面，画面里的总士比平时多了点儿紧绷感，但除此以外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准备好了吗？”总士的声音在一骑耳边响起。

        “好了。”一骑道。

        “启动尼伯龙根系统。”

        一骑看着左前和右前方弹开的操作终端，红色的果冻质地的东西里各包裹着五个指环。一骑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系列画面，他的认知代码限制被进一步解除了。一骑知道总士在说什么，虽然他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他把手伸进红色凝胶，十根手指分别穿过指环。指环微微紧缩，以恰到好处的力度箍在指根处。操作终端上金光一闪，一骑只觉得双臂、腰侧、大腿处一阵剧痛，好像无数钉板以重若千钧的力量砸在了他身上，一骑一声都没来得及出，就被这始料未及的冲击弄昏了。

        驾驶舱随着尼伯龙根系统的启动被载入法芙娜。总士的面前，对数螺旋、协同线路等一系列数据次第展开。

        总士的视线快速掠过各项数据，随即报告，“cdc，尼伯龙根系统启动完毕，crossing开始。”

        “一骑，一骑。”一骑隐约听见了总士的声音。

        一骑深吸一口气，快速眨了几下眼，想借此快点儿驱散眼前的黑雾。他第一次觉得当哨兵真是糟透了，五感敏锐有什么好？反应比别人快点儿是真的，但疼也是格外疼。

        一骑周围，荧绿色的波纹不断变化。他忽然浑身一个激灵，总士出现在他右边。一骑不由自主地攒了攒手指，他觉得他和总士被某种他不了解的力量连接在了一起。一骑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总士的情绪，他的感官似乎也与总士合二为一了。特别是箍在他指根处的环，一骑觉得那是总士与他交握的手。

        “齐格飞系统连接你我，能让我全面了解你的精神、身体等情况以及前线战况，也就是crossing。尼伯龙根系统将你的脑部神和法芙娜相连，让你通过法芙娜的各类感受器感知外界情况。现在，睁开眼。你的眼睛，就是法芙娜的眼睛。”

        一骑强打精神，想听总士的指挥。但知觉共享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一骑刚分化成哨兵不久，尚未完全掌握控制自己过于敏锐的感官的技巧。他的脑子被双人份的知觉信息塞得满满的，更要命的是，对方是总士。一骑眼前闪过光怪陆离的画面，竟出现了感官过载的征兆。

        “一骑！”伴随着总士的一声低喝，一骑觉得他的脑袋被一根针狠狠地刺了下，痛得他浑身一颤，但他的思维也渐渐清明起来。

        “我会帮你控制一部分感官，”总士厉声道，“但你要集中注意力。”

        尚且稚嫩的哨兵甩甩头，又深呼吸了几次，压住了躁动的心。一骑猜那是总士的精神触须顺着crossing伸过来扎了他一下，帮他恢复神志。

        精神触须是由精神力凝结而成的，是向导最重要能力和工具之一。它既可以探查周围情况，也可以控制哨兵的精神图景，必要的时候还成为武器。精神触须的多少和强大与否都与向导能力强弱息息相关，他们会随着向导的成长不断增多、变强，向导发育成熟后精神触须的状态才会相对稳定下来。一骑不清楚详情，但不论怎样，以总士的年龄，他能如此收放自如地控制精神触须绝对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准备好了吗？”总士没给他太多时间。

        一骑赶快又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

        “好了。”一骑再睁开眼，扩展到270度的视野清晰地在他眼前铺开。

        “cdc，第十一尼德赫勒之门开门。法芙娜markelf，出击。”总士朗声道。

        法芙娜顺着轨道滑入海中，即便在驾驶舱里，一骑仍然能通过法芙娜感受器体会到海水的温度。他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发现感觉到的温度比海水的实际温度要暖和不少。一骑很快意识到那是总士通过齐格飞系统用精神触须帮他调整了五感，屏蔽了会干扰他行动的知觉。

        一骑的脸有点热，他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里抽空走了个神。总士发现他在溜号，不客气地又戳了下他的脑袋作为警告。一骑狼狈地收敛心神，不敢再分心。

        自动驾驶系统引导着法芙娜冲出alvis。灰蓝色的巨人破水而出，一个灵活的掉头，稳稳地落在沙滩上。

        “cdc，自动控制解除。法芙娜将由驾驶员通过尼伯龙根系统控制。”

        总士的话音刚落，一骑觉得浑身一沉，他的身体像是被重塑了，四肢都不听使唤。

        总士在一骑感到异样的同时就已通过crossing找到了问题所在，向导在某些方面的敏锐是哨兵难以企及的。

        “一骑，感受法芙娜，与它融为一体！”

        不必总士多说，一骑也已通过crossing领悟到了和法芙娜融为一体的方法。

        “小心！”

        总士话音未落，一骑抬头，金色的festum悬在空中。

        festum像是几个几何形状随意拼成的，一骑勉强能看出它和人类似的头部轮廓，头后是个硕大的圆盘，上面像插了好几根刺，圆盘下拖着几条尾巴，外形十分诡异。

        果然是来自宇宙的怪物，一骑找不出更适合的词来形容。

        festum向一骑猛扑过来。一骑侧身闪过，右拳重重挥出，法芙娜没有任何迟滞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但festum以同样敏捷的动作闪过了他的攻击。

        “用配刀攻击它！”总士说话间，法芙娜腿部的收纳舱弹开，露出一把小刀。

        “cdc，请求使用电磁炮。”总士同时发出请求。

        “正在解锁，准备发射，稍等。”cdc立刻回复。

        “一骑，不要离festum太近！小心被同化！”总士提醒道。

        奈何一骑的武器没给他太多选择的余地，他只好一边小心地和festum兜圈子，一边寻找攻击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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