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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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分钟后，在林间空地暴起的烟尘之中，冯龙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身后拖着一道稀稀拉拉的血印。

        结界这已经算不上弹幕了，应该说是弹墙！所有的弹幕光弹就如同一堵堵墙一样推了过来，冯龙德根本就没有办法也没有时间去闪躲，只能尽可能快得爬起来后往反方向狂奔。

        但是弹幕的速度远比加持了疾跑后的冯龙德要快得多，瞬间就以冯龙德为原点轰炸了相当大的一片区域。

        各种各样七彩缤纷的弹幕光弹轰击在冯龙德身上与周围的地面上，地面上的坑里有坑，随时随地都在改变着形状；幸运的是，这次的弹幕光弹是由魔法元素组成的，而且是自然元素，所以冯龙德并没有被直接轰成了一滩碎肉，还保持着存活的状态。

        然而保持着存活的状态并不意味着他毫发未伤：冯龙德左侧的链甲长袖随风晃荡着，并滴落着鲜血，仿佛里面空无一物；他面孔上的七窍都缓缓地流出血丝，整个人都在浑身颤抖，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倒地而气绝身亡。

        魔法光弹击打在冯龙德身上会因为他自身的元素魔免而发挥不了魔法上的作用，但是光弹带来的物理冲击力道是免疫不了的——接连几次被光弹轰在了同一个位置上，冯龙德的左臂自关节处完全断裂，只剩下了半条胳膊；剧烈的力道震荡使得冯龙德体内的五脏六腑都痛苦不已，甚至有几处肋骨都开始在体内断裂或者移位。

        八云紫的这一招不单单是弹幕铺天盖地没法躲很恐怖，如果换成是灵梦这个规格外的话反而能很轻易地擦弹而过；这一招最恐怖的地方，在于她对境界的运用上，是操控生死。

        没错，就是操控生与死，你没有听错。

        生，就是一个生命系统能够运作的时候；死，就是一个生命系统无法再运作下去的时候。通过对这个境界的干涉，八云紫可以让已经停止运作的生命系统再次恢复运作——也就是复活，让一个生命系统一直保持当前的状态运作下去——也就是长生，也可以将一个生命系统的运作停止下来——也就是杀死。

        不过，除了无法运作的“死亡”这一点本身之外，这个生命的其他地方还保留着死亡之前的状态，也就是说是没有外伤，纯粹概念与意义上的“杀死”。

        如果按照卡洛琳的说法，那么这种死亡就是将其灵魂彻底湮灭，也就是灵魂死亡。

        然而八云紫并不说因为这个境界就跟输入了“blackdeath”这个一旦确认就全部敌人与友军立刻死亡的《帝国时代ii》秘籍一样无敌了，她使用这个境界的难度要视目标而定：对其释放结界效果的目标生命结构的复杂度越大，操纵其生与死的境界就越困难，并且目标进行的抵抗与豁免也会导致境界的使用会失败；而且，用这个境界所导致的“长生”无法取代通过其他“正常途径”（比如不死生物的转生、仙人的不朽等等）得到的长生，毕竟前者只是单纯地保持现状，而后者则是整个生命体对于自我的把握与进化。

        冯龙德能命悬一线活着跑出来绝对是托他自己的福：他的灵魂虽然比不上一般的妖怪、但远比普通人类的灵魂要来得强劲，生者的躯体却承载着往生者的灵魂之火，而且由罗恩病毒组成的躯体再生能力强悍与内部结构能尽可能地对灵魂给予防护。这三位一体的生命系统使得冯龙德没有被八云紫给当场玩死，虽然各种意义上都是濒临死亡的状态，但是毕竟还算活着。

        这是冯龙德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徘徊在生死之间的感受：就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吹灭。左臂的残肢在罗恩病毒的作用下愈合了伤口，并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在再生着残缺的肢体，而体内或错位或移位的骨骼与内脏也开始在恢复中。

