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八六章 孤狼之名（三十五）

　　酥麻感从血管向着卡西亚全身的肌肉扩散，里面还带着刺痛，这种感觉让卡西亚有种不真切的熟悉感。他清楚的记得巨鲸方法已经开启，与痛觉相关的信号理应被完全屏蔽了才对。并且这种感觉似乎勾起了卡西亚的回忆，是在什么地方短暂经历过，但留下的记忆不怎么深刻。同时，零号踢过来的一脚快要触及胸口，卡西亚当即双手交叉在一起，挡在前方。

　　此刻，带着刺痛的酥麻感骤然增强，眼睛与声音波纹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缓慢。卡西亚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零号的脚已经踢在自己的双手上。柔韧的肌肉被力量挤压下去，随后手臂开始往后撞向自己的胸口位置。也能看见自己身后飞扑过来的另外一人，身体仿佛被钢绳吊在半空中，也一点点向着自己移动。

　　更远处，声音波纹捕捉到的子弹也变得异常缓慢，平常时间只能捕捉到它们留下的弹道线。这时却可以清楚的看见带着温度的弹头在半空中旋转，拉出半透明通道，笔直飞向远方。

　　“是自己的思绪变得快了。”当察觉自身也同样处在被放慢的状态里，卡西亚想到。皮肤的触感让他能模拟出复杂的气流动向，向下穿透的声音将几十米冰层下方的巨大海流也绘进大脑里。

　　全是这种感觉照成的？卡西亚意识到现在与以前不同的地方。记忆继续向着以前回溯，卡西亚终于记起了点什么，这种感受确实经历过，只是经历时的状态并不愉快。是一次军部学外出任务的过程中，自己与操纵战甲的奥维利亚对战的那会儿。

　　自己那时破坏了气动剑中的辉管，让里面的电力短时间内全部释放了。当时也处在鳞化状态中，被肆掠的电弧集中后，浑身的感觉和现在并无多大差别。飞快运转的思绪间，卡西亚似乎记得那时除了被电弧击中外，相隔很短的时间里，还有另外一次相同的感受。但现在怎么回忆都不能清楚的想起当时的具体场景。

　　这时，胸口那里也传来不强烈的刺痛感，双手在零号一脚的力量下撞了过去。卡西亚似乎以另外一人的视角看着自己缓慢离开冰层，向着后方的半空飞过去。另外一人这时也扑过来，四肢绑住了自己，张开嘴巴咬向自己的脖颈。

　　“呼呼呼、、、”一瞬间，感知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在加速。眼睛中的景物成为流动状时，卡西亚发现刚才的那种感觉已经消失。深深吸了一口气，声波探测的图像变成平时状态。刺痛也突然不见了，脖子处传来的挤压感让卡西亚本能地伸出手，将那颗长满鳞片与体刺的脑袋牢牢抓在手中。

　　同一时间，包围着诺维雅等人的八人中再分出两人，极速窜向卡西亚即将落下的地方。

　　“准备！”欧内斯用密码语提醒到，包围着的人还剩下六个，直觉告诉他接下来会有一个信号传出来，那将是他们的机会。

　　诺维雅等人的视线里，卡西亚正以标准的抛物线坠落下去。似乎是被身上紧紧缠绕住的实验体咬断了脖子般，除了好似用手搭在了那颗脑袋上外，卡西亚在半空中一动不动，只等的重重落下。分出去的两人已经靠近，各自张开双手准备刺出，角质层让他们的指甲更像是嵌在手指上的锋利短刃。

　　想要立即开枪的诺维雅瞬间就感觉到了另外六人不受外界情况而变化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落下来。温度感知中，她能感受到几道视线中带着的警告与热度。除此之外，她也注意到卡西亚身上并不稳定的体温，变化极为迅速，且没有规律。是失控了？诺维雅想，变化的温差接近百度左右了，那具身体中似乎不存在热量散开的过程，而是炙热与寒冷在直接相互抵消着一般。

