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飞机上

还好，飞机没有误点按原定时间起飞了。大约飞了十多分钟后，李刚的情绪平稳下来。李汉明看了一下李刚略显憔悴的脸，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他：”现在心里好受一点没？“

        李刚嗯了一声。

        ”人活着在世上，总是要接受各种各样的磨难。作为男人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冷静，要控制好自己。现在心里最为痛苦的是你的母亲。你要挺住了。生命无常，人的一生有长有短，人离开这个世间的方式也各种各样，生老病死，我们谁都掌控不了。是不是？“

        李汉明看着李刚，李刚低下头，眼睛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双手。

        ”现在你算是一家之主了，你家里的那几个人都看着你，将来的生活还需要你来引导。相信你父亲他老人家也不愿意他的离去让你这么难过，对不对？“

        李刚眼睛里又涌出了泪水，他说，”我现在最难过的是，我没有在春节时回家一趟。起码我还能跟他在一起过一段时间。我还是去年五月份见过他的。“李刚声音又哽咽起来，”我真后悔！“

        孙萍看着李刚，眼圈也红了。

        她对李刚说，“你不要太自责了。你当时也没有想到老人家就这样走的，是吧？”

        “嗯，他才60岁，我从来都没想过他会离开我。。。”李刚擦擦眼角的泪说。

        李汉明知道人在痛苦的时候只要能把自己心中的苦说出来就会好受一些。他看到李刚已不象前面沉默不语，开始诉出内心的痛苦，稍微安慰了一些。

        “你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说你们家就是你和你妹妹两兄妹？”

        “是的。我父亲这个人年轻时也吃过很多苦头。听说他们那个年代饭也没得吃，经常煮点萝卜，土豆之类，他跟我妈是媒人介绍的。不过，我从来都没看见他们吵过架。我妈脾气好，我爸不太爱讲话。”

        “是吧，你爸还是蛮幸福的。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讨得一个好的伴侣。”李汉明与孙萍对看了一眼，然后孙萍对李刚说。

        李刚听到这话甚至笑了一笑，”从我懂事开始起，我爸和我妈就没红过脸，连大声音都没有过，你看，我经常不在家，我老婆跟着我爸我妈在家呆了这么多年，都没闹过什么矛盾。我老婆人也不错，最关键还是我爸我妈，他们之间做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相互体贴，我老婆跟我说，她看到爸和妈这样，她虽然有时想跟我生点气，也觉得不好意思。“

        ”你看你们家多和睦啊。“李汉明由衷地感叹道。

        ”唉，要是我爸能多活一些年就好了。他吃过那么多苦头，现在日子好过了。。。他。。。听会平讲，我爸要是早一点去看医生，根本不会走那么早。。。”李刚说到这，情绪又变得激动起来。

        “唉，所以体检还是很重要的。一年检查一次，要是有什么问题及早发现就好了。”孙萍也无不惋惜地说。

        “是啊，我爸就是高血压，要是早发现，吃药就可以控制了，他不知道，没吃药。。。医生说是脑溢血。。。”

        李汉明拍了一下李刚的肩，没有说话。

        “他头痛还天天起那么早，也不说去看看。。。”李汉明和孙萍都看着李刚。

        “一天能卖多少钱？我们现在日子也还得去，我一个人的工资也够家里开支的了，紧是紧了点。。。”

        李汉明和孙萍都没有打断他，让他继续说下去。李汉明将一只手放在李刚的肩上，轻轻地拍打了一下。

        “你说现在一下子没了。。。我心里实在接受不了。”

        李刚一边擦眼泪一边说，“我也知道生老病死，人人都避免不了。可是，他年纪又不大，平常也没说哪里不舒服。我从来都没往这方面哪过。”

        孙萍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从里抽出几张，递给李刚。

        ”会平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他走了，我一下子懵了。。。。“李刚接过孙萍手上的纸巾，擦了一下眼睛，接着说，”我感觉天塌下来了，我当时一点意识都没了。。。我这作儿子的。。。还一点也没尽孝啊。。呜呜。。。“李刚忽然头低下去，把头埋在两只手里，哭泣起来。前后排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看，脸上也都露出同情之色。李汉明将手伸过去，用力抱抱他。什么也没说。