        尽管生命力强悍得稍有些不像话，但是一旦八云紫随便来个普通级别的弹幕、或者用间隙给他来一下子阴的，那冯龙德绝对会死亡，不光是躯体意义上的死亡，冯龙德的灵魂远没有达到能不依托躯体而独立存在的强度，没有了承载的躯体，他的灵魂之火花不了几分钟就是熄灭，然后就是金字塔阶级的连锁效应：与他拥有灵魂誓约关系的所有人都会玉石皆焚。

        “如果说作为一个普通妖怪的话，你能经受住这从头到尾的攻击后还能活下来，可以说相当不错了。”八云紫站在冯龙德面前，而后者正依靠着右手握着的骑士长剑杵在地上以便维持平衡，“就我的感觉，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认输来结束这场战斗？还是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咳！”冯龙德刚想说话就咳出一口血水，整个人都因为体内的剧痛浑身颤抖起来。

        “我认输。”

        “出乎我的意料。”看着冯龙德咧着嘴从坑坑洼洼的地上寻找着自己左臂的血肉残骸，八云紫对他之前做的决定略有惊讶：“几乎每一个和我战斗过的家伙，最后都是被我打到马上去见四季映姬的程度都不会屈服我曾经也和一些拥有古怪能力和战斗方式的外界人类打过，结果他们开头各种孤高张狂，却没打一会儿就哭着喊着跪地求饶了”

        “在你看来，我属于哪一类的？”冯龙德刨了半天地，把找到的仅存的血肉摁在自己残肢的断口处，罗恩病毒略微加快了再生的速度，“在你的眼里，我应该狂呼着战嚎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你属于第三类：人忒实在的那种。”八云紫大有深意地看着满地找胳膊和其他东西的冯龙德，后者对于受损身体的修复情况让她想起了几个熟悉的家伙，“你给我的感觉是你比妖怪还要实在，似乎并不在意输了是一种耻辱什么的难道说，你对于你没多长时间就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没有感觉不好的地方吗？”

        “嘶看来左胳膊也就这样了。”冯龙德把左臂的链甲长袖往肩头一撸，露出了开始缓慢再生的左臂，现在残缺的左臂也就因为补充了一丁点血肉的情况下把关节部分再生出了一小部分，然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感觉肯定不好，没到十分钟就被你揍得胳膊都掉了一条，全身上下哪里都疼——我感觉很可能下一秒就一头倒地上了，你要补刀的话求别打脸。”

        八云紫：“看来领导者的性格，通常都能影响到自己部属会怎么样了。”

        冯龙德刚点头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忽然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黑，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

        此时此刻，营地。

        虽然这次事件仅仅是冯龙德与八云紫之间的事情，但是卡洛琳和君王卫队却并不这么想。他们没有解散去等待消息或者继续干自己的事情，而是继续待在原地保持着对峙状态，时刻准备如果一言不合就瞬间开打。

        灵梦深切地感受到一阵鸭梨山大——八云紫拉她过来的主要原因就是让她盯着这帮家伙，别介在八云紫前脚刚走，他们就紧跟其后过去支援冯龙德去了，而不是让她做好一个人单挑一大群做好了玩命准备的亡命徒；而且就个人来讲，灵梦也不想跟这些家伙打架，即便是能很轻松地撂倒他们：幻想乡里很少有收拾新人整出来的异变时谁把谁给彻底弄死的，所以冯龙德的生命安全其实完全不需要担心但问题是这帮子货不知道啊！万一八云紫开个间隙把只剩下一口气的冯龙德扔回来，那么整个营地都得暴动不成，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她。

        卡洛琳那边也是严阵以待：除了卡洛琳，其他灵魂强度要么比冯龙德弱要么是强不了太多的卫队骑士或者巫妖法师们根本没法通过灵魂联系得知不死君王目前的状态；而看卡洛琳的态度，能以悬殊的灵魂强度之比随时了解不死君王状况的她也没有告诉大家的意思，只是在灵魂联系里下达了随时准备作战的指令。