　　“轰！”卡西亚砸在冰层上，让积雪散开。分出去的两人立刻飞扑上去，想要给与猎物致命一击。

　　却是两道巨响接连从那里震荡出。才扑过去的两人一前一后，全部擦着积雪表面倒飞回来。零号从一侧冲击过去，一脚扫过被积雪遮盖住的地方。一团黑影被踢到半空，零号正想追击，他脑袋旁的空气倏然爆炸，半透明空气断面形成的时候，他的上半身已经弯曲向一旁，紧接着双脚牢牢抓住的冰层也被瞬间传导而下的力量破坏成碎块。失去抓地力的零号稳不住身体，下一刻飞向侧旁。

　　欧内斯他们看着被零号踢飞的卡西亚在空中调整着身体姿势，如倒插的钢铁立柱平稳着地。对他身上出现的那层不带任何光芒的黑鳞都不感到意外，在心里，这是他们认为的自然而然的事。

　　只有那条在身后自由甩动的尾巴使得他们在意。不仔细分辨下，粗略一眼，布满鳞片的脸让零号和卡西亚在面容上没有区别，都是狰狞的面孔。两者的状态与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相像，这不得不让他们联想到更多的东西来。零号不久前对卡西亚说的话，几人同样听见了。

　　谈不上久违的感觉，但此刻的状态确实非常舒畅。卡西亚握紧手，抓紧那颗还咬在自己脖颈上的脑袋，如抓小动物般地扯向身前。扣住自己的四肢当即松开，这名实验体一面用手抓住卡西亚的手，用力想将之扳断，一面用双脚踢向卡西亚。

　　如山峰般一动不动，这名实验体的攻击除了因为反作用力让他在卡西亚的手中荡起来外，只能让卡西亚脚下的冰层裂开几道裂缝罢了。

　　实验体张开自己的嘴巴，热风带着咆哮扑打卡西亚的脸面。紧闭的嘴巴这时一般张开，卡西亚的喉咙鼓动起来，带着高频率的吼声对冲实验体的咆哮，也让此方向上的一片雪面跳动。

　　咆哮如烛火被卡西亚的吼声熄灭，这名实验体出现短暂的呆滞，等到从凝泄中清醒，他已经被摔在冰层上。下一刻，卡西亚一脚踢过去，实验体的身体瞬间对折起来，直接在积雪中撞开一条几十米长的沟壑，才滚动着停下。

　　破开空气的枪声同时响起，不用欧内斯提醒，吼声就让诺维雅和格莱斯顿等人的身体全部动起来。似乎是接受到了零号的命令，还在包围着他们的六人都转身冲向卡西亚。

　　不再等待，改装狙击枪半压下的扳机“咔”的一声撞击到枪体，几圈空气波纹带着诺维雅周身的雪面扬起雪雾，十几厘米长的漆黑特殊子弹丛粗壮的枪管中露出弹尖，带着旋转的锋利风气瞬间来到被卡西亚踢飞的那名实验体的胸口前。

　　火花闪耀间将黑鳞撕裂小块，窜进他体内的子弹将大半的脏器全部破坏成了碎片，只能下布满划痕的两排雪白肋骨还保留着。

　　此刻，枪口才喷涌出一串蔓延开两三米的火焰，枪管内油然可见橘红色的细密死亡螺旋线。退出弹壳，诺维雅一面移动，一面再度给狙击枪上膛。冲过去的六人立刻转身冲过来，欧内斯和克里斯托弗等人同时散开挡在前方，拖延他们的同时有意向着战场靠近，制造诺维雅和格莱斯顿进攻的机会。

　　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卡西亚直接奔向零号。其他三个实验体站起后一起冲了过来。但毕竟不是零号，卡西亚靠着普通状态下的身体就能和他们对抗，鳞化状态后更加不是他们单个数量就能拖延住的。

　　只是用来提取各项数据的可怜实验体，托维勒斯特并没有在他们身上投入过多精力。经验与技巧在卡西亚看来和刚进军部学校，接受了手术后，对第一次外出任务抱着极大期待度的新生们无异。

　　单纯靠着行进路线和灵活的身体躲过攻击，卡西亚捕捉到同样靠近自己的零号，一脚将冰层踩踏得凸出来数块，力量让他的身影从原地散开，再度凝实时已经和零号对撞在了一起。

　　空气被两人的身体挤压得爆裂，撞击后各自退开数米远，卡西亚没有主动进攻，在原地停留了极为短暂的时间后，身体横移半米，在原来位置溅开冰块的时候，身体陡然扭曲，带着手肘从上往下撞在正欲甩拳过来的零号的脑袋上。

