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3章

正在酣战的大汉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酒精麻痹了他的感知，此刻他只想对着身下的人宣泄一番。他突然觉得脖颈间一凉，伸手去摸，只摸到一手温热的液体，凶悍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接着双目大睁倒在少年身上。

        少年手脚并用将人从自己身上掀下去，即便他很想再捅这人几百刀，但是把人推下去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不着寸缕的身体，不等他看清出手的人，那人再次干脆利落的翻窗而出。

        少年躺在床上，还没在浑身剧痛的感觉中缓过来，便听窗棂“吱嘎”又响。那人再次去而复返，顺带骂了句脏话。

        商屿丞觉得今天黄历上可能写了诸事不宜。

        他从窗口出来，迎面便见到几人正朝这边来，对方步履匆匆，绝不是路过，目标就是这边。他不得已只得又折回这间屋子。

        商屿丞朝床上人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捡起刚刚用过的匕首，余光瞥见仰躺在地那人，不由一顿。

        这人正是今日劫了他们的络腮胡，也是这个山寨的大当家。

        商屿丞盘算着如何脱身，自己杀了他们的老大，这群山匪岂能善罢甘休。

        他现在喊一句，人不是他杀的，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目光瞥向床上那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商屿丞将心中刚升起的念头掐灭。

        算了，还是他来担吧！那少年看起来比他还小，真落到那群山匪手上只怕难有善终。

        商屿丞握紧匕首，找了个方便进攻的位置。此刻，他庆幸对方来的人不多。

        脚步声近了，接着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行五人面带急色冲进屋子，却在看清屋内情景后呆住了。

        商屿丞抓住这一瞬的机会，匕首朝着最近那一人的脖颈划去。那青年反应也极快，他们堵在门口，这里地方狭窄，实在不利于躲避。青年抬臂去挡，与对方手腕相撞，只觉得骨头都要撞裂了，若是这一下他没挡住，只怕此时已经身首分离了。

        一击不中，商屿丞再次逼近，另外三位青年也在回过神后，过来助战。

        少年挣扎起身，喊了一声，“二叔！你让几位哥哥停手。”

        商屿丞：“······”

        商屿丞：靠！认识你不早说！！！

        五人停手，呈对立之势站着，商屿丞这才看清，来的人中还有那个白日见过的粗衣大汉，他正是床上那少年口中的二叔。

        那人看了眼早已死透的大当家，又看向商屿丞，最后朝身后的青年交代几句。青年看了一眼商屿丞，转头出去。

        商屿丞心下稍安，看来这些人比他更怕惊动其他人。

        也是，毕竟他侄子也在案发现场，而且他侄子受辱至此，他只恨不能亲手结果了这人吧！

        “二叔，这事因我而起，你把我交出去吧！”

        床上的少年要下地，反而牵扯到了伤口，险些摔下去。

        “这事与你无关，今夜你只是在屋里睡觉。”说罢，朝另外两个青年使眼色，二人上前将那个少年抱离此地。

        粗衣大汉看向商屿丞，目光如电，“今日之事烂在你的肚子里，我可以放你走。地牢里你的同伴，我已经让人送他们去寨子口了。”

        商屿丞本意就是出来找路的，现在他们肯直接放人再好不过。只不过，天下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你是打算将此事推到我们头上吧。”

        “人本就是你杀的，何来推诿之说。既得了自由便赶紧离开，等会儿要是被其他人看到，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粗衣大汉正是这山寨的二当家，他对自家侄子十分了解，凭着他的身手，是没办法将大当家一招击毙的。更何况，还是这种一刀割喉的杀人方式！

        商屿丞道：“相比于我们杀了大当家的，我觉得大当家的部下会更愿意相信是你杀人夺权。”

        二当家的话语里带上恼意，“我们不欲杀人，不代表我们不会杀人。若是你不识好歹，我现在便可以送你一程。”

        商屿丞摊手，“好心提醒你罢了。”

        说罢，便朝门外走去。他直觉二当家不会放过他们，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刚出门，便见一行人朝这边来。谭飞一把长刀架在刚刚被派去放人那青年的脖子上，幸好此时天黑，他们走的又是小路，不然一定会引起整个寨子戒严。

        丹鸣将商屿丞上到下打量一遍，松了口气道：“你怎么样？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佟阳！”留下的那青年双目大睁，怒道，“我们好心让人放你们走，你们却反过来挟持我们的人。”

        两边气氛紧张，矛盾一触即发。

        商屿丞询问缘由，丹鸣辩驳道：“这人到了地牢，只说放我们走，我们问你的下落，他只字不提。我们担心你的安危，便绑了他，让他带我们来找你。”

