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4章

一直到傍晚时分，商屿丞才终于看到益池府的关口。他摸了摸怀中的路引文书，只盼对方是做做样子。

        商屿丞正要驱马上前，忽然觉得地面一阵颤动，等着过关的人群顿时哗然，纷纷吵着是不是遇到了地龙翻身。

        商屿丞蹙着眉，这并非是地动，而是马蹄踏在路面发出声音，能有这样的威势，来人起码在三百左右。

        一阵烟尘过后，战马扬蹄嘶鸣，一行人身着禁军甲胄停在关隘口。

        尘土呛得城关守卫一阵咳嗽，正要破口大骂，一块铁质令牌怼到他眼前，“禁军”两个字异常威严醒目。且下方还带有兵部制造的徽记。

        那名守卫面上立刻挂上得体的笑，询问道：“不知禁军的诸位大人来此为何？可有小的效劳之处。”

        禁军这次领队的是老熟人孟骞，他不屑与个守城小兵说话，他身后副将识趣的接过话。

        “执行军务。”

        孟骞视线快速在人群中扫过，没用多少时间便发现了商屿丞。实在是那少年的样貌气质都太过出挑，鹤立鸡群一般，很难让人忽略。

        商丘太子突然离开归梧这事吓了所有人一跳，曜文帝当即派出五路人马出来寻人，其中一队人直奔商丘边界，务必尽快将人找到。

        孟骞驱马来到商屿丞面前，肃着脸道：“外面危险，还请太子殿下随我等回归梧。”

        商屿丞看了看他，问道：“孟副使，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歹人拦住，救回丹枢。”

        禁军新任指挥使早已上任，而孟骞还是副指挥使。这已经让他很是气恼了，如今这等找人的小事还要他亲自来，摆明就是故意打压他。

        孟骞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接下来我们会继续追踪五殿下的下落，现在，请商丘太子速速随禁军回归梧。”

        商屿丞不理会他，径直打马到关口，问那守城士兵，“今日可有车队从此路过？”

        守城士兵答道：“有的，咱们益池是前往归梧的必经之路，每天都有一些商队之流路过。”

        副将斜睨他，语气冷飕飕道：“往来车队可有例行检查？归梧正在举办春祭，若是因你们这边松懈出了岔子，这罪就得你们知府大人担着。”

        守城士兵连忙道：“咱们兄弟怎么敢松懈，发到各州府的盘查规定我们向来严格遵守。”

        商屿丞挑眉问，“今日最大的车队是送什么的？”

        那人张口便答：“是乔家运粮的车队，足有五十多车。他们乔家常年跑这条线，来往于雀州和粟州，做粮食买卖。”

        这名守卫十分健谈，恨不得把所见所闻都一股脑说与这些人听。

        商屿丞：“从粟州到雀州不走这条路吧。”

        那人说：“这不是因着春祭吗，大家都想给春神上柱香，保佑今年平安顺遂。我也想去拜拜的，却苦于······”

        商屿丞打断他后面的感慨向往，“还有别的车队吗？”

        他想了想，半晌道：“清早的时候还有一个······对，是做药材生意的。他们的车队人也不少，听说是第一次跑，多些人也好有个照应。”

        商屿丞语气却有些不以为意，“能有多少人？现在又不打仗，而且药材的供应数量也应该有严格管控才对。”

        守卫伸出一只手，冲商屿丞比了比，“十几辆车，护卫却有足足五十人。”

        “第一次小心谨慎些也正常。”商屿丞在马上伸了个懒腰，转头看向孟骞，“安排客栈住下，明早再走。”

        孟骞对此并无异议，赶夜路本就不安全，也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他自然选择好好休息一晚。

        一行百人的队伍进入城关之中，分作两队，一队继续按照守城士兵所说前去追赶商队。另外留下二十人小队护送商屿丞回归梧。

        孟骞离开前特意嘱咐禁军的人一定把他看牢，务必将人平安送回去。

        第二日一早，商屿丞和一行人吃过早膳后便掉头往回走。赶路的速度并不快，如果一日内要回到归梧，势必要赶几个时辰的夜路，为了保证商丘太子的安全，一行人到了下一个驿站落脚，打算明日再出发。此地距离归梧城只有不到五十里，且一路上商屿丞也并没有刻意拖延赶路，禁军便没再如同前一日那样戒备，只留了两个人守夜。

        夜间，商屿丞躺在床上，手背搭在额头上。按照孟骞他们的速度，应该可以在商队离开益池前拦下他们。

        只不过他信不过孟骞的脑子，那支商队敢堂而皇之的过各大关卡，必然做了完全的准备。若是他贸然把人拦下搜查，能不能找到人尚未可知。就算找到了，难保对方不会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后半夜，商屿丞翻窗而出，悄无声息来到马厩，禁军所用的马都是军马，这类马脚程快，更能适应各种多变的环境。但是警戒心也同样很高。

