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约见

一切又恢复到了从前。时间是一个很好的过滤器，好的坏的，美好的，忧伤的。。。无论什么，在时间长河里都随着岁月的消逝而慢慢褪去了。

        李刚父亲的突然离世在道光玩具厂的职员工心里引起的一种情绪上的波动也慢慢平息了。他们当中的大部分经历过此次事件后，都增加了与远方家乡亲人联系的频次，除此之外，他们仍和以前一样，早早起床，简单洗漱，最快地速度投入到工作之中去。

        很快紧张而忙碌的3月份就过去了，这当中孙萍仍然以公司的各家客户验货验厂为主，还要同洪黄天，李汉明等一起到新开发的加工商作评审还有生产监督。而印刷部由于一时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另外，由于管峰对于业务上的日渐熟悉，大部分的工作基本上已由他作为主导，杨立新有时会在大局上给一些指导。所以，李刚的离开对于印刷部的整体工作暂时也没有出现严重的影响，管峰在此期间起了一个十分关键的过渡作用。

        而李汉明每日排程更是十分的满档。除了与客户，供应商，加工商的一些应酬周旋之外，工厂内部的日常事务的处理等，这些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他比以前更投入也更忙碌了。没有人认为他只是一位高级打工者，至于他和孙萍之间的那种武汉之行发生的微妙感情他已深埋在心底里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没有给自己单独与孙萍谈话或者相处的机会，他也隐隐感觉到自己这样的安排也能让孙萍轻松起来，不过，现在有一桩事情，他必须要先和孙萍私下里作了一交流，那就是他老公管峰的事。

        管峰一晃到工厂也有半年多了，技术方面也有了显著的提升，尤其是李刚离开后，他更是任劳任怨，同杨立新还有洪黄天都沟通也顺畅，前天洪黄天有提出来，想让管峰做印刷部门的主管，先代理做起，如果可以的话后面转为正式主管。这于这个提议李汉明没有意见，但由于管峰与孙萍是这样的一层关系，李汉明觉得还是先听听孙萍的意见比较好。

        中午吃饭时他已通知了孙萍，晚上7点到他办公室去一趟。

        现在还有十分钟就是7点了，李汉明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了一下，坐在了办公桌前。不知为什么，想到马上要单独和孙萍谈话，他竟然有些紧张起来。

        已经过去一些时日的武汉之行又象电影一般，许多让他难以忘怀的片断不断的闪现。还有那天与孙萍在帮之杰酒店分手之后的那个晚上，他与自己并不热爱的老婆汤霞竟然缠绵了两次，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他那可怜的妻子更是激动得哭了。因为在那一晚他不仅热情洋溢地要了他，竟然戏剧般地亲吻了她。她与他结婚以来，他从来都没有亲吻过她，这是每个女人都渴望得到的温柔与深情。她疯了一般地回应着自己的丈夫，激动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

        正是妻子的喜极而泣让李汉明羞愧难当，也让他对妻子这么多年的冷漠态度作了深刻反省。他的妻子不知道，他与她缠绵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全是孙萍，孙萍的脸蛋，孙萍的鼻子，孙萍的嘴唇，孙萍的胸脯还有她的裸体，他把那几天自己心底里强压制住的那种邪恶欲望在妻子身上全部发泄出来了。当完事之后，房间里灯亮了，李汉明清醒过来，而当他看到妻子红着脸，流着泪的样子，他对自己有着太多的悔恨。

        妻子那日的突然到访扼杀了他滋生出的某种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可以再有任何的非份之想。李汉明打开办公桌最底下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中华”牌香烟，这是他故意放在办公桌用以接待客人用的。

        他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又从桌上找了打火机，点燃了一支。

        等会一定要冷静，要以总经理的身份角色与孙萍谈一桩公事，不得有任何私人感情的外露。

        他吸了一口烟，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窗外。

        从玻璃窗望出去，李汉明看见孙萍正踩着高跟鞋急急地往这边走，她的一头长发扎成一条马尾扎在脑后，光洁的额头露在外面，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衣，下身穿淡蓝色有点发白的小脚牛仔裤，衬衣的下摆十分随意地束在牛仔裤里，腰上系一条白色的皮带。李汉明记得早上她还穿一件牛仔外套，估计嫌热，外套脱了。整个人看上去青春靓丽，甜美迷人。

        3月份的天气要是在内地，还要穿棉衣，而深圳，这几天气温上升明显，车间里已有些员工穿短袖了。

        李汉明尽量避免自己去想其他的，他吸了一口烟后，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等孙萍敲门进来的时候，他装得若无其事。