        商屿丞点头，对二当家说道：“我知道你的打算，但那是下下策，我有一个一举多得的办法。”

        二当家挑眉，朝他抬抬下巴：“你且说来听听。”

        商屿丞背过手去，语气笃定道：“你在寨中应该颇有身份，但是显然这个大当家与你不和，现在谁是凶手不重要，重要的是临风寨未来该何去何从。”

        二当家半眯着眸子，“你打算帮我夺权？”

        商屿丞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他朝谭飞使眼色。谭飞放下刀，将人朝前推了推，佟阳往前踉跄几步，被同伴扶住。

        “一个土匪窝，挣来斗去也不过如此。你的子子孙孙也只能重复你的旧路，躲在山里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罢了。”

        二当家闻弦音而知雅意，问道：“你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土匪头子的手下是山匪，王侯将相的手下是府兵，这兵与贼的区别，在于你们奉谁为主。或者你们也可以等朝廷下一纸招安令，等过了明路，你们便不再是匪寇，可以拥有良籍。”

        从容不迫的言谈，再配上商屿丞这副信誓旦旦的样子，便是信口胡言也能让人信上七八分，更何况他说的确确实实，且正中二当家的命脉。

        他们落草为寇便是因为朝廷对他们置之不理，恢复良籍不过是把这条路再走一遍罢了。

        二当家目光看向身旁两位青年，他们中大的不过二十五岁，小的才十一二，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被困在这尺寸之地。这个条件的诱惑太大，他确实心动了。

        二当家再次看向面前人，他明白，巨大的利益往往伴随着更大的风险。

        他道：“你想要什么？”

        商屿丞：“我刚才不是说了。”

        “你要我们奉你为主？我如何信你会遵守承诺，而不是离开后就翻脸不认人？”

        二当家的咬牙，是他看走眼了。起初只当这少年是个不好惹的硬茬子，没想到他耍起心眼来也是毫不含糊。

        商屿丞耸肩，“你可以赌一把，前程都是搏来的。”

        二当家心中一番权衡，这确实是一场豪赌，他能仅凭自己的自觉就相信眼前这人吗？

        半晌后，他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们不为奴，他日可以自行离开。”

        谭飞几人看的目瞪口呆，商屿丞根本就是在空手套白狼呀。他在东丹别说护卫了，便是他自己的行动都处处受限制，如何许这些亡命之徒富贵荣华。

        只有丹枢眸带笑意，静静看他。

        商屿丞郑重道：“承蒙诸位信任，我九离在此立诺，福祸相依，患难与共，尔等不离，绝不相弃。天地作证，山海为盟。”

        二当家朝商屿丞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属下景行深拜见主子。”

        他身后两位青年未有丝毫异议，紧跟着跪地，齐道：“属下拜见主子。”

        商屿丞上前，双手将景行深搀起，“快快请起，如今天色不早，我们还需早做安排。”

        ——————

        夜半时分，山寨的岗哨被一阵敲门的动静惊醒，定睛看去，确定是寨子里的兄弟，这才匆匆去开门。口中问道：“你俩不是白日同大当家他们一块出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两人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口中断断续续说着，“快，快，我们有······要事禀报大······大当家。”

        岗哨一看便知是大事，不敢耽搁，特意先让人去大当家处报信。

        不成想刚到大当家院子门口，只见屋内灯火通明，院中人影幢幢，一个身影执剑逆光站在门口。

        报信的人脚下一滑，直接滚了进来。

        商屿丞抬眼看他，手中长剑挽了一个剑花，剑锋所过之处木桌被生生削去一角。

        那人吓得连叫都叫不出声来，连滚带爬的又朝门口跑去，待跑远了，这才敢扯开嗓子喊：“大当家的出事了，快来人呀！”

        山寨的人听到动静稀稀疏疏起来，不消片刻便全都聚到大当家院子门口。院子里，江瑜押着他们大当家背身跪在阶下，商屿丞坐在长凳上，一条腿踩着凳子，那模样嚣张至极。

        见此情景，立刻便有人要上前。商屿丞剑锋微抬，搭在大当家脖子上。那些人见了立刻停下，不敢再上前。

        “尔等占山为王，胡作非为，敲诈勒索。姚州守备军稍后便至，愿降者不杀。若负隅顽抗，犹如此人。”

        说罢，商屿丞手起刀落，鲜血喷溅，大当家的头颅咕噜噜滚到人群最前面那人的脚边。

        一个身形修长的青年目眦尽裂，跪在地上，颤抖的伸出手将那头颅抱在怀里，“大哥！大哥！”

        景行深看了商屿丞一眼，也跟着上前跪倒在地，语带悲怆的喊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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