        商屿丞顾虑到脱身问题，最终还是选择了他白日骑的那匹马。

        赶了一天的路，马儿已经开始休息了。相比于其他军马保持警惕的站着睡，商屿丞那匹马就很放肆了，躺在干草上睡的正香。

        商屿丞拍了拍马脖子，想让它站起来。马儿张开大大的眼睛，看了商屿丞一眼，闭上眼继续睡，鼻子中喷出一股热气。

        商屿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它自巍然不动。

        商屿丞喘着气，一手叉腰，威胁道：“得，你不想走，那就留下，等着他们明天把你卖了。”

        那马看也不看他一眼，甩甩尾巴。

        商屿丞转头要去拉隔壁的马，虽然军马不好控制，但是总比安抚那匹不听话的大傻马要强。

        商屿丞刚打开马厩的门，刚要进去就察觉到身后有一阵阻力。他回过头便见那马已经起来了，咬着他半截衣角将他往后拖。

        商屿丞拍了拍它的大脑袋，“早点起来不就好了。”说罢，他给马带上辔头和马鞍。

        扬鞭策马，朝西北方向而去。

        清水镇算是益池的重镇之一，因为过了这里往前便是与盛文接壤的雀州，从这里出去到雀州之前有很长一段路，因此往来的商队都会在这里补充物资。这样的小镇也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孟骞是可以在此地将那支商队拦下的。

        商屿丞赶了五日的路，那匹马太娇气除了第一夜逃离禁军所在驿站之时，后门压根不肯赶夜路。一路下来，一直没看到折返的禁军，也就意味着人还没找到。

        孟骞有禁军的名头，且带着那么多人，至今仍未能找到人。商屿丞觉得他升不上指挥使是有理由的。

        沿街都是各种摆摊的商贩，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以及各种喧杂的声音。

        清水镇最北边是大大小小的客栈，凡是往来的商队大多会选择在那里落脚，方便便宜。

        商屿丞的目的地便是那里。他比孟骞他们多耽搁了两天的行程，只能期盼着禁军的动静能让那群人忌惮些，稍微阻挡他们行路的速度。

        一人一骑穿过热闹的街巷，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他年纪轻轻，容貌俊秀，又孤身一人，众人免不得多看他几眼。

        几个打闹的孩童从一条小巷里窜出来。商屿丞后退两步想躲，可是有个孩子跑的太快，发现要撞到人时再想停已经晚了，脑袋直接撞到商屿丞腰带的配饰上，小男孩踉跄两步后，一屁股跌坐在地，额头红了一片。

        那孩子扁扁嘴看看商屿丞，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跑在前面的几个孩子纷纷转头回来，街上的行人也跟着停下围观起来。

        为首的那个孩子约莫有十岁的样子，他跑过去把同伴扶起来，商屿丞收回刚要伸出的手。

        十岁男孩问，“石头！有没有伤到哪里？”

        那个名叫石头的小孩不说话，只是哭，年纪大的男孩狠狠瞪向商屿丞，扑过去抱住他这个罪魁祸首的腿，喊道：“你不能走，你撞伤了我弟弟，这么多人都看见了！”

        商屿丞：呦呵，这是遇到讹诈了！

        他看着自己腿上多出来的挂件，不由失笑，“你弟弟撞了我，你们倒是先喊起冤来了。”

        那个小孩只是因为冲力跌到了地上，除了头上那个红印子外，压根没有别的伤。

        男孩闻言，眸光闪了一下，继续死命抱住面前人，口中嚷着，“你别以为我们年纪小就可以欺负我们，这么多人看着，你撞了人还不承认！”

        一方是两个衣衫单薄的孩童，另一方是身高腿长的二八少年，且商屿丞的衣裳虽然样式简单，但是面料一看便是上等货。

        大概全天下的人都有同情弱者和仇富这两种心理。看到眼前这一幕，不需别人说什么，已经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

        商屿丞勾唇，心想：不错嘛？还懂得煽动民众。

        商屿丞斜睨着还攀在腿上的人，淡淡道：“我们去医馆瞧瞧，让你弟弟脱了衣服给大夫检查检查，要是伤着了哪里也好及时救治呀！”

        男孩一僵，还没想好说辞，就听对方悠悠说道：“再找你家人一同过来，说说我这身衣裳怎么赔，你看怎么样？”

        男孩猛地松手，退回自家弟弟身边。小孩已经从大哭变成了抽噎，他拉着男孩衣角，诺诺道：“哥哥算了吧，我没事！”

        男孩看了看他，对商屿丞冷哼一声，拉着还在抽噎的小孩走了。

        人群之外，男孩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脱身了，他都做好撒泼无赖，满地打滚的准备了。

        石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有些怯怯的说，“小军哥，我······”

        小军朝他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说话，两人快步隐没在巷子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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