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昨夜残雪今何在（下）

　　昨夜残雪今何在张宝同  2018.11.9

　　听完这个故事，大家沉默了好一会，一个好生生的年轻妹子就这样地离去了，咋能不让人感觉惋惜。来顺就说，春妹子，你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会如何？没等春妹子回答，秋生就说，春妹子只怕会嫁到城里去，哪会遇到这种事？春妹子却说，你们好会操心哟，自己还都没说上妹子，就关心起别人了。

　　这时，有人闻到了焦糊味，就赶忙扒开埋在烧灰中的花生。可是，花生已经烧糊了，剥开皮一吃，有些焦碳的糊味。不过，大家还是把花生都吃光了。

　　夜色已经有些深了。春妹子对秋生说，现在只怕有十点钟了，我们走吧？我知道她是害怕父母担心，想急着回家，就对秋生说，天已经晚了，我们走吧。于是，大家都从火堆旁站了起来，向常林打招呼离开。常林对秋生说，啥时到你屋里喝茶？秋生说过了年吧，那时小张伢子也就回来了。我马上说，到时我买些兰花豆和花生米，请大家喝酒。大家都高兴地说好。我又对春妹子说，到时你也要过来。春妹子说我自然要来。

　　这时，雪已经停了。我们三人走在山路上。我问春妹子，你家在十一队，可是，我去过十一队，怎么就没见过你。春妹子说，我在后岭小学代课，平常都不在家。我又问后岭小学在何处。她说在茶山后岭的坡上，离云天水库很近。可是，我在云天修了一个月的水库，都不知道那边有个后岭小学。这让我感到有些遗憾，否则我早就认识春妹子了。

　　我们队是九队，到十一队要从我们村旁路过。我和春妹子一边走着一边说着。秋生可能知道我爱上了春妹子，就故意远远地跟在我们后面。我过去从来不跟妹子说话，一跟妹子说话就口吃脸红，可是，跟春妹子在一起，就觉得有说不完的话。只是时间过得太快，还没觉得说上几句话，就到了十一队的村口。春妹子与我分手时问，你何时回家过年？我说我明天回家。她停顿了一下，又问何时回来？我说过完年，大概初十吧。本来我是想过了十五再回来，可是，我还是想早点回来跟春妹子见面。她点了点头，说你有空就来我家喝茶。我说好的。等我们分手后，秋生对我说，春妹子爱上你了。我怕他把这话说出去不好，就对他认真地说，这话莫要对任何人讲。秋生说晓得。

　　跟春妹子分手后，我的心一直不能平静。回到屋里，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眼睛虽然闭着，但脑海里满是她的音容笑貌，觉得她就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妹子和要找的恋人。所以，我一直在想：应该怎样向她表白？我想还是应该写首诗，这样既浪漫又有情调，还能展示一下自己的才华。于是，我开始在心中酝酿，很快，我就想好了一首诗：

　　冬夜偶遇，触目惊鸿，

　　你是我期待已久的憧憬；

　　清纯如水，绚丽如虹，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风景。

　　写诗并不难，难的是该怎样把诗送给她。是的，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爱一个人容易，可是，要把这爱表达出来，却实属不易。最后，我还是想出了一个办法，要把这首诗写出来，夹在一本书里送给她。

　　把一切都想好了，我就想好好地睡一觉，等明天上午给她送过去。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只能闭着眼睛等待着天亮。漫漫长夜实在是难熬。我第一次体会到爱一个人竟是这样的感觉。

　　冬天的天亮得很晚，可是，我很早就醒来了，躺在被窝里等着天明。起了床，吃过早饭，看着天色还早，我又在屋里等了好一会，才背着军用挎包出了门。我要回家过年了，顺路再到春妹子家去一趟，把书送给她。

　　太阳照在山间，阳光十分地耀眼，雪在溶化，空气格外清新。有爱的感觉真好！我走在化雪的小路上，唱着那支《采茶曲》：“只要你把衣服穿暖，就不会害怕冬天；只要你青春年少，妹子们就会喜欢”。

　　不一会，来到了十一队，一问春妹子家，就有人把我带到了一栋土坯房里。春雨母亲说春妹子和别人去县城买衣服了，问我找春妹子有何事。这让我感到脸上发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把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的书拿出来，要她把这书给春妹子，然后就匆匆地离开了。

　　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快要过年的前几天，父亲单位突然来人招工，把我匆忙地带到了西安，许多手续都是我哥后来帮着补办的。因为没能再见到春妹子，也没能向她告别，就成了我心中的一大遗憾，因为我无法向她表白。在离开家乡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感到非常地孤单和思念，想的最多的就是春妹子。有时，我真想给她写上一封信，可是，我却不敢这样做，因为山里人常常会把别人的信撕开，把信中的内容到处传播。我可不想因此害了她。

　　因为学徒和实习，我一连三年都没能回家。可想我会是多么地想家，想念父母，想念同学，想念朋友，但最想念的还是春妹子。

　　三年的学徒和实习终于结束了，春节前夕，我急不可待地回到了家乡，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下乡的地方。当我来到秋生家时，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春妹子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一个在向阳小学教书的老师。听着这话，我即刻懵了半天，感到无比地沮丧和悲伤。所以，在秋生家只呆了一会，我就离开了。在回家的路上，我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前面的路。清冷的寒风从罗江那边一阵阵地吹来，让我的心凉到了冰点。

　　这个冬天没有下雪，却让我感到十分地寒冷。可是，那个魂牵梦绕的雪夜还藏在我的心中，让我不断地感叹着和悲哀着：故土旧梦雁归来，昨夜残雪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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