        琪露诺等几个小妖精小妖怪是待在领地的另一侧，与剑拔弩张的气氛相反，这帮小丫头几乎没什么害怕的感觉，叽叽喳喳地热烈讨论接下来事态会怎么发展；尤其是米斯琪，她的烧烤摊照开不误，其主要原因是卡洛琳在她那里给冯龙德预定了三大碗烤鳗鱼盖饭，忙于生火做饭的夜雀小姐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了

        还好时间并没有过去太久，事态就明了了：八云紫端坐于间隙之上飘了回来，然后后面跟着一个玩命撒开蹄子狂奔的不死战马，上面托着不省人事的冯龙德同志

        第一时间看到浑身血迹斑斑的冯龙德后，卡洛琳骤然发出了一声灵魂上的尖啸，一股强劲的灵魂冲击朝着灵梦扑去。

        灵梦敏锐地感觉到了卡洛琳凌厉的精神波动，但是完全没有接触过灵魂攻击的她面对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的灵魂冲击让她的精神动荡不已。要不是八云紫跟卡洛琳说了一句“你的兄长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后卡洛琳就停止了攻击，估计灵梦也很难在卡洛琳的灵魂攻击下丝毫无损。

        这也就是为什么灵魂攻击是最恐怖的攻击手段：灵魂与灵魂之间最直接的较量时容不下一丝使乖弄巧故弄玄虚的，谁的灵魂更旺盛、更凝炼，谁就胜利——就算你穿着坚不可摧的铠甲，握着无坚不催的武器，浑身魔力或者灵力爆棚也没有什么卵用，灵魂一爆彻底死球。

        灵梦心有余悸地稳住心神，向八云紫和卡洛琳走去。

        “你们的领导者只不过精神不稳晕倒了而已，只要好好睡一觉，然后吃点东西，我敢保证一两天后他就活跃得跟琪露诺一样了。”看着正在七手八脚把不省人事的冯龙德扛进帐篷的亚尔曼和几名卫队骑士，八云紫看着一脸无表情的卡洛琳说着冯龙德的情况，“结果是他认输了，所以等他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后，我会再回来跟你们协商一下他答应的事情。”

        “我知道了。”卡洛琳点了点头，脸上依旧很僵硬。

        “你好像对此没什么反应？就跟你的兄长一样没什么感觉吗？”八云紫好奇地看着眼前的白发铠甲女孩儿，“虽然我手下留情了，不过他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你就没有愤怒的情感吗？”

        “我有，但是没有丝毫用处。”卡洛琳的声音一如既往没有情绪波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冲那个巫女发动一次灵魂冲击发泄一下，但是这对于兄长的伤势而言没有任何作用事实上，我感觉我刚才的举动都毫无必要。”

        “看来你和你的兄长真是一系的血脉，都是同样意义上的了无生趣。”八云紫抿起嘴角，整个人又开始沉回到间隙之中，“不过你的兄长比你感觉更风趣一些，有时候说话逗比却道理实在。”

        “可能吧。”卡洛琳点了点头。

        正当卡洛琳转身想要往冯龙德的帐篷走去、而八云紫招呼着灵梦准备回去的时候，就见冯龙德的帐篷那里一阵稀里哗啦，似乎出了什么状况。

        在场众人的眼光转移过去的时候，就见识到了以下这一幕：只见帐篷被掀开，冯龙德浑身环绕着黑红相间的血雾就冲了出来，奔着米斯琪的烧烤摊就绝尘而去了。

        米斯琪这儿刚把蒸好的米饭浇注上酱油汁和烤鳗鱼，刚抬头擦把汗就和眼睛都红了的冯龙德对上眼了，顿时夜雀小姐就抱头蹲下喊了一声：“别吃我啊！”

        然而冯龙德并没有理米斯琪，而是直接从摊位上端起了一碗烤鳗鱼盖饭，甩开膀子吃了起来。

        于是全场人员就这么眼睁睁地冯龙德狼吞虎咽地把三大碗烤鳗鱼盖饭吃个干净，然后特丧心病狂特惨无人道地把夜雀小姐的烧烤摊席卷一空，最后能吃的东西好像就剩下米斯琪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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