        孙萍看见李刚这样，忍不住眼泪也掉了出来。

        李刚坐在靠窗边，李汉明坐在中间，孙萍坐在过道边。其实这次是孙萍第一次坐飞机，她恐高，害怕看窗外。李汉明叫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时她婉拒了。刚才飞机起飞的时候，她心里紧张地很，但想想李刚的痛苦，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慌。

        李汉明见孙萍也哭出了声音，忙用右手肘拐了拐她，并小声地说，”你不要这样，让他更伤心了！

        孙萍停住哭，她把身子往李汉明这边挪了挪。此时飞机不知是不是遇到强气流，有些晃动。孙萍神情紧张，手心里已全是汗，她又不敢看外面。两只手使劲地揉搓。此时，李刚已坐直了身子，一是他感觉到了机身的颠簸，二是他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可能会影响周边的乘客，便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李汉明见李刚稳定了一些，便侧头看了一眼孙萍，发现她面色苍白，两手不停地搓来搓去。便问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这会不会出事啊？‘孙萍声音有点发抖。她本来想问，”飞机不会掉下去吧？“又觉得这样问太不吉利了。

        ”没事。“李汉明伸出右手在孙萍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上拍了拍，”放松，这个正常，可能是遇到了气流层。“

        这时，李刚也注意到了孙萍的紧张，安慰她说：”别害怕，飞机是最安全的。这种颠簸是正常的。“

        孙萍听见李刚反过来安慰自己，心中一阵感动，她对自己的懦弱很难为情。她不好意思地对李刚笑笑说，”我这是第一次坐飞机。心里紧张的很。飞机刚起飞的时候，我的手心里就全是汗。“

        ”这是你第一次坐飞机？“李汉明与李刚几乎同时问。

        孙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难怪。第一次坐是会有点紧张的。你坐过船没？“李汉明问。

        ”船坐过的。“

        ”那你就当现在船上。你现在体验一下，这个颠簸是不是有点象在船上的感觉。大浪来了，船有点摇晃。“李汉明温和地笑着说。

        孙萍这时也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怕，没事的。反正也还有这么多人在机上，再说，飞机是所有交道工具中最安全的。没事。就当在船上。“

        但当她的心想要平静的时候，这个时候，机身忽然又摇晃起来。

        “这是在天上啊，掉下去就可粉身碎骨了！”她心里这样想的时候，又害怕起来。两只手又搓起来。

        李汉明见她还是这么紧张，把她的手抓起来，握在自己的手上。

        “我给你力量，不要怕。没事。”他对她笑着说。

        李刚也把伸过来，放在李汉明的手上，说：“我也给你力量！”

        孙萍看着两只男人的手放自己的手上，长叹了一口气，说，“收到了！我不怕！”然后三个人都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

        李刚见孙萍似乎放松了一些，就把自己的手收了回去。李汉明仍然握着孙萍的手，孙萍手心里的汗水让他真想在这一刻给足这个女人勇气，让她克服这种紧张的心理。

        终于飞机又恢复了平稳。孙萍见李汉明还握住自己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她对李汉明笑笑说，“现在好一些了，没那么害怕了。”

        “你看，都说了没事吧，也就一阵，过去就好了。”李汉明说完后也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你看你的手心里全是汗，吓得不轻啊。”

        孙萍说，“刚才我还真的很怕。怕的感觉也是很难受的。”

        “你平时那么能干，那么厉害，想不到你这么胆小。”李刚对孙萍说。

        “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女人啊！”孙萍自嘲地笑笑。

        “现在到哪了？快到了吧？”

        “快了。估计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飞机下降的时候还会颠簸一下的，你不会再紧张了吧？”李汉明说。

        “不知道会不会。”孙萍老老实实地回答。

        “不要怕，有我们在呢。”李汉明拍拍李刚，说，“对吧？”

        “对。没什么怕的。我和李总都在你身边！”

        “嗯。”孙萍看着李刚，心里好受了一些。这个正在承受如此悲痛的人却还在给自己安慰加油，她的心很受感动。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克服这种恐惧的心理。

        有了这样的一个信念，飞机下落的时候孙萍变得镇定了许多，也许，还有另一个原因是，李汉明在飞机开始降落时就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的手心，用手心传递一种温暖和勇气给到她。

        飞机停稳后，孙萍和李汉明还有李刚紧跟着下了飞机。一出机舱，孙萍便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错误。

        她完全忘记了深圳与武汉两地之间的温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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