　　雪雾在冰层凹陷下去的震动中产生，零号的身体弯成了拱形，埋进冰层的脑袋被腰部带回刚才的位置。他往后移开的同时，锋利的尾巴往身前横斩。

　　炸裂声中，卡西亚用尾巴直接挡住，准备好的拳头瞬间追上零号，轰在胸口上。随即紧跟着零号倒退的身体，卡西亚接着一爪往上撩起，锋利的角质层寻找到紧密嵌合鳞片间的缝隙，让几十块鳞片全部脱落。下一刻手指就合拢一起，朝着没有鳞片的皮肤捅过去。

　　零号瞬间停下时，身后同时凸起一块被力量挤碎的大冰块。卡西亚的手刺进去不到一两厘米的时候被零号抓住，他这时扭动身体，让开位置，想把卡西亚甩出去。

　　卡西亚认为自己学习格斗技巧的时间肯定要比零号早上很多。两年的时间里，卡西亚认为在军部学校里学习了很多与战斗相关的东西，但在实际战斗中可以真正使用到的却非常少，从来没有从暗处贯穿敌人脑袋的子弹实用。

　　借零号甩动自己的力量，卡西亚双脚动了一下就转过了大半个弧度。在零号脱手的时候，卡西亚反过来抓住他，脚步落地的瞬间便将之扯向自己，同时猛然踢出几脚。

　　零号好像被风一阵阵吹起来的黏在窗户上的纸张，卡西亚丝毫不觉得这样的攻击就能对他造成实际性伤害，最大的用处是靠着透过鳞片传导冲击进去，渐渐累积对脏器的破坏而已。

　　撑着卡西亚跳起来，零号甩动尾巴，逼开卡西亚抓住自己的手。同时他的身体也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其中一些结构正发生变化。落地后不再保持站着的姿势，零号趴在冰层上，肩膀那里隆起的骨骼正是刚才变化的结果，这样可以让他更加接近猛兽的行动模式。手脚也好似变成了真正的利爪，不再具有人类应有的样子。这才是他从培养罐子中出来后学习得最多的东西，那是与类第二类生物相互厮杀间，身体本能学习所留下的。

　　下一刻就突然弹射出去，四肢的力量使得零号瞬间就获得巨大的加速力量。直接撞在卡西亚身上，两人同时横飞出去，随后零号四肢收拢，以卡西亚为踏板，跃起的同时将卡西亚轰在冰层上。

　　零号在半空中蜷缩成圆团，下落的瞬间旋转一圈，带着加速后的锋利尾巴对着卡西亚斩击过去。

　　身体横移开的卡西亚看着旁白冰层上出现的锋利划痕，瞳孔微微紧缩。零号接着一爪拍向卡西亚的脑袋，但被卡西亚躲开，只拍碎大片坚硬的冰块。正想收回手，卡西亚一拳直接打在爪子上，零号回头张开嘴巴咬住卡西亚的肩膀，尖牙直接穿透黑鳞陷进去，却不能前进多少。随后他一甩头将卡西亚抛了出去。

　　卡西亚途中撑了一下地面让自己平稳落地，身前，零号再度奔跑过来，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一截。

　　“你最好先学会控制自己在这种状态下的精神才好。”卡西亚突然开口说，他闭上了眼睛，双脚一滑躲开零号的飞扑。其后卡西亚转身，双手十指相扣，举过头顶，眼睛睁开的刹那间，朝着身前猛然砸下，空气也发出呼啸。。

　　“咚！”零号的脑地刚好落在双手重重锤落的正下方，极速穿行的身体在这里愕然中断。零号上半身全部嵌进冰层中，只留下双脚斜翘起来，以及那条有些无力胡乱抽动的尾巴。

　　“失去理智不是好事情。”卡西亚说着自己的感受，本能确实可以在很多时候帮助到自己，但那也是建立在一具接受过严格锻炼的身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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