        孙萍站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问：“李总，你找我？”

        “嗯。”李汉明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说，“坐吧。”

        孙萍瞟了一下李汉明手中的香烟，然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注意到李总今天穿的灰色衬衫正是他们从武汉回来那天他穿的那件，他的那件深蓝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当她的眼光扫到他灰色衬衫衣领敞开的一粒钮扣上方，那个富有男性魅力的喉结处的时候，她的眼神不禁游离了一下。

        李汉明看到她坐下，又吸了一口烟，神情有些阴郁。

        孙萍看到李汉明抽烟，就会产生心疼的感觉。她与李汉明相处这么年，已知道了他的一些习惯，他平时几乎不抽烟的，只有在心情特别郁闷或者碰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情需要他深思熟虑时他才会抽烟。

        可能是穿着同一件衬衫，看着李总坐在对面拿着香烟的姿态，孙萍脑子里马上就闪现出那一组镜头。那一天他们从深圳回来，在帮之杰酒店，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她看见李汉明掏出了香烟，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眶在那一瞬间一下子就湿润了，要是没有他的妻子在场，她真想扑上去，好好地安慰他一番。不过，这些念头在当时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现在再次看到李汉明又开始抽烟，她本想忍着不问，可还是脱口而出了，“你心情不好？”

        孙萍这一问，立马让李汉明心中一惊，这小丫头片子，观察力还很强啊。

        他忙笑笑说，“没事。”然后把烟按熄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孙萍见李汉明笑了，自己也笑了一下。然后安静地坐着等李汉明说话。

        此次，她不知道李总找她是有什么事。自从深圳回来之后，他们俩就没有单独在一起谈过话，要是有什么事，基本上都是在会议上，或者食堂的饭桌上作了沟通。李总单独约她，也不知是为公事还是私事。公事吧，李汉明很多时候都可以跟她说的，要说私事。。。他们俩还能说什么呢？

        她早就感觉到李总是有意识地在规避他们单独在一起的机会，这样也好，她也觉得两人还是不要有过多的接触要好，除开工作之外。

        她与李总去武汉的事，管峰已有些不满，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提起这事那酸酸的语调中就感觉到他心中的不爽。孙萍也不去作过多的解释，因为的确，这一次武汉之行，她对这位成熟稳重又温和体贴的男上司有过动心。面对管峰的质疑，她也无话可说。自己精神上的短暂出轨使得她对自己的老公多了一份内疚。不过，无论是管峰对她的不满还是她对管峰的一种内疚，都只是存在各自的心中，没有言明。

        对面的李汉明在孙萍进门之前一再提醒自己，要注意自己老总的身份，对孙萍不要有任何的感情外露，可是当孙萍真正坐在他的面前，用那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关心地问“你心情不好？”时，他佯装绷着的脸立马变得柔和起来，他对孙萍笑了一下，还是象以往一样站起身，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照例是热水中混进了一点凉水，温度刚刚好。

        “先喝点水吧！”他把杯子放到孙萍面前，低声对她说，连他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语里的情份。

        意识到这一点后，他想自己没有办法对这个女人故意装出冷漠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罢了吧，不必要欺骗自己。只要把握好分寸就好。他又对自己说。

        孙萍没有看他，将放在面前水杯端起来，喝了两口，然后放回到桌上。

        此时，她不太敢看李汉明，她感觉到他的两只眼睛正盯着她看。以往，她会大大方方地抬起头，问李总：“你在瞅啥呢？我的脸上有东西？“

        现在她不敢抬眼，她看着那个杯子，感觉到脸上又开始发烫，她知道自己的脸准是又不争气地泛红了。

        屋子里很安静，门是关着的。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在想着如何打破这个让人难以平静的沉默。

        这时，孙萍忽然轻微地咳嗽了一声。

        李汉明忙问：”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屋子里的烟呛的。“孙萍红着脸说。

        李汉明看了孙萍一眼，走到靠南的窗户边上，把玻璃窗推开了一点点，让外面的风吹进来。

        ”这样可能好一点，不过，会不会冷？“李汉明问孙萍。

        ”没事的。你不用管我。“孙萍慌忙站起身说。

        李汉明在窗口站了一会，一缕缕夜风透过玻璃窗的吹到李汉明的身上，他看了一眼窗户外面，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忽然决定了什么，又把窗户关上，迅速折转身，面对着孙萍。

        ”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